第70節(jié)
舒洛瑤因此元氣大傷,原本積攢的人脈資源皆功虧一簣付諸流水。而她京中的名聲也被敗壞了多半,貴女中流言四起,那些在她穿越前關(guān)系尚可的,也對她避之不及。 舒洛瑤閨房中,舒洛瑤正煩躁的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眼下的情狀已經(jīng)和她之前大相徑庭。如今她人被囚禁,根本沒有任何反抗余地。最可氣的是,不知是誰出的主意,守著他的侍衛(wèi)竟然一小時一更換,并且只守在院子外,從不進(jìn)來。至于那些丫鬟婆子,也是每次來的都不一樣。并且還堵住耳朵,低下頭,根本不跟她對視也不跟她對視說話。 無法接觸溝通,就沒有機會將他們催眠,變成能為自己所用的棋子。隨著時間的推移,舒洛瑤變得越來越暴躁。 說來說去,此番遭禍,不過是為著一個權(quán)勢。之前童攸能夠壓她,不過是憑著世子的身份。至于那朵花也好,那些寶石也好,亦是按照身份來定規(guī)則,她是庶女,她母親是賤妾,所以就不能有這樣的天才至寶,若是有,便是蹊蹺,若是損傷,就是罪不可赦。因此,若她自己有權(quán)有錢,這些便全都不足為據(jù)。那些曾經(jīng)踐踏她的,也會被她踩在腳下。 錢、權(quán)……舒洛瑤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有了算計。她覺得自己有辦法了。 而另一邊,就在舒洛瑤積極尋找出路,等待時機的時候,童攸在宮中伴讀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軌。至于他跟穆昀熙的相處,也越來越融洽。 眼下的童攸,已經(jīng)能夠完全確定,眼前這個穆昀熙就是他的愛人,而他所在的朝代,也是第一次穿越時的那個大安。 唯一不同的,就是些細(xì)節(jié)上的差異。之前大安的成年穆昀熙,溫柔矜貴,沉穩(wěn)至極。可眼前的穆昀熙,卻是一個對外界鮮少有反應(yīng)的三無正太。至于奉陽帝的后宮情況,也是大相徑庭。 成年穆昀熙那邊,奉陽帝后宮僅有皇后一人,而穆昀熙是太子亦是他唯一的兒子??涩F(xiàn)在的奉陽帝,卻是后宮三千佳麗,至于穆昀熙,也不過是十六皇子。 所以,到底是背景類似的平行世界,還是說,在穆昀熙從七歲到二十二歲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巨大的轉(zhuǎn)變,才會改變了整個后宮走向? 將手中的《大安通史》放下,童攸的心里疑惑重重,可卻暫時無法得到答案。 酌陽殿 童攸和穆昀熙剛剛下課回來,湊在一起溫習(xí)白天的功課。直到日頭西落,他們才終于將師傅交代作業(yè)做完。 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穆昀熙,童攸又忍不住想要捉弄他。伸手從口袋里拿出幾顆糖,童攸饒有興致的逗著團(tuán)子。 “殿下之前學(xué)過數(shù)術(shù)嗎?” 自然是學(xué)過的。穆昀熙沒有開口,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卻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那我考考你?!蓖粗鏌o表情的小臉,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壞笑,同時將一塊糖塞進(jìn)他的嘴里:“這一共五塊糖,你吃了一個還有幾個?!?/br> 這么簡單地問題卻拿來考他,童攸這是什么意思?穆昀熙不解,可卻依舊慢吞吞的用手指比了一個四。 然而卻被童攸敲了一個額頭:“不對,一個沒有?!?/br> “???” 看著他疑惑的模樣,童攸將四顆糖都放在嘴里,戲謔的回答道:“你吃了一個,剩下的都被我吃了,所以一個都沒有?!?/br> “……”穆昀熙瞬間變成了呆團(tuán)。 而童攸卻沒有放過的意思,反而又掏出三顆糖繼續(xù)逗他:“那現(xiàn)在有三顆糖,我先吃了一個,還剩下幾個?” 似,似乎還是個陷阱。 穆昀熙警惕的看了他半晌,最后還是慢吞吞比了一個二。 “不對!”童攸捏他的臉:“還是一個沒有。” “……”呆團(tuán)變成了冷團(tuán)。 “噗,哈哈哈哈?!蹦玛牢跹壑械那榫w變幻終于讓童攸忍不住笑出聲來。 說到底,也不怪他故意,誰讓幼年時候的穆昀熙太過直白可愛,任何情緒都明晃晃的寫在眼中,根本無法和多年之后,那個深沉內(nèi)斂到無法猜測的強勢男人聯(lián)系在一起。導(dǎo)致他無法抵抗住欺負(fù)他的沖動。 直到良久,童攸才勉強收了笑聲。 “別生氣。”見穆昀熙有些僵硬的臉色,童攸連忙伸手將他摟在懷中,然后拿起一顆糖喂到他嘴里,跟他溫聲解釋:“我雖然是逗你,可也是在教你。你看這三顆糖,我先吃了一顆,看起來好像還有兩顆。可這兩顆糖,如果是你一顆,我一顆,可不是就都吃掉了,所以還是一個沒有?!?/br> “昀熙,看事待人,皆要懂得變通?!?/br> 好,好像有點道理。童攸這番解釋,讓穆昀熙原本帶著些慍色的臉,逐漸多了思索之色。而童攸摟著他的懷抱太過溫暖溫柔,也讓他在瞬間將方才的不快盡數(shù)拋擲腦后。 悠閑的下午,少年溫柔中帶著戲謔的笑聲,和男孩依賴渴望的眼神,以及玫瑰糖甜蜜蜜的滋味,細(xì)細(xì)密密,混雜在一起,總會讓人心變得格外柔軟。 殿外,奉陽帝正和皇子師以及幾位心腹大臣站在那里,將這一幕完整的收進(jìn)眼底。 原本他們是因為十六皇子晨間在學(xué)里做的一篇策論想要來找人,不想?yún)s看見這樣的情景。沒有打擾他們的意思,奉陽帝示意眾人離開。 直到了無人之處,他才緩緩開口,語氣十分溫和:“一直當(dāng)瑾瑜是個穩(wěn)重孩子,不成想竟也有這樣一面?!?/br> “請陛下恕罪,是瑾瑜冒犯了?!笔孢h(yuǎn)侯也有些哭笑不得,連忙跪下請罪。雖然是孩子之間的玩鬧,但若真追究起來,戲弄皇子也是重罪。 “不,這樣很好。朕許久沒有見到昀熙那孩子臉上有別的表情了?!睌[擺手,奉陽帝示意舒遠(yuǎn)侯起身,然后便又說起別的事。 而同樣隨侍在側(cè)的皇子師,眼中卻閃過一絲隱秘的晦暗。 是夜,三皇子府邸,有一輛馬車悄無聲息的從后面駛?cè)?。直至進(jìn)了后宅,里面的人才小心翼翼的下車,竟然就是白天的皇子師。 原來,這皇子師便是三皇子的心腹,看似公平教導(dǎo)每一位皇子,可實際上,卻是暗中幫助三皇子監(jiān)視。 而他此番過來,不為旁的,正是因為童攸。 “所以你說,穆昀熙在遇見舒遠(yuǎn)侯世子以后,就變得正常不少?” “沒錯?!被首訋熯B連點頭,面上也多了不少凝重:“而且臣懷疑舒遠(yuǎn)侯世子藏拙。畢竟能夠說出那種話語的孩子,不可能真的不學(xué)無術(shù)。除非他是為了避人耳目?!?/br> “如果是這樣……”聽罷皇子師對白天事情的復(fù)述,三皇子第一次正式將童攸這個在他眼中被視為送來哄孩子的蠢貨納入視線范圍。 之前由于童攸偏科嚴(yán)重,除了數(shù)術(shù)一無所長。所以并不被人注意。 畢竟,伴讀雖然就是皇子未來的心腹,可像童攸這樣的人,卻是注定未來是無法成為左膀右臂。可眼下情況卻完全不同。且先不論童攸是否藏有真才實學(xué),光他能讓穆昀熙恢復(fù)對周遭反應(yīng)的這個現(xiàn)象,就不得不防。 對于三皇子來說,童攸能夠讓穆昀熙恢復(fù)正常,就已經(jīng)是最不可容忍的存在。 因為,當(dāng)初穆昀熙之所以口不能言,就是被三皇子所嚇。 當(dāng)時,三皇子借玩樂之名,把穆昀熙推到冷宮后一個都是蟲子的山洞里,生生困了一天一宿。偏偏那天半夜后還嚇了大雨,冷的不行。 穆昀熙一開始還能哭喊,后來就慢慢地沒聲了,直到被人所救以后,他也無法在發(fā)出任何聲音。就此失去了語言能力。 重點是,三皇子在推穆昀熙下去的時候,還曾故意對他說,你開口,也不會有人救你。你的父皇和母后也并非真的愛你,不過是把你當(dāng)做可以繼承大統(tǒng)的棋子而已。 穆昀熙那時候雖然只有三歲,可卻十分早慧,能聽懂三皇子話語中的全部含義。而后來,穆昀熙出來以后,也同樣指認(rèn)了三皇子,但卻沒有成功。 一則是三皇子早就設(shè)計好了一切,并找了其他人頂罪,另一則是奉陽帝帝認(rèn)為是小孩子之間的胡鬧,穆昀熙被嚇壞了,才會覺得是三皇子害他,把他丟在哪里。就連皇后,也一并被蒙騙,沒有發(fā)現(xiàn)半點端倪。 由此之后,穆昀熙認(rèn)定說話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不會有人來救他,也不會有人相信他,更不會有人保護(hù)他。 所以,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在說話了,也不愿意和任何人溝通。 在加上這些年,三皇子一直明里暗地對穆昀熙實施冷暴力,甚至暗示其他兄弟一起欺負(fù)他,讓穆昀熙的情況變得更加嚴(yán)重。 因此,三皇子比誰都擔(dān)心穆昀熙會恢復(fù)正常。畢竟現(xiàn)在穆昀熙半死不活,才學(xué)都能碾壓與他。假使一旦變回正常人,還焉能有他的活路在? 思及至此,三皇子心里的擔(dān)憂越來越盛。并且決定,一定要親自見見童攸,想法設(shè)防永絕后患。 第二日,下學(xué)吃飯的時候,三皇子故意把童攸從穆昀熙身邊叫走。而大致猜到三皇子目的的童攸,卻在見到三皇子的瞬間,就下意識的慘白了臉色…… 第93章 被廢世子的復(fù)仇(6) 伴隨著劇烈的頭痛, 眾多不屬于童攸的記憶瞬間涌入他的腦海。一幅幅畫面,看似清晰, 可卻在關(guān)鍵處變得模糊至極。唯一能讓他看清楚的,就只有畫面中, 穆昀熙泫然欲泣的臉。 這時的穆昀熙大概十五歲上下, 一身杏色太子錦袍,被血跡侵染大半, 就連他衣服下擺處,也淅淅瀝瀝的滴落著殷紅的液體。他的懷中抱著一名比他年紀(jì)稍大些的少年。雖然看不清臉,但那名少年頭頂一雙毛茸茸的狐耳卻十分惹眼且鮮明。 狐妖?隨著這個名詞的浮現(xiàn), 一種莫名的思緒在童攸的心底滋生, 繼而蔓延開來, 幾乎在瞬間就席卷了整個心臟, 讓他痛不欲生。而更讓他無法忍耐的,還是腦海中殘破記憶畫面里的穆昀熙。 他的眼神, 實在是太讓人難受。 蘊藏在其間的, 那種足以毀滅天地的絕望, 縱使窮盡所有言語, 也找不到任何一個能夠?qū)⒛欠N痛楚程度形容出來的詞匯。 重點是, 穆昀熙的痛,永遠(yuǎn)無法被安撫。因為他懷中抱著的人,已經(jīng)死了。至于始作俑者,就是三皇子。 而三皇子的名字,卻恰巧就叫穆旻洋。 旻洋王, 穆旻洋。如果這其中有所聯(lián)系,是不是代表著,眼下他穿越過來的大安,并非是什么相似的平行世界,而就是他第一次任務(wù)時候到達(dá)的大安。 只是這一次,他到達(dá)的時間,并非是穆昀熙青年時,而是他幼年時候。至于他面前這個三皇子,就是導(dǎo)致穆昀熙后來性格驟然改變的最終推手。 情況大致變得明了起來。 雖然還有很多細(xì)節(jié)對不上,并且皇室之中的關(guān)系也依然錯綜復(fù)雜。例如在第一個世界時,造反的旻洋王據(jù)說是先皇的兄長的后代,而眼前的穆旻洋卻是穆昀熙的兄長,奉陽帝的親生兒子。 斷斷續(xù)續(xù)的記憶碎片只能勉強拼湊出一個相對完整的過去。而這份記憶中更多的,還是關(guān)于穆昀熙三歲之前的經(jīng)歷。 中宮之子,尊貴非常,從出生起,就被奉陽帝視作可以繼承大統(tǒng)的最優(yōu)秀的血脈??梢舱且驗檫^于聰慧,卻變成了穆昀熙最罪無可赦的孽由。 不過三歲大的孩子,竟然被推進(jìn)假山山洞里生生困了一天一夜。重點是,那山洞中滿是蟻蟲,而驟然滾落進(jìn)來的穆昀熙就是他們發(fā)現(xiàn)的最新鮮的食物。 耳邊窸窸窣窣的嘶鳴聲不斷,而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那種昆蟲觸角的蠕動感和口器刺入皮膚的觸痛也在伸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變得更加敏感。 孤獨,無助,足以滅頂?shù)慕^望。 如果不是半夜突如其來的暴雨,導(dǎo)致這些蟻蟲不得不暫時躲藏,恐怕穆昀熙等不到別人來救他,就已經(jīng)被逼瘋了。 而最可笑的還在后面,在穆昀熙獲救之后,他準(zhǔn)確的指認(rèn)了三皇子,可闔宮上下,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表示相信他。 一天一夜,堂堂中宮之子平白至宮中消失,皇帝皇后竟然要第二天才知曉,可見他們在穆昀熙身上花費的心思。至于三皇子,更是卑鄙無恥罪孽滔天??v然有皇家無真情這樣的話語在前,三皇子能對如此小的孩子出手,便足可見其心思之惡毒。 怪不得從那之后,穆昀熙便不在開口說話,也怪不得,穆昀熙再也容不得別人碰他,就連親生母親,也不可以。 童攸的眼神驟然變得冰冷起來,而醞釀在眼底的怒意更是危險至極,仿佛下一秒就會爆發(fā)。 現(xiàn)在還不行,穆昀熙沒有實權(quán),他在宮中亦是人微言輕。和已經(jīng)開始接觸政事的三皇子比起來,實在差距甚大。 冷靜,一定要冷靜下來。。 童攸想著,勉強將心中的怒火按耐,他抬頭和三皇子對視,然后恭敬的施禮:“臣舒遠(yuǎn)侯世子穆昀熙拜見三殿下?!?/br> 嚴(yán)格說來,童攸這一禮有些僵硬,就連臉色也并不自然。然而三皇子卻并不在意,擺手笑道:“瑾瑜何必如此客氣,你成日哄著十六弟辛苦,小王不過是關(guān)心罷了?!?/br> 哄著,辛苦?這樣帶著暗示的詞語,無外乎是在和他說穆昀熙喜怒無常不好相處。童攸心里原本就壓著火,在聽到這樣帶著明顯貶義的話,頓時徹底爆發(fā)。 “三殿下夸張了。十六殿下宅心仁厚,自是明主,臣侍奉身側(cè)受益頗多,何來辛苦?更何況……”童攸徐徐勾起唇角:“十六殿下身為中宮之子,尊貴非常,能夠被十六殿下看重,瑾瑜的未來自當(dāng)一片光明。只是可惜了一些人,眼瞎腦殘,把畜生當(dāng)主子助紂為虐,早晚會株連九族,死無全尸?!?/br> 童攸這一番話意有所指,說的毫不客氣,直接暗諷三皇子是畜生,豬狗不如。就連他身邊的近臣也一并包含在內(nèi),甚至還詛咒他們死無全尸。 “放肆!”三皇子身邊侍從率先站出身來,厲聲呵斥。三皇子也同樣被童攸這一番話氣得咬牙切齒,險些維持不住表面上強裝的風(fēng)度。 而童攸卻冷笑一聲,神色囂張無比,他一腳踢在那侍從小腹,輕蔑道:“是你放肆!爺我什么身份,是你配站在這大聲小氣的嗎?你不過是三皇子腳邊的一條狗,有什么資格跟我拿腔作調(diào)。你沒看,縱然是你家主子,也得低著頭和我說話?” “你……”那侍從啞口無言。沒錯,童攸本就是世子,如今又是十六皇子伴讀,奉陽帝喜歡他,竟讓他領(lǐng)了一品的俸祿,比從一品的三皇子還要高了半級。 三皇子也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連忙上前一步,怒聲說道:“舒瑾瑜,我以為你是個識大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