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dāng)我是你?！甭窌r洲不以為然。

    學(xué)校里明戀暗戀季泊川的女生很多，但他唯獨中意不待見自己的，追的時候費盡心思，撞了南墻也不回頭，一心一意暖化冰山，但每回都是到手就棄，只享受征服的過程。

    見季泊川躍躍欲試，路時洲破例多說了一句：“快高考了，你要真閑得慌，就找你們高二的玩兒去?！?/br>
    “什么叫閑得慌??！我追她又不會影響她考試?！?/br>
    路時洲懶得多說，轉(zhuǎn)而道：“對了，池西西昨天來找我，說有小混混天天在校門外堵她?！?/br>
    “誰？找死??！”

    池西西的背景與他們相似，她的外公外婆跟路時洲的爺爺奶奶既是同事，又是院子挨院子的鄰居。

    “趙二燈他們?！?/br>
    “就那群暴發(fā)戶的兒子也敢惹西西？當(dāng)我們z大沒人了是不是！”季泊川一臉不屑，“咦？她和我一個班，有人sao擾她，她怎么不直接跟我說？”

    “你問她去?！?/br>
    “不對頭，我覺得西西她八成暗戀我！她有事沒事總拉著她同桌往我跟前湊，這可怎么好，我只拿她當(dāng)meimei……她不是別人，從小跟咱們一起長大，我也不忍心傷了她?！?/br>
    “……”路時洲懶得接話，只提醒道，“留點心護著她就行，別惹事，犯不著和趙二燈那群人糾纏。”

    路時洲雖然無視校規(guī)，遲到早退不學(xué)習(xí)，但極少理這種是非。季泊川卻不同，巴不得天下大亂。

    不務(wù)正業(yè)歸不務(wù)正業(yè)，季泊川骨子里帶著書香門第的清高，很是瞧不上差班里的那□□了大筆贊助費進來、以為家里有點錢就了不起，整日趾高氣昂的小混混。

    ……

    寒假過后，高三的前五百名經(jīng)家長同意可以不上晚自習(xí)，簡年不習(xí)慣在外頭吃飯，又不想mama辛苦地過來送飯，所以選回家復(fù)習(xí)。

    這天輪到她和李冰茹值日，學(xué)校水管檢修，教學(xué)樓停了水，簡年只好拎著水桶到食堂那邊接水。

    離食堂還有三五百米，簡年就看到了趙二燈那群人。趙二燈是學(xué)校里的名人，他本名叫趙虎，家里是開水泥廠的，父母都沒什么文化，卻格外重視兒子的學(xué)業(yè)，他的中考成績比附中的錄取分?jǐn)?shù)線差了足足三百分，趙家父母卻非得把兒子送進名校鍍金。

    校領(lǐng)導(dǎo)起先不同意，趙家父母一咬牙，干脆捐了兩盞足球場探照燈，比z大體育場里用的還專業(yè)，據(jù)說上百萬。趙二燈進來后也不學(xué)習(xí)，常年不穿校服剃光頭，公然在學(xué)校里摟著女生到處走，見了校長和教導(dǎo)主任，不僅不躲，還笑嘻嘻地打招呼，這在附中算是開天辟地頭一個。

    不過渾歸渾，也沒見他主動找過哪個好學(xué)生的麻煩，這群人所在的18、19、20班和別的班級不在一個教學(xué)樓，家長們雖然有意見，但班級是按成績排的，最最公平。

    簡年膽子小，對這群壞學(xué)生本能地感到畏懼，正想去別處找水，卻見和趙二燈站在一處的江東的目光掃了過來。

    江東和簡年也算青梅竹馬，兩人的父母原先都是工程機械廠的，國營工廠紛紛倒閉前，在這樣的千人大廠當(dāng)工人也算捧著鐵飯碗。

    簡年進廠托兒所的時候才兩歲，她怕生，整整三個月從早哭到晚，江東沒人帶，幾個月就進托兒所了，是孩子們的頭，他最不耐煩聽人哭，誰哭就背著老師把誰揍一頓關(guān)小黑屋里，或許因為簡年是女孩，他唯獨不揍她，一聽到她哭著要找mama，就往她嘴里塞從別處搶來的水果糖。

    江東的mama性子潑辣，心腸卻很熱，嗓門格外大，她一下工，整棟筒子樓都能聽到她的笑罵聲，江東偏不隨他mama，從小話就少，孩子們卻都怕他服他。一直到學(xué)前班，簡年都愛跟在他后頭，他雖然不愛搭理女孩子，卻也沒兇過她。

    簡年小學(xué)二年級時工廠倒閉了，江東父母下崗后先是拉著板車給人送貨，后來找到了門路做起了鋼材生意，沒兩年就發(fā)了財。有錢后江家搬出了筒子樓，住的地方遠了后，干脆給江東轉(zhuǎn)了學(xué)。

    簡年再見到江東的時候已經(jīng)是初二了，江東父母的生意越做越大，開始重視起了教育，花了一大筆錢把他塞進了附中。隔了五六年再見，江東不再是簡年印象里的模樣，高高大大的完全長成了大男孩，不愛說話這點倒是沒變。

    江東的學(xué)習(xí)雖然不好，人卻長得帥，籃球打得也好，初中時流行灌籃高手，女孩們都愛流川楓那款悶的，自然有不少人喜歡他，他對這些沒興趣，從不搭理。簡年的同桌喜歡他喜歡得要命，聽說他們小時候就認(rèn)識，非要她幫自己遞情書。

    許多年沒聯(lián)系，兩人與陌生人無異，接到簡年遞上的情書后，江東似乎煩到不行，偏偏同桌不肯放棄，一而再再而三的央她幫忙，江東的壓迫感本就強，加上態(tài)度糟糕，幾次之后簡年見了他就繞著走，招呼都不敢再打。

    但生疏歸生疏，兩人到底是認(rèn)識的，別處都停了水，有江東在，她打完水就走，也不會怎么樣。

    硬著頭皮走到水池邊，簡年卻發(fā)現(xiàn)唯一的水龍頭下面放著一只桶，桶里的水已經(jīng)滿到往外溢了，也不見他們拎走。那桶遠比正常的要大，關(guān)上水龍頭后，簡年試了試，根本拎不動。

    她正要拎著空桶離開，一直在和別人講話的趙二燈忽然攔在了她面前，他斜著一條腿，吊兒郎當(dāng)?shù)匦Γ骸斑@位同學(xué)，來接水??？怎么不接就走呀?！?/br>
    簡年不敢看他的光頭，更不想和他講話，一陣窘迫后看向一旁的江東，弱弱地說：“江東，麻煩你，幫我把水池里的桶拎出來行嗎？”

    江東左手背在身后，沒應(yīng)聲，隔了片刻才朝趙二燈抬了抬下巴，趙二燈閃到一邊，讓另一個人去把水桶拎出來。

    簡年趕緊去接水，只恨水流太細，只接了小半桶就拎起桶逃走了。

    她的背影一消失，趙二燈就沖江東嚷嚷：“我說你也太慫了，多好的機會不把握，你看小年糕的胳膊細的，半桶水都拎得搖搖晃晃，你該去送送人家?！?/br>
    江東白了他一眼：“她搖搖晃晃不是拎不動水，是被你嚇的！”

    “我怎么嚇?biāo)耍藤r著笑臉！”

    江東皺著眉正要說話，就聽旁邊的男生叫：“呦，江哥，你的褲子怎么冒煙了?！?/br>
    聽到這句，江東才察覺到疼，趕緊把左手夾著的煙扔到水池里，一回頭卻看到褲子被煙頭燒出了一個洞。

    趙二燈見狀快笑瘋了：“你讓我說你什么好，怪不得把手背后面不幫小年糕拎水，怕她看見你吸煙，想她把你當(dāng)三好學(xué)生啊？”

    “你說這么多累不累？”

    這一群人里，只有趙二燈敢開江東的玩笑，可瞥見他的臉色，知道他真惱了，趙二燈也閉了嘴，岔開話問眾人吃不吃燒烤。

    江東說了句“沒勁”，轉(zhuǎn)身就走。

    站在趙二燈對面的黑胖子小聲打聽道：“江哥喜歡剛剛那個美女？這么漂亮，以前怎么沒聽說過她？”

    “因為誰敢多看她一眼，江東都不能答應(yīng)。”

    3.2007

    隔天一早，簡年剛到學(xué)校，就發(fā)現(xiàn)桌洞里有份早餐——星爸爸的紅茶拿鐵和三明治。

    她以為是誰放錯了，拿到桌上等人來認(rèn)領(lǐng)，直到早自習(xí)結(jié)束才看到桌洞里的卡片——【簡同學(xué)早上好，以后你的早午餐都由我來負(fù)責(zé)?！?/br>
    簡年納悶到中午，早飯還沒碰，一個高一的小男生又送了午飯過來。無論怎么問，他都說不知道。簡年自己帶了飯，從天而降的照燒比目魚定食就進了李冰茹的肚子。

    套餐里有兩枚牛油果三文魚壽司，李冰茹嘗了一個覺得實在不錯，便把另一個喂到簡年的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