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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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被從空中截住,顧子期看著夜色下那閃著寒光的鋒利,有些錯愕:她枕頭下居然在藏著把匕首。 “是我?!?/br> 熟悉的聲音響起,元容懸在嗓子眼的心驟然落下,黑暗之中,她依舊看不清顧子期的表情,聲音卻軟了下來,“你怎得這個時辰過來,嚇我一跳?!?/br> “明明是容兒嚇我一跳才對?!鳖欁悠谒砷_元容緊握的手指,熟練地取下匕首丟在地上,“我要再慢上三分,或許今夜就走不出這間屋子了。” “誰讓你摸著黑過來,這怎能怪我。”元容感覺身邊微陷的床榻一輕,再眨眼時,顧子期已點燃了燭燈,弱小的火苗不停地搖曳。 “以后莫要把這種東西放在身邊。”顧子期踢了踢腳邊的匕首,這才越過它重新坐回元容身邊。 “我這不是心里害怕么?!?/br> “有我在你怕什么?!?/br> “不知道,我這心底老是不安寧?!痹莅欀?,伸手拽住顧子期的衣袖,抬頭問,“你說我要不要去廟里拜下?!?/br> “信天不如信己?!鳖欁悠诳粗墼谒滦渖系氖种福椎南裆系鹊难蛑?,忍不住讓人想要覆上與她十指交扣。 ☆、然燈無盡 “小姐,下雨了?!睒芬?lián)沃鴤阏驹诮萆砗?,院?nèi)只聽得到沙沙的雨聲,雨水打在菩提樹上,更顯清脆,“用過齋飯再回吧?!?/br> “我連來拜佛都撞不上好日子。”過佛寺是有名的寺廟,香火鼎盛,顧子期嘴上說著不信,卻依舊放她來了。佛寺是何飛尋的,說是蜀地最靈的,所求之事皆會成真,可世上哪有這么多成真。 “姜小姐想多了?!焙物w一襲銀細花紋翠底錦袍,腰間的佩劍安穩(wěn)的掛在一側(cè),“我這就去安排?!?/br> 出門在外,小心為上,顧子期把他放在姜元容身邊,那么直到她回到姜府的這段時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能出任何意外,何飛揮手,示意下屬寸步不離的跟著她。 “去吧?!痹葜钢贿h處的小佛殿道,“我去那等著?!?/br> 過佛寺是蜀地有名的寺廟,大殿雄偉,拜佛之人絡(luò)繹不絕,反倒顯得周邊略小些的佛殿有些蕭條。何飛也不放心她去人多的地方,思忖了片刻也就同意了,只讓人先去殿內(nèi)搜尋了一圈,殿內(nèi)無人,唯有名老僧看顧著長明燈,這才在門口放了人看管,自己匆忙向著廚房行去,齋菜是要進口的吃食,理該更加小心。 佛殿內(nèi)燃著上百盞長明燈,門將被推開,風便卷著雨絲涌入,殿內(nèi)就傳來老僧蒼老而沙啞的誦經(jīng)聲。 元容雙手合十,跪在佛前,端莊而虔誠,她不知道該求些什么,這輩子,她求了許多,舉案齊眉的夫君,身體安康的父母,到頭來沒有一樣是得到的。 她就這么跪著,終是沒有拜下去。 “施主可要求支簽?”老僧的聲音響起,他背對著她,正續(xù)著桌案上的長明燈,“信方得佛主庇佑,施主有所想?yún)s無所求,又何苦來過佛寺。” “你怎知我無所求?”元容看著一側(cè)的簽筒疑惑道,跪而不拜,視為不敬不求,可那位老僧從到到尾都未曾看過她一眼,怎會知曉。 “老僧只解簽,不答其他?!毖粤T,也不看元容,只蹣跚著起身向著佛身后行去。 元容伸手取下簽筒,隨意地搖下一只簽,這才就著樂衣的胳膊起身,她倒要看看,這只非誠心求出的簽,到底能解出什么。 佛像四周都是燈火,元容將轉(zhuǎn)到佛像身后,就看到一位皮膚泛著青灰色的老僧人跪坐在蒲團上。 元容雙手將簽奉上,“大師此簽何解?” 僧人睜開雙眼,與蒼老干枯的皮膚不同,他眼中的光亮的有些駭人,元容不著痕跡的往后退了兩步,雙手抄袖,袖口中的匕首碰到指尖,有些寒。 “黃泉無人盼,玉燈長明時?!痹莺傻亩⒅敲仙?,就見他藏在衣袍下的手微微露出,肌膚平滑,手中是兩枚蘿卜青瓜雕刻而成的小燈籠。 “我想要只小燈籠?!?/br>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奈何橋上我就打著小燈籠去等你,你一定要看到我?!?/br> “陛下說,他不等你了,也讓你別去找他?!?/br> 手臂緩緩垂下,元容腦子忽然炸開,封塵在心底的記憶鋪天蓋地的砸來,兩枚玉燈籠被串成一串掛在腰間,這么久以來,唯獨這件東西,她從不離身,手指摸到光滑的玉面,有什么疼仿佛蘇醒了,化成根根銀針,直入心扉,沒入骨髓。 臉上的青灰色的皮面被小心翼翼的扯下,一張熟悉而陌生的臉闖入元容的眼簾,半邊臉布滿了可怕的傷痕,傷處早已長出了新的皮rou,粉色的新rou微微隆起,看的元容幾欲落淚。 “怎么,不認得小爺了?”他低聲開口,聲音早就不復(fù)當年的清亮張狂,沙啞的可怕。 “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你?!痹莘鲋鴺芬?,緩緩坐下,與公孫訓(xùn)對視,聲音低的不能再低,窗外的雨還在下個不停,她就這么看著他,想笑卻怎么也笑不出,一開口,眼淚就簌簌往下墜。 記憶中那個無禮到討人厭的人就這么出現(xiàn)在了她眼前,說著她熟悉的話,卻沒了當年的風流韻致。 時間抹去的她的驕傲,也磨掉了他的風流無畏。 “孩子……”公孫訓(xùn)把眼神移到元容隆起的肚子上。 “正度的。”元容咬緊了牙不讓自己哭出來,“我有保護好他?!?/br> “當年是我魯莽,多次沖撞娘娘,您莫怪罪。”公孫訓(xùn)彎身跪下,對著姜元容深深一拜,還未等元容開口,只見公孫訓(xùn)一抬手,□□又戴回了臉上,“來人了?!?/br> 何飛剛靠近佛殿,就聽見里面?zhèn)鱽砝仙说穆曇簟?/br> “正覺心也,以覺明了,一燈燃百千燈,以燈續(xù)然,然燈無盡,照破一切無明癡暗?!?/br> 等人踏進去,就看見元容上了不少香火錢,桌上是盞將點燃的長明燈。 “齋菜備好了,您請?!焙物w不留痕跡地掃了眼雙手合十的老僧人,見他神情自若,才放下心來。 元容點頭,又轉(zhuǎn)身沖著老僧行了合十禮,才被樂衣攙著出了佛殿。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會再見。 元容強忍著沒有回頭,比起她的失態(tài),方才在佛殿中,樂衣倒顯得早有準備,未見半點驚異之色,難怪她設(shè)法留下了勺兒在姜府,怕是早就知道,只是樂衣日日跟在她身邊,府中又有顧子期的眼睛,她和公孫訓(xùn)又是怎么聯(lián)系上的? 這個女子,心思太深,主意太大,如果她不是趙衷留給她的,值得信任,當初在顧子期尋到她們的時候,她絕對不會保她。 翡翠豆腐,清燉苗菜,這頓齋菜吃的極為簡單,元容也顧不得各種滋味,她只等著尋了機會問問樂衣。 再不濟,她也是她的主子,這么大的事她都敢瞞著她,這讓元容有些警覺。 等用過飯菜,元容才在何飛的陪同下回禪房稍作休息,等雨再小些便動身回汝城。 烏黑的桌面上空無一物,唯有一杯滿著茶水的杯盞。 何飛就寸步不離的守在屋外,隔墻有耳,元容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寫下,“你早知道。” “是?!睒芬鹿还P一劃道。 果然如此,元容心底冷笑,“為何瞞我?!?/br> “為了萬無一失?!睒芬掠行┆q豫,繼續(xù)寫道,“我們也不確定您是否能與公子碰到?!?/br> 是的,不確定,非常不確定,不確定顧子期會不會選過佛寺,不確定元容會不會遇上那名永遠守在小佛殿的老僧。 只要孩子生下來,他們不必急在這一時,他們?nèi)蘸罂梢灾圃旄嗟臋C會遇見。 “我不喜歡被人當傻子蒙在鼓里?!痹蔹c著桌面,“你事事瞞我,萬一有朝一日你落到顧子期手里,我吃不準個中厲害,定不會出手救你。” “奴婢都是為了您和小殿下好。” “這里是蜀國,是顧子期眼皮子底下,但凡你出點事情,都會禍及我和孩子。” 樂衣眼底的復(fù)雜一閃而過,她回看著元容,試圖說服她相信自己,“您信我?!?/br> “那你也該信我?!痹輰懴伦詈笠还P,無聲的開口道,“你們到底想做什么?” 雨水沿著屋檐下潺潺流下,公孫訓(xùn)安靜的坐在蒲團上,雙眼微微的闔起,臉上的人皮貼在皮膚上,有些不太透氣的悶熱,人皮的主人已經(jīng)死去月余,而他也在這停留了月余,公孫訓(xùn)心里默默地盤算著時日,也差不多該考慮回去。 雨不停地下,伴著響起的雷鳴,驚醒了滿池的蟾蜍。 ☆、相思放下 姜家小姐肚子里有了駙馬的骨rou,又恰逢平林公主回汝城,兩件事撞在一起,朝野內(nèi)外皆探著脖子看熱鬧,只是事情的結(jié)果卻讓眾人大失所望,一向驕縱的平林公主居然沒有像預(yù)想中那樣,把皇城和姜府攪的天翻地覆,而是安安穩(wěn)穩(wěn)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宮中的旨意傳達到姜府的時候,元容正躺在葡萄架下乘涼,勺兒乖巧的在一旁為她打著扇子。 “都說公主是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這會邀您入宮,不知道心底打的什么算盤。”勺兒拿著帖子,擔憂爬上眉宇。 果茶的香氣在鼻尖縈繞,元容捧著茶盅,銀制的勺子在里面輕輕攪動,果茶添了蜜,入口香甜無比,“到了這個份上,容不容得下,都得容?!?/br> 這已經(jīng)不僅僅是她們幾個女人間的推拉,而是個巨大的漩渦,她們都被攪入其中,出不來,便只能撐下去。 盛夏的天有些炎熱,蟬鳴此起彼伏,花瓣在枝頭蔟成一團團,風一吹,便洋洋灑灑的撒落到地面上,鋪就成一條粉朱相應(yīng)的千里大道。 元容坐在馬車上,厚重的簾幕早已換成了竹片卷就的薄簾,細碎的陽光從縫隙里闖入,元容懷著身子受不得熱,車內(nèi)便備了面銅盆,里面整齊的碼著幾塊著碎的冰磚,酸梅承在果碟中,散發(fā)著微微的酸甜,嗅的人食指大動。 眉眼低垂,元容半靠在軟墊上,單手撫著肚皮,孩子長的很快,偶爾她都能感覺到他在肚子里動,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那條小小生命時,元容還忍不住濕了眼眶。 為母則剛,元容拍了拍肚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打倒她了,這個孩子的存在成長,讓她在自己充滿絕望的人生中找到了新的意義。 “小姐,就快到了?!鄙變狠p挑竹簾,青灰色的磚瓦帶著莊嚴肅穆闖入她的視線,金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不自覺的瞇起眼。 當年,小姐封后入宮把她留在姜府,她不是不委屈的,仿佛被人拋棄了一般,這種委屈延續(xù)到那個陽光和煦的午后,老爺把她送入宮照顧小姐,那時候她也是像現(xiàn)在一樣,挑起簾子,望著高高的宮墻,帶著滿心的歡喜。 許久之后,勺兒才明白,小姐當年為何執(zhí)意不讓她陪她進宮,宮中的幾年,她看到了太多的齷齪不堪,看到了太多的生命殞落,看似金碧輝煌的宮殿就像一座巨大的墳?zāi)梗瑢⑷诵愿g,把希翼埋葬。 “我初次入宮時才十七歲,又害怕又不安,宮邸的路那么長那么遠,我坐在輦車上,覺得怎么也走不到盡頭。”多少年過去,初入宮闈的那天在元容腦海中異常清晰,她從未忘記,記得那滿墻內(nèi)的寂靜,記得那冰冷的宮磚,記得那個手心冒汗的自己,還有那個贏弱溫和的男人。 這座牢籠,她不停的進來又不停的出去,無盡的輪回,巨大的枷鎖死死束縛著她,怎么都掙脫不開。 “如今,換了個地方,卻躲不過這幢宮墻?!痹菽砹祟w楊梅含入口中,有點酸。 綠水環(huán)繞著樓臺而行,華麗的樓閣交錯匯聚,蜀國富饒,連皇宮都帶著一股子奢華之氣,元容跟著幾名侍女行在雕龍刻鳳的回廊上,莫約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在一座朱漆門前停下。 鸞歌殿。 黑色的金絲楠木上題著三個金色的大字。 “您稍等片刻,奴婢去稟報公主殿下?!?/br> “去罷?!痹蔹c頭,不留痕跡的大量了眼奢華到令人咋舌的寢殿。 翠湖也不多留,忙行禮告退,轉(zhuǎn)身撩起珠簾進了內(nèi)殿。 審喆正坐在妝臺前梳妝,翠底銀絲紋路的腰封纏在腰間,一旁的侍女跪坐在地上為她整理著裙角,絳紅的宮裝配上微微上翹的眉尾愈顯高貴凌厲,點翠抱著彩色的珠石插在云鬢間,耳側(cè)垂著兩顆圓潤的珍珠。 “人到了?”朱唇微抿,平林公主揮袖起身,腳邊的侍女適時退下。 “奴婢讓她在偏殿候著呢?!贝浜_口。 “那便讓她候著。”平林伸手,翠湖伶俐地邁著碎步到她身側(cè),抬臂去扶她。 等人到了審喆身邊,才小聲地補充道,“奴婢已經(jīng)差人備了茶水?!?/br> 這是準備讓元容長時間等下去了。 “就你機靈。”平林輕笑出聲,眉間的一點嫣紅越發(fā)的奪目,她執(zhí)著團扇在翠湖腦袋上一敲,“當初在南晉皇宮,本殿屈尊降貴去尋她,她生生把本殿晾在一旁,事后還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著實讓人看不慣?!?/br> 平林公主不喜歡姜元容,打見她的第一眼就不喜,現(xiàn)在姜元容又懷了自己心愛之人的孩子,更是恨不得把她扒皮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