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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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這般莽撞?!鳖欁悠诖脚虾Γ鹕砩焓衷谒奸g一點,動作熟悉的一如當(dāng)年。 元容一呆,怔怔地看著眼前笑盈盈的男子,仿佛又回到應(yīng)陽,年少的她莽莽撞撞,每次出來都丟三落四,他也如這般,點著她的眉心調(diào)笑,背后是邙山闊湖,細(xì)細(xì)的光灑落在湖面,漣漪蕩漾,微風(fēng)乍起,攪起滿湖碎金。 眨眨眼,思緒被快速拉回,元容摸著額頭踉蹌的后退幾步,看顧子期的眼神也帶上了警覺。 “你無須這般看我,你我自幼一同長大,你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顧子期又給元容滿了茶水,踱步到她面前,單手遞給她。 “哦?那你既然知曉我要做什么,怎還敢出現(xiàn)在林府?!痹萜沉搜郾?,揮袖推開,“我已不似當(dāng)年?!?/br> “我是來給容兒提個醒,怕你只記得自個,忘了姜家。”顧子期看著元容臉色微沉,指尖輕輕摩挲著手中的杯壁,“莫要忘了,如今你的家人可都在蜀地?!?/br> 聽顧子期提到姜家,元容原本平靜的心又重起了波瀾,她抬頭與他對視,瞳黑如墨,“你知道對不對。” 到底為什么,直到現(xiàn)在元容也想不明白,投靠蜀國到底于父親于姜家有何好處。 她們姜家空有殼子并無實權(quán),根本無需入這英雄逐鹿的戰(zhàn)場。不與南晉皇室聯(lián)姻,不反水叛國,無論天下誰主,只要家族依附,便能高高在上??墒?,父親伯伯卻把她們姐妹幾人都送入了南晉的宮門之中,消減了皇室的防備,得了邊城的兵權(quán)。卻轉(zhuǎn)眼就開了城門,迎蜀軍入內(nèi)。 她的父親,親手把她送上了一條必死之路,可是直到現(xiàn)在,她還是想不通,父親到底圖什么。 “姜皇后都死了,還在乎這些做什么,拋了這個姓氏,安安穩(wěn)穩(wěn)的活著不好么?!?/br> “這時候倒讓我忘記自己姓姜了,既然我已不是姜家女,那姜家的興亡還與我有何干?”元容簡直要笑出聲,她指著顧子期質(zhì)問,“遮住我的眼、捂住我的耳,然后把我推向黃泉路,你憑什么認(rèn)為我還會善良的成全你們!” “那你母親呢,你的四個兄長呢?容兒就這么肯定他們也知道一切?”顧子期伸手攥住她的指頭,那么纖細(xì)白皙,還在微微的抖動,仿若述說著主人心底的不安,“別傻了?!?/br> 無話可說,顧子期總是這樣,能夠輕易的找到她的弱點,她恨,她即便拼命地掩蓋,還是會恨,可是她該恨誰呢,父親?姜家?可是母親也在姜家,兄長也在姜家。 許久的沉默后,元容已經(jīng)沒了開始時的氣勢,眼簾低垂,“你想如何?” “讓我安全的出回廊。”顧子期向前一步,迫使元容與他對視,“我不與你說虛的,你家與我在蜀國交往密切,此次蜀軍大敗,主帥被殺,顯后生性多疑,手段很辣,我若回不去,她指不定又多想些什么,屆時姜家定然不會好過。當(dāng)然你也可以拿我去換取趙衷的信任,可容兒要時刻記得這份信任背后,你到底是拿什么換的?!?/br> “不是說要見我么?人呢?”曹元晦看著元容空蕩蕩的房間問道。 趙衷原本在陳府飲茶,一接到元容的消息,就知她多半是有急事尋他,這才和曹元晦趕了回來。 “許是看大人您要過些時辰回來,便隨著我家小姐吃茶去了。”林府的小廝連忙回話,音還未落,就眼尖的看到了不遠處的翠色衣衫,指著補充,“曹小姐回來了。” 元容這一路都有些心神不寧,等走近了,才看見趙衷一行人,轉(zhuǎn)而掛上笑意,“陛下圣安?!?/br> “meimei找我何事?”曹元晦邊問邊揮手讓人退下。 唇緊緊抿成一條線,顧子期的話猶在耳側(cè),片刻,元容才朱唇微啟,笑道,“無事,昨日說好做些家鄉(xiāng)菜給陛下用的,所以這才差人去說一聲?!?/br> “既然如此,吃食呢?”趙衷只順著元容的話接道,看她有些迷茫,又忍不住笑,“不是說邀朕一同用膳么,這時辰都到了?!?/br> 呃……光顧著找借口,連正事都忘了,元容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應(yīng)該是蠢極了。 “我這就去做?!闭f著元容也顧不得趙衷了,連拎著裙擺快步往小廚房行去,只盼著那魚蝦還鮮。 “夫人對您可真是上心?!辈茉迣υ輿]有公孫訓(xùn)那么排斥,偶爾也會夸贊。 “幼禮是不是又派人跟她了?”公孫訓(xùn)防元容跟防賊似的,恨不得時時刻刻派人盯著,趙衷雖口上這么問,心底卻是確定的。 曹元晦尷尬的看了他一眼,道,“幼禮就這性子,您別怪他。” “你去向幼禮把今日跟她的人要來,我有話要問?!痹莶皇莻€愛耍小性子的,尤其是專門差人去尋他,趙衷心里不停地思忖,若不是有要事,就她平日里小心謹(jǐn)慎,恨不得低調(diào)到泥土里的模樣絕做不出來。 “不用去喚,我這不來了么!”公孫訓(xùn)耳朵尖,剛?cè)朐鹤泳吐犚娳w衷跟曹元晦的對話,開口道,“也沒啥好問的,她就買了菜rou和胭脂,無趣之極。” 一揮手,后邊的侍衛(wèi)便小跑到了趙衷面前,單膝跪地抱拳,“陛下?!?/br> 然后事無巨細(xì)把早上發(fā)生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西邊是有信客會館,東邊是脂粉鋪?!壁w衷默念了兩遍,繼續(xù)問,“被撞到的人去了哪邊?” “東邊?!?/br> “你說小姐是一家鋪子一家鋪子的逛?” “正是,還買了兩盒鳳仙花的口脂。”這是他專門問過店鋪老板的,錯不了。 公孫訓(xùn)看著趙衷眉頭微皺,不解道,“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幼禮,你可知你姊妹間有用鳳仙花口脂的么?”趙衷忽然開口。 他一個男人家,怎會知道脂啊粉啊的,更別提家里的女人用什么了,公孫訓(xùn)撓撓后腦勺,“我只知道她們都愛去寶香閣買脂粉,用什么倒還真不曉得?!?/br> “鳳仙花色俗而寡,不適合用來做口脂。”一般鋪子里賣的胭脂大都不干凈,顏色也薄,故而許多夫人小姐都只去大的香閣,買那干干凈凈配了花露蒸出來的,色鮮且又甜,元容作為高門出來的女兒,更該知曉才是。 “那……” “她在尋人?!睂ふ夷莻€被她不小心撞到然后消失的人。 “下去。”公孫訓(xùn)示意侍衛(wèi)們退下,院里頓時只剩他們?nèi)?,他臉色不算太好,“我就知道他們姜家人不安好心。?/br> “她之前既然差人來尋我,必是有話要說。”只是趙衷不明白,元容為何會突然改了態(tài)度,“幼禮,你現(xiàn)在就差人去東街,一家一家的查,說不定還能尋出什么?!?/br> “好?!惫珜O訓(xùn)點頭,應(yīng)了話就奔出院去。 “正度,會不會是你想多了?!辈茉抻X得事情或許并沒有趙衷想的這么復(fù)雜。 “但愿?!?/br> 元容這會還在小廚房里忙活著,活蝦去殼,刀開薄片,中間包合桃仁一粒、肥豬rou一粒,卷成珠狀,蘸上雞蛋和面粉,然后下入油鍋,金燦燦的油遇到白色的團子,炸的噼啪作響,漸漸至金黃,小廚房內(nèi)香氣撲鼻。 合浦還珠、番薯大鱔、四吃露筍,一會在做碗湯,元容用筷子夾著蝦丸,小心的擺在瓷碟中。 還沒等她夾完,一只手就從她身后探了過來,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捏起一粒,然后快速的塞入薄唇中,“我竟不知容兒還有這手藝?!?/br> 陰魂不散。元容僵在原地,聲音都有些顫抖,“你不是回去了么?” “幸好沒回去,不然,我怕是出不來了。”顧子期這會換了身下人服,順手拿起桌上的竹筷,隨意夾了筷筍塊,邊嚼邊道,“這回怕是真的要麻煩容兒帶我出林府?!?/br> 還沒等元容反應(yīng)過來,就聽顧子期的聲音就從耳畔響起,“趁他還理清楚各種細(xì)節(jié)?!?/br> “這個時候,我要送你出去,那我該如何自處!”元容不用想也知道,趙衷一定會疑她。 “這就要看容兒的本事了。” ☆、無論生死 “為什么不放過我。”廚房內(nèi)飄著飯菜的香氣,元容袖中的指頭微握成拳,聲音幾乎是從嗓子眼擠出來。 顧子期輕拍了拍元容的肩膀,被她側(cè)身躲過,倒也不尷尬,只撫著衣袖道,“若不是容兒多此一舉的跟著何飛,何至于被趙衷發(fā)現(xiàn)端倪?!?/br> 又要把顧子期安全的送出去,又要不惹趙衷懷疑,太難了,趙衷平日里雖然溫和淡然,可終究流著帝王血液,胸腔里跳動的是顆七竅玲瓏心。 元容心底不停的掙扎,反倒是顧子期,跟吃定她似的,悠然的夾著蝦球塞到口中,到讓元容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只把你送出街口?!备鞣N念頭飛快的閃過腦海,元容看著眼前的籮筐,筐內(nèi)的小菜是今早廚房采買的,與她挑的不同,有點蔫蔫的聳著頭,似乎不太水靈的樣子,這會趙衷沒大動作,倒是可以出府再去買些新鮮的。 “有勞容兒?!鳖欁悠趶澭饕?,把府中的下人樣學(xué)了個十成十,“小姐請?!?/br> 果然,趙衷這事現(xiàn)在做得毫不張揚,府里沒戒嚴(yán),元容想要出門還容易的緊。 “小姐要出去?”林府的小廝開了后門,笑瞇瞇地跟她引路。 “方才從東門回來,這會子發(fā)現(xiàn)少買了些東西?!痹菅劢莿澾^身后低眉垂首的男人,順手把手中的籃子塞了過去。 顧子期沒料到元容會有著舉動,一時不慎,籃筐撞在了衣服上,沾染了些許的塵灰。元容心里算盤不停的打,等她把顧子期送出去,在從其他小門回來,只要速度快些,該是不會太打眼的。 漆門閉合,元容四處打量了片刻,灰色的城墻在東南方遠遠露出一角,她和顧子期約莫行了兩條街,才停下,指著東南方道,“你走吧,趁著現(xiàn)在城內(nèi)還未戒嚴(yán)。” “慢著?!痹輨傓D(zhuǎn)身,袖口就被顧子期拽住。 “放手!”她有些焦急,顧子期跑得了,她可跑不了,語氣難免重了些,隨手從腰間拽出荷包,一股腦的砸在顧子期胸前,“拿去,就這么些了?!?/br> “容兒!”顧子期沒松手,只打量著元容,她因為劇烈的跑動鼻尖上冒起了細(xì)密的汗珠,唇瓣微咬,眼神不停地往身后瞟。顧子期以為到現(xiàn)在,元容該是害怕的、驚懼的,可是她的神情比起這些,更多的是擔(dān)憂。她在憂心什么,怕趙衷發(fā)現(xiàn)?怕趙衷不信她?她什么時候?qū)W的這么小心翼翼討巧別人,換取信任了。 “你還不走么?”元容伸手打落他的手掌,“趙衷可不是個愚人,等他反應(yīng)過來,你怕是插翅也難飛。” “我插翅難飛?”顧子期反手扣住元容的手臂,垂頭靠近她,唇角微挑,眉眼愈彎,只是里面卻沒多少笑意。 元容對他這個動作本能的熟悉,當(dāng)初她和母親斗氣,躲在邙山腳那大片的花林,時近黃昏也不愿回家,顧子期不停地哄她,哄到最后,他也生氣了,就像現(xiàn)在這個模樣,眼神讓她本能的有些害怕,下一秒,她就被他直接扔在了馬背上。頭皮發(fā)麻,明明是艷陽高照的天,元容卻覺得遍體生寒,有什么不好的念頭忽的涌向心頭。 “你……”一聲悶哼,元容話音未落就感到后頸一股力量落下,眼前一黑,就沒了知覺。 城外的馬車是為了之后回蜀國,早已備好的,沒想到會這么快用上。顧子期坐在車內(nèi),看著元容空蕩蕩的荷包,里面的銀兩全用在了方才出城的游商身上,幾十輛銀子跟著他們出城,這筆買賣對游商而言想當(dāng)劃算,至于他們是私奔還是逃難,顧子期隨便一說,他們也就隨便一聽,畢竟比起他隨口胡謅的處境,黃白之物更要吸引人得多。 “不該帶你出來的?!鳖欁悠谑樟撕砂?,靠在車壁上,眉心微鎖,神色復(fù)雜的看著安穩(wěn)的睡在一側(cè)的元容,他怎么能把她帶出來,這可不是個好主意。馬車在山間小道上行著,車輪壓在樹葉上,不停的發(fā)出吱扭聲。顧子期按著眉頭,眼簾閉合,只是表情多少有些凝重。 趙衷動作比他預(yù)計的還要快,他剛出城沒多久,回廊的城門就被派兵封鎖,直接由軍隊接管,何飛一時半會怕是出不了回廊。 疼……元容這一覺睡得有些不太舒坦,剛想轉(zhuǎn)身,脖子就傳來一陣痛感,迫使她睜開了眼睛。 昏暗的油燈發(fā)出橘色的柔光,元容看著不遠處的火苗一時有些茫然,這好像不是林府,不是她的房間。 “醒了?”陰影下傳來敲擊木頭的聲音,元容這才看見立在床邊的顧子期。 記憶一下子沖進腦海,他這是把她一起帶出回廊了?元容這會也不顧的疼,捂著脖子翻身爬起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他要逃難,拉著她作甚! “我?”見元容醒了,顧子期也不再顧忌,猛然推開窗戶,皎潔的圓月高高掛在天空,照的地面上一片白,“我在賞月,一起嗎?” “你莫要跟我玩這些把戲,你到底想做什么?”元容警惕的看著顧子期,他一身雪青鑲銀蓮花紋底錦服佇立于月色中,夜風(fēng)吹過,衣袍隨風(fēng)而動,他扭頭看她,黑色眼眸像灘濃得化不開的墨。 “我也不知道,等我回過神來,你就在我馬車?yán)锪恕!边@是真的,顧子期覺得沒必要騙她。 呵呵,元容心里冷笑,顧子期說的倒是輕巧,他知不知道他這一舉動,直接把她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趙衷會怎么想她,多半會覺得她早有預(yù)謀吧,她這么久才取得的丁點信任,被顧子期一巴掌拍回了曾經(jīng),“你這是想要逼死我?!?/br> 無家可歸,無路可退,無人可靠。 “死過一次的人,閻王怕是不會再收你了?!鳖欁悠诖怪?,指尖不停地敲在窗框上。 這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看的元容莫名火大,她拎起裙擺,準(zhǔn)備去倒杯水去去火氣,剛走到桌子旁,腳下嘎嘣一聲,似踩到什么東西被絆著往前栽去,半個身子都撞在木桌上,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方才元容只顧著生氣,沒仔細(xì)看這房間,如今緩過神來,才覺得這屋子不太對勁。 她借著桌上的油燈顫抖著張開手,掌心一片黏膩,染了半掌的猩紅,元容的身子越發(fā)的僵硬,視線逐漸沿著桌腿下移。 啊—— 驚叫聲穿透云霄,在這個寂靜的夜里顯得更加詭異。 元容猛的往后趔趄兩步跌坐在地上,兩尺之外,一具尸體正扭曲地躺在地面上,雙眼大睜,里面充滿細(xì)密的血絲,干枯的長發(fā)貼在太陽xue上,稀稀拉拉地掩蓋著半張凹陷下去的青灰色的面頰,擺在胸前的手指被擰成不正常的角度,嘴巴大張,似乎死前受過巨大的痛苦,讓這間幽暗而狹小的房間里顯得愈發(fā)陰森。 “這……這……這是什么?”話語斷斷續(xù)續(xù),元容整副身子都在劇烈顫抖。 “哦,我方才救了個不知從哪被拐來的姑娘?!鳖欁悠谝娫菡娴挠行峙?,這才靠近去扶她,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指,顧子期眉頭一皺又快速的舒展開,點點地上男人的尸體道,“這種人活著也沒什么樂趣,索性就幫他了結(jié)了。” 嘴唇微抖,元容張張嘴,卻又什么也說不出口,只掙開顧子期,離這具尸體得遠遠地。 “容兒可是害怕?!鳖欁悠谝膊辉谝?,順手丟了床上破舊的被子蓋在尸體上,仿佛這樣,就可以忘記棉絮之下,是令人作嘔的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