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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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生玉最納悶的還是,不是說楊廣好色奢靡嗎? 怎么慈航靜齋傳人和魔門陰葵派妖女沒被弄到皇宮去? 還是說魔門派出的那些小角色已經(jīng)能滿足天下之主的胃口了? 真是想想都覺得搞笑,顧生玉那天幾乎是將滿肚子積蓄的槽點統(tǒng)統(tǒng)吐了出來。 講道理,顧生玉修身修心,卻不是把自己修成個泥人! 擠壓過度后的滿腔“憤慨”連魯妙子都被嚇住了,忙起身大步來到他身邊,給他遞上涼茶解火。 顧生玉喝了幾口茶,壓壓火氣,說起對楊廣的猜測時,在他旁邊坐下的魯妙子也察覺到了其中怪異。 “當初楊廣成為中原之主的時候并未如現(xiàn)在一般……”他嘆道。 顧生玉揚眉:“我知道,不然他也統(tǒng)一不了天下,我奇怪的是楊廣真的對現(xiàn)在的狀況一無所知嗎?恐怕他知道的還不少!” 魯妙子一愣,“你是說……?” 顧生玉漫不經(jīng)心的道:“人知道的越多越能對天地感到敬畏,楊廣他恐怕也是這個道理?!?/br> 年紀越大,曾經(jīng)收服整個中原的男人越發(fā)力不從心。 在楊廣眼中,這個錦繡山河可能再也沒有當初那般吸引人,反倒化作豺狼野獸徘徊在他的臥榻之邊,讓他日夜難眠,寢食難安。 “以楊廣的心智,應(yīng)該早就猜到他失道后的中原會如何,所以才越發(fā)不作為,只等最強的那一股勢力來到他面前,斬下他的頭顱。” 顧生玉說完,魯妙子不敢置信道:“一代帝王怎至于此?” “就是如此,”顧生玉面不改色的接下去,“將這萬里方圓做局,楊廣也不愧是能打下大隋的能人。光是這氣魄就不是普通人可及的,就是遺憾他的想法卻是當前最大的弊端。” 魯妙子也是當代人杰,稍一思考便苦澀道:“草原。” “突厥帝國雖然一分為二,但強大的草原民族仍覬覦著中原沃土。有這樣的威脅在,內(nèi)憂外患,等到他們打明白,中原也已經(jīng)遍地焦土了?!鳖櫳衿沧斓溃骸八晕也挪幌肼睹妫胰袈睹?,那些消停起來的勢力定會打破如今眾雄對峙的局面,留給異族機會?!?/br> “……” 話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是魯妙子也沒有更好的提議給顧生玉。 顧生玉倒也沒指望從他這里得到什么提示,搖搖頭,感慨道:“若他們還能安靜幾年,給中原大地休養(yǎng)生息的機會。突厥也許不會那么棘手,怕就怕在有人不甘寂寞?!?/br> 魯妙子順著他的思路想了一陣,發(fā)現(xiàn)實在難辦,最終搖搖頭。 “我一個隱居的人還是別cao心了,那么你怎么辦呢?風(fēng)尖浪口,風(fēng)大水深,你可有覺悟?” 被他這般問的人豈會聽不出其中深意,顧生玉灑脫一笑,神情似有冥冥中注定的玄妙味道。 “不是說了嗎?回李閥隱居,我本身就和李閥關(guān)系匪淺,再加上它又是最弱的門閥,多我一個也頂多會顯眼點兒,那些自以為聰明的人是不會選擇在這種情況下出手的?!?/br> 魯妙子瞥他,“就只是這樣?” “破碎虛空?!?/br> “……啥?” “我說破碎虛空啊!”顧生玉無奈的說道:“我的目標一直沒有變過,破碎虛空,武道終途,僅此而已?!?/br> 魯妙子當即面色肅穆,抱拳鄭重道:“當世若有一人可踏破虛空,此人非顧生玉莫屬。” 那一天的談話,僅僅是顧生玉隱居飛馬牧場日子里的一小段時光。 但當他離開時,魯妙子卻無比清晰的回憶了起來。 高遠天幕,草長鳶飛,騎著馬匹的人迎風(fēng)而去,滿頭青絲散入天地之間。 魯妙子遠遠望著他直到消失在視野盡頭,他對站在自己腿旁,板著臉一副小大人模樣的女兒說道:“珣兒,你可要記得你顧阿叔,他可能是這世界上最后一個擁有武心的武者了?!?/br> 天大地大,無論遇到多少波折歪路,最終所向,仍是本心一念,誓死不改! 顧生玉此人就是如此,值得被銘記。 商秀珣望著神情嚴肅的父親,不怎么懂但還是乖乖點點頭。 經(jīng)過顧生玉的調(diào)解,這對父女間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不如過去那般僵硬了。 魯妙子早早明白商青雅對自己的重要性,一直陪伴到她去世,小小年紀便理解了父親真心的商秀珣也不再那般恨他。 父女天倫,對一個早已隱居的奇人來說,已經(jīng)是晚年最好的陪伴。 …… 深衣高馬,顧生玉這一次出現(xiàn)在江湖的陣勢比以往都要大,密切關(guān)注他消息的宋閥,魔門,靜齋,幾乎是立刻派人探明他所走的路線,然后停在前方等著他的到來。 幾方行動本在顧生玉的意料之中。 想想看,畢玄一人就能掌控整個草原勢力。傅采林一日在高麗,高麗就一日無人可犯。中原一個寧道奇,更是定海神針般的存在。 自己這個最年輕大宗師的分量只會比他們更重,不會比他們輕。 也因此顧生玉在見到等在前方的石之軒時,表情連點波動都沒有。 石之軒仔細端詳面前的男子,與自己相差不遠的年紀,卻已經(jīng)是大宗師了嗎? 眼底一閃即逝的冷光,襯得他的氣質(zhì)越發(fā)高肅儒雅,邪王的魅力向來在談笑間殺人的隨心所欲上。 顧生玉今日有幸見石之軒殺人,殺的人還是自己。 “……” 雙方見面后都在互相打量,誰都沒有說話,亦誰都在等對方開口。 遠處傳來了馱馬的馬蹄聲,顧生玉不想給人添麻煩的先一步出聲。 “石之軒?”雖是問句但語氣篤定。 他們兩人占據(jù)的地方正是城外的大道,迎來送往,車馬不斷,就算他們兩個能憑氣勢清場,但武林高手的威嚴也不是這么用的。 不知道石之軒是不是也感覺到了顧生玉的煩惱,他微瞇起眼睛彎起嘴角。 “顧生玉?”如出一轍的口吻。 顧生玉沉默的點點頭,然后道:“看來我們都久仰對方大名許久了?!?/br> 石之軒嘴角笑意加深,眉間憂郁因此都散開些許。 “顧大宗師抬愛石某?!?/br> 他非常有自知之明,也許自己的名聲在武林中確實比這時的顧生玉大,但在高層那一批人。 黑道白道中立勢力的勢力主眼里,顧生玉一戰(zhàn)三大宗師還都贏了的實力,才是真正值得他們放棄身段拉攏的大宗師。 想想真是不甘! 回憶起竹林里與自己一起隱居的妻子碧秀心,以及自己的女兒……還是日益下降的修為心境更逼迫他內(nèi)心底線,所以石之軒出現(xiàn)在這里。 抬起手,石之軒語氣一瞬間變得無比冷淡。 “石某討教顧宗師高招?!?/br> 宗師和大宗師一字之差……顧生玉眸光微動,這是在挑釁嗎? 石之軒沒等顧生玉出手,先一步使出不死印法,融合魔道兩派功法的幻魔身法如煙如霧邪意異常,短短時間就拉近了他和顧生玉之間的距離,乍看起來跟瞬移一般可怕。 顧生玉手里的劍早在十年間就被磨練出了不一般的反應(yīng)速度,可以說顧生玉的眼睛可以沒反應(yīng)過來,但他的劍絕對反應(yīng)的過來。 “噌——!” 劍鋒散雪般出鞘的聲音,無比的快,又無比的慢,能在視野中留下劍光殘影,也能卡著身體的每一個反應(yīng)動作尋到招式的破綻。 初次交手,以石之軒飛速后退告終。 退到足夠遠的距離,他詭異的看著顧生玉,他認為剛才的感覺不是錯覺。 就在剛才,石之軒面對那柄劍時,才真正感受到了所謂天下第一人的實力。 憑心說那并不是多快的速度,僅僅是卡在身體的反射邊緣。但就是如此,反倒讓身體反應(yīng)不過來。 即使心里知道怎么躲避才好,但手腳就是跟不上意識的反饋。 好像在戰(zhàn)斗時有人將自己的手腳束縛住了,或是被下了毒一樣,石之軒都不敢相信,他居然躲不過那么平常的一劍。 “好劍法,”一時心電急轉(zhuǎn),石之軒面色不動,眼睜睜看著一縷青絲自半空中落下,沉聲說道。 顧生玉略顯寂寞的跺步向前,“我不喜殺人,更不愛血腥?!?/br> 石之軒當然知道,光是顧生玉與三大宗師那種境界的高手對決,還沒有一人出現(xiàn)死傷就能看出來,這絕對是個自我掌控力極強的高手。 顧生玉說完這句又道:“那你又為何而來?” 隨著他越靠越近,石之軒想要再攻的手突然頓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是迷茫。 對啊,他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在竹林里陪伴秀心和青璇嗎? 原本滿身殺氣的邪王突然就變了,變得一絲殺意也無,滿是憂郁的眉眼沉入桀驁不馴的高傲,是一個人面對整個天地,他也不會挑一下眉的桀驁不馴。 著重強調(diào)這點兒,是為了區(qū)別開一分鐘前的邪王和一分鐘后的石之軒之間的差異。 這變化實在奇妙,就像是短短時間身體里換了個靈魂一般。 顧生玉靜靜看著他,石之軒也靜靜看著他。 風(fēng)吹過他們兩人的衣袂,還是顧生玉先開口。 “你有牽掛嗎?” 石之軒坦然道:“有個妻子和女兒?!?/br> “真好,”顧生玉發(fā)自內(nèi)心的羨慕道:“你有家可回。” 石之軒仿佛被觸動了一般,柔和下眉眼。 “是呢,很好。” 顧生玉掏出隨身帶著的洞簫扔給石之軒,在他袖手接過時說道:“給你女兒的見面禮?!?/br> 石之軒挑起眉梢,淡淡應(yīng)下了。 沒覺得剛剛還相殺中的兩人突然嘮起家常有什么不對,也不覺得顧生玉和自己第一次見面就給他女兒送禮有何異常。 此時的石之軒,讓人看不出他的任何心思。 兩人又靜靜對立一陣,遠處的馬蹄聲在這兩位高手耳里已經(jīng)清晰的不得了了,石之軒先一步飛身離開。 身法變幻無常,被空中留下的道道殘影迷惑的人,再看去才會發(fā)現(xiàn)石之軒已經(jīng)消失在天際盡頭。 顧生玉看著他直到消失,陣陣耳語笑聲令他轉(zhuǎn)過了身,冷淡的眼神對上停在不遠處的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