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童養(yǎng)媳就得慣著、豪門養(yǎng)成之撩妻在上、閻醫(yī)生是大魔王、太后成長記事、重回七十年代做學霸、母狗的馴服之路NP(強制愛)、爐甘石(短篇合集)1v1bgh、十萬星河、釣系影后日常撩司警官、我的男友有點怪
《行善記》中的哭戲當然就由原配承包了。她要哭得慘,哭得痛徹心扉,才好對看客們討賞啊。 原配一哭,賈善人就更顯得假了。 《行善記》的最高明之處在于柯祺并沒有刻意丑化賈善人。哪怕是郝大善人親自來聽戲,等他聽完后,他也只能說,對對,我就是戲文里唱的這樣的。然而,待這出戲火起來,賈善人肯定是娶不到繼室了。再或者說,若等大家聽完戲,還愿意上趕著把姐妹、女兒嫁給賈善人,那也是他們該著了。 聽戲的人還不知道其中的種種深意,只聽說是劉家的外甥媳婦主動掏錢為大家包的戲,村民們不用自己湊錢就能免費聽到戲了,這回再也沒有人說那外甥媳婦是懶貨,反而要贊外甥媳婦行事大方。 當然,說外甥媳婦敗家的也是有的,但既然村民得了好處,這種話就傳不到劉家人耳朵里去了。 “外甥媳婦”對此一無所知。他被舅母投喂得很心滿意足,就差主動躺平讓柯祺摸肚子的了。 第七十五章 戲臺被搭在了落泉村的祠堂里。 祠堂是祭祀的地方。此時的人都特別看重身后事。所以, 在一個村子里,只要大部分人能過上餓不死人的生活, 那么這個村子的祠堂都會被建得不錯。當然,這個不錯是相對于大家的住房來說的。 祠堂被分作了內(nèi)外兩間。內(nèi)間是外人莫入的地方, 非同族同姓者不能見, 非特殊情況本家女人也不能進。劉谷一家人是外來的, 所以他們肯定沒有資格進入落泉村中這已經(jīng)修好了近百年的祠堂中。 外間就沒有那么多講究了。 外間造得很大, 一個屋子有尋常人家的堂屋四個那樣大。屋子里很空,幾乎沒什么擺設。正中間開了天井,因此屋子里是漏風的。村里若有人去世了,那么一般死人停靈時就把靈堂設在祠堂外間。 如果趕上了村里有重大事情需要召集村民, 往往也會開放了外間,把大家招聚在這里。這回唱戲搭臺子就是如此, 外間對所有人開放, 不僅是本村的人可以來,就連外村的人都可以進到外間里來。 當然,本村人到底占了便利,早早就帶上自家的條凳和火盆, 占據(jù)了最好的位置。 柯祺的劇本寫得極妙。這戲是在賈善人迎娶繼室時收尾的, 卻是在賈善人迎娶原配時開局的。首尾呼應,繼室和原配在拜堂前都有一段獨角戲, 算是剖白內(nèi)心吧。原配蓋著紅布頭,先嬌羞地唱了一段,大意就是說聽聞未來夫君善名遠揚, 那成親后一定會善待奴家,奴家愿與他舉案齊眉雙雙對對。 新娘子一開唱,臺下的村民就各種拍手叫好。 柯祺壓低了聲音對謝瑾華說:“等到結(jié)尾時,當繼室唱著幾乎一樣的獨白時,不知道大家還能不能再拍手叫好了?!敝x瑾華怕冷,雖然自備了火盆,依然需要柯祺、厲陽幾個把他捂嚴實了,好歹能擋點風。所以,柯祺這么壓低了聲音對謝瑾華說話,不會影響周圍聽戲的人,就是謝瑾華的耳朵有點癢。 滿懷憧憬的原配歡歡喜喜嫁過去了。善人行善時,原配也十分支持,她精打細算地過著日子,總是順從丈夫的意思,回回從她自己這兒省吃兩口rou、省用一塊布,都是為了讓丈夫能拿去幫助別人。 郝大善人的事跡傳得那樣廣,戲才唱了四分之一,就有人拍著大腿說:“啊呀!這唱的肯定就是郝家村里的那位善人了!我聽人說過,那真是一位活菩薩啊,怪道連戲班子都愿拿著他的事跡來演呢!” 柯祺和謝瑾華相視一笑。 柯祺摸了摸謝瑾華的臉,見他的臉涼透了,便說:“要不我們不聽了,回家去吧?!?/br> 謝瑾華搖搖頭:“再聽一會兒,好歹聽到原配的第一場哭戲?!?/br> 第一場哭戲發(fā)生在原配懷孕時,先是原配補身體用的雞蛋全部被善人送去了鄰居家,再然后是秋收時,善人先去幫鄰居家做事,原配肚子里的孩子被累掉了,原配傷心欲絕,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 小夫夫決定偷跑了。柯祺牽著謝瑾華的手,兩人貓著腰,偷偷往祠堂外溜去。 經(jīng)過幾排聽戲的人時,小夫夫倆聽見有人說:“這就過了吧……外人再好,哪有自己妻兒重要?” 可見世上還是有明白人的,葉家jiejie曾經(jīng)受過的苦并沒有隨著郝大善人的善舉傳開,這回把真相擺到臺面上,看還有幾人繼續(xù)對那善人推崇備至!而《行善記》的高潮部分在善人病后的那一段,村里曾受過善人幫助的一個個不愿意借錢,小人嘴臉被演得惟妙惟肖。既然人人都知道這戲唱的其實就是郝家的事,自然會知道戲里的村民們是指郝家村的人。那么,郝家村人的忘恩負義就深入人心了! 等到郝家村的人被方圓百里的人罵得抬不起頭時,他們會怎么做?當然會怨恨郝善人了! 在柯祺決定要寫戲本時,郝善人的日子就注定不會好過。而柯祺此舉雖有多管閑事之嫌,卻也是郝善人咎由自取。他但凡把妻子當個人,但凡有點良心,葉jiejie與他和離后,他也不會立刻續(xù)娶吧?既然原配為他在佛前祈福使得他被菩薩救了一命這事都傳開了,如果他真開口說過要緩兩年再續(xù)娶,那這個事情肯定也會傳開,還給他添道“情深義重”的好名聲。然而,外頭在傳的卻都是他要續(xù)娶了。 可見,郝善人真是半點沒有把妻兒放在心上! 《行善記》在落泉村連演七天。等到后幾天時,因為這兒有大戲看的消息傳開了,別的村子里的人都紛紛涌到了落泉村。因大家的精神糧食太少,老戲都翻來覆去看不厭,更何況是這種全新的戲?于是,落泉村的戲剛剛唱完,這個戲班子就被門盧村請去了,而后頭東常村、葉丘村也都預定上了。 大約在正月過完之前,這個戲班子都不得空了。巧的是,葉丘村就是葉正平所在是村子。 落泉村的人將同樣的戲連看了七場,依然覺得意猶未盡。劉亞在村里轉(zhuǎn)悠了大半天,發(fā)現(xiàn)村里人不管是在河里洗衣服,還是大中午時聚在一起曬太陽,聊的都是戲里的事。這個話題的熱度非常高。 柯祺大致猜到《行善記》會火,因為故事節(jié)奏感把握得很好(他的功勞),唱詞又很生動(謝瑾華的功勞),卻沒想到這出戲會這么火。等到秋林書院開學時,據(jù)說這出戲已經(jīng)火遍了京郊的村子。 因著柯祺給葉正平去過信,葉正平知道這出戲是好友弄出來的,便對他們說起了郝善人的近況。 “……我們村的人都說,絕對不能把女兒嫁去郝家村,也不能去郝家村里聘媳婦,因為那都是一群白眼狼,遇到點什么事根本指望不上。整個村子的名聲差到了這份上,據(jù)說村里的其余幾姓都把郝姓人孤立了,而郝氏的宗親又埋怨郝善人。所以他的日子不好過,家里本就空了,現(xiàn)在的人緣又很差?!?/br> 當初郝善人聲名遠揚,現(xiàn)在自然要為“盛名”所累。在很多時候,好人只要做錯一件事叫人知道,他就成壞人了,短時間里總是很難被別人原諒。更何況郝善人在他妻兒面前的虛偽是無法被洗白的。 “那他總不能再坑害無辜的姑娘們了吧?”柯祺問。 葉正平說:“現(xiàn)在哪里還有媒婆愿意上他家的門,倒是常有混混、二流子等去他家中白吃白喝。他若有意見,那些混子便說,難道你不是善人嗎?吃你一頓又怎么了?討好了爺爺們,也是大功一件?!?/br> 柯祺雖沒有親見,但聽葉正平這么說,也能想象郝善人現(xiàn)在的生活一定很艱難。 “對了,我jiejie倒是因禍得福了?!比~正平這話時,嘴角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人人都知道是因為她為那善人祈福,善人才能病愈的。以前大家說到這件事時,都覺得這是因為善人福運深厚,故命不該絕。而現(xiàn)在當人們再說到這件事時,他們就覺得全然是我jiejie的功勞了,是她的祈福感動了菩薩?!?/br> 葉正平在家中給jiejie設了個祈福用的佛堂,現(xiàn)在總有人偷偷在佛堂門口放上新鮮瓜果菜蔬。這是為了沾一沾葉家jiejie身上的“福氣”。葉正平怕自己jiejie日后也為盛名所累,就先主動辟謠說,他jiejie并沒有多大的福氣,不然以前的日子也不能過得那樣苦。人們便又紛紛改口說,如今是苦盡甘來了。 不過,葉家jiejie總不能真的日日跪在佛前。她待在那屋子里不出去,其實是因為她在做繡活。葉正平在繪畫上很有天賦,給jiejie畫了花樣子,jiejie繡出來的成品就比一般人能賣上價。這讓葉家jiejie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信心。她總要努力養(yǎng)活自己和女兒的,雖弟弟可靠,卻不能一輩子都靠著弟弟。 “這真是太好了?!笨蚂鳛槿~家感到高興,“但還是小心些,我怕那善人被逼急了,又去找你jiejie?!?/br> “只要他真的敢來我們?nèi)~丘村,安姨肯定會領著人痛打落水狗?!比~正平的臉上顯出了一抹諷刺。 書院中的生活其實總千篇一律,只是那個來自郝家村的當初在書院里散播流言說葉正平忘恩負義的郝姓學生卻開始專注找葉正平的麻煩了,大約是把郝家村壞了名聲的原因都歸結(jié)到了葉正平身上。 葉正平現(xiàn)在占了道德大義,又確實是個有真才實學的人,自然那把郝姓學生看作是跳梁小丑。 時間很快就到了三月?!缎猩朴洝纷鳛橐怀龊寐牭男聭?,漸漸流行到京城里去了,正經(jīng)的戲班子改了些調(diào)子,演得當然比野班子更好。不知不覺中,柯祺和謝瑾華成親也已經(jīng)有一年了。這一年過得比柯祺在柯家的十四年都要精彩,而謝瑾華也是這么想的,他覺得和柯祺這一年似乎過得太快了啊。 月底休沐時,謝瑾華運氣好碰上了雨天,他立刻帶上蓑衣斗笠去河上泛舟,還和柯祺下了帖子,約眾位好友一起出來聚聚。柯祺約了丁家小十七和小十八,想了想,又給德郡王府的二公子去了信。 作為一個喜歡華服的人,李旭永遠如孔雀開屏一樣,是人群中最靚麗的風景線。 然而,這回李旭卻顧不上炫耀自己的新衣服了,他一見到柯祺時,就立刻抓住了柯祺的手,眼神復雜地說:“我記得你曾寫信告知我,那《行善記》是你寫的?”自柯祺入了秋林書院,李旭和他就不常見面了,因為李旭有空時,柯祺在念書,等柯祺休沐時,李旭又不一定得閑。但他們一直在通信。 “是我和謝哥哥一起寫的。怎么?”柯祺覺得自己的手都被李旭攥疼了。 李旭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兩日前,賢妃娘娘在宮中設小宴,請了吉祥班來唱戲,唱的就是這出《行善記》?;薁敔斠踩ヂ犃?。日后若有人問起,你一定要咬死了是拿民間軼事編的戲本?!?/br> 柯祺的表情一下子嚴肅了起來。 李旭見他似乎有些緊張,又輕輕地笑了,說:“你放心,并沒有出事,我只是多囑咐一句而已?!?/br> 第七十六章 柯祺上下打量了李旭一番, 道:“你既然還笑得出來,可見不是什么壞事?!?/br> “可也稱不上是什么好事?;薁敔斂戳税雸鰬? 最后是黑著臉離席的。”李旭湊到柯祺面前小聲地說。他們已經(jīng)上了船,四面都是水, 只要壓低了聲音, 并不擔心兩人說話的內(nèi)容會被其他人探聽到。 “半場戲……賈善人病重難愈, 受恩者不愿借錢還落井下石。皇上是聽到這里離席的?”柯祺問。 “是?!崩钚癞敃r也在現(xiàn)場。 很多話不能講得太透, 這已經(jīng)算是李旭給出的提示了??蚂飨肓讼?,腦海中靈光一現(xiàn),道:“可是朝中又有不懂事的人給皇上氣受了?”柯祺不覺得《行善記》會有問題,這出戲中絕對沒有什么能讓他陷入文字獄的地方。謝瑾華那么謹慎的一個人, 怎么可能會在文字上犯了忌諱。而既然戲沒問題,那么皇上之所以黑臉, 就只有可能是因為他由戲想到了別處。所以, 柯祺猜皇上也遇到了一群白眼狼。 “你應該不知道,我那堂弟在冬日里病了一場,家宴時都沒有露面?;薁敔攽z惜他,宮里有什么好的都先緊著他, 結(jié)果又有大臣上書說此舉不妥, 還說若繼續(xù)如此,只怕會亂了規(guī)矩。”李旭無奈地說。 李旭的堂弟就是太子的嫡子。太子成婚多年, 直到兩三年前才終于有了兒子,皇上還為此大赦過天下。據(jù)說這位太子嫡子十分聰慧,皇上很喜歡這個孫子, 只可惜太子嫡子的身體一直不是特別好。 柯祺的嘴角翹了翹:“皇上一番長輩慈心,竟是被那些御史們當作了揚名的踏板?!?/br> 郝家村的人之于郝大善人就好比是御史之于皇上,在皇上看來,那都是一群喂不飽的白眼狼啊。 “可不是么!誰叫皇爺爺一直縱著他們,縱得他們正經(jīng)大事不管,天天就盯著皇家的一些可有可無的小事。”說到御史,李旭就來氣,因為他當初也被參過,“其實,我三叔……在臨近春節(jié)那會兒也病了一場,但那時宮里接連出了幾件大事,有娘娘窺伺帝蹤被降了位,三叔生病這事就不怎么顯眼了?!?/br> 李旭的三叔就是太子殿下了。 柯祺記得謝瑾華曾說過,太子年年入冬時都會小病一場。可聽李旭的意思,難道這回不是小病? 李旭其實知道得也不多,道:“叫人覺得奇怪的是,若說三叔這回病得有些重,他偏偏只在人前消失了三天而已,大病自然不是三天就能養(yǎng)好的了。但若說三叔的病不嚴重,皇爺爺又哪里會借著關愛我堂弟的名義,什么好東西都先緊著太子東宮?”皇上分明是拿著孫子當借口給兒子賜各種好東西啊。 皇上此舉是可以理解的,若是太子身體不好的消息傳了出去,朝中就該動蕩了。 但皇上這么做多少也顯得有些憋屈。 這話題再往下說就有些危險了,柯祺和李旭便很有默契地沉默了一會兒。 柯祺攬著李旭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模樣,道:“行了,這事你在我面前露了口風就夠了,莫要在謝哥哥面前說起?!边@里頭的輩分其實有點亂,柯祺把李旭當兄弟處,但謝瑾華卻又是李旭的小舅舅。 “你放心,我有分寸?!崩钚裥α诵Α?/br> 葉丘村。 葉丘村的村中央有一口井,井邊鋪了石板。因為村子里的孩子們都喜歡在這處空地上玩,于是大人們習慣在打完水后就用石板壓住井口。郝萱兒自從住到了葉丘村,性格漸漸就活潑了起來,但她的肺不好,不能像小伙伴們一樣激烈地跑跑跳跳,于是她大多數(shù)時候都坐在井邊上,羨慕地看著大家。 有個挑貨郎也坐在井邊休息。這挑貨郎是個生面孔。 大約是生面孔不好做生意吧,有人來他跟前看東西,他都強做大方地表示可以便宜一兩文。 郝萱兒盯著挑貨郎的擔子看。挑貨郎猶豫了一下,從盒子里取出一塊用紅紙包著的芝麻糖,朝郝萱兒遞過去,道:“小姑娘,吃吧?!焙螺鎯哼B連擺手,再也不敢盯著別人看了,挪挪屁股坐遠了些。 沒過多久,休沐在家的葉正平便出來喚外甥女回去喝藥了。 郝萱兒見到舅舅就露出了笑臉。 葉正平牽著郝萱兒往家走去,快要走到時,就見有個蓬頭垢面的人在自家門口鬼鬼祟祟。葉正平立刻把郝萱兒往自己身后一擋,問那人:“你來這做什么?”原來,這人正是郝萱兒的父親郝大善人。 郝萱兒從葉正平身后露出一個小腦袋,但又迅速縮了回去。 小姑娘明顯是被嚇住了。她原本就特別怕郝大善人,即便這是她的父親,更何況大善人現(xiàn)在的樣子實在狼狽。大約是家里沒人幫他打理吧,他身上的衣服都臟兮兮的,臉上還有兩塊被人揍了以后留下的烏青。明明只有幾個月沒見,郝大善人卻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整個人已經(jīng)沒什么精氣神了。 “我、我……”大善人搓著手說,“你jiejie都還好吧?” 葉正平實在懶得理這位前姐夫,但他經(jīng)歷過了這么多事,也知道人言可畏,就沒有直接對著大善人破口大罵。他四下一掃,見那位挑貨郎跟上來了,似乎要出村子,便對郝發(fā)才說:“你難得來一回,別的先不說,給萱兒稱一斤糖吧?萱兒到底是你的女兒,雖然現(xiàn)在跟著我過活,但是你做親爹的……” 郝發(fā)才身上現(xiàn)在哪里還有錢??!他就快要連自己的房子都保不住了! 善人的臉皮不夠厚,一斤糖就把他嚇走了。 葉正平嘆了一口氣,牽起郝萱兒的手,說:“舅舅給萱兒買糖吃。” 郝萱兒搖了搖頭:“不要吃糖……”她什么都不要,只求能永遠住在舅舅家,再也不回郝家村了。 葉正平摸了摸郝萱兒的頭,去挑貨郎那里稱了三四種糖,加一起也有一斤多了。挑貨郎好容易做成了這筆生意,臉上的笑容就沒有下去過。等到錢貨兩清,挑貨郎重新挑起擔子,快步出了葉丘村。 挑貨郎一口氣走出了十里地,便看到一處小林子。林子的隱秘處停著一輛馬車。這人把擔子往馬車上一放,扯了身上的粗布短打,露出里頭貼身的錦衣。趕車人對他喚了聲“爺”,就趕車去了京城。 兩個時辰后,整理好的消息被送到了皇上的案頭。 郝大善人一生求名,等到他的事終于上達天聽了,卻不是因為他的善名了,而是因為他現(xiàn)在凄涼的境遇,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噬峡吹郊埳狭械囊粭l條關于郝善人的倒霉事,心中無形的火氣不斷地往上竄。他不是因為郝大善人而生氣,而是因為他有一種預感,這位善人的今日就是他的明日。 《行善記》中的一切都真有其事,于是越發(fā)叫人心神動蕩。 李家的皇位來得不正。皇上年紀大了,總要想想身后事,他怕史書上都是罵名,就不得不做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樣子來,希望能用自己“賢明”證明自己是“天命所歸”。他都有些走火入魔了,這幾年不敢隨便殺官員,于是官場漸漸不如前幾年清明了;又因為太過縱容言官,就養(yǎng)出了一批沽名釣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