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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十萬星河在線閱讀 - 第97節(jié)

第97節(jié)

    “在能承受的范圍內(nèi),哪怕委屈自己,我也希望滿足你,可仍是討不到你高興,你這樣讓我很有壓力……我跟賀齊光坦坦蕩蕩,可擔(dān)心你介意,連正常的交流都謹(jǐn)小慎微,換來的卻是你這種態(tài)度?!?/br>
    簡年向來溫婉,重新在一起后,這還是第一次抱怨。

    “我煩不是因為他。”

    “那是為了什么?”

    路時洲沒作聲,突然變道,把車子隨意停到海邊,下車點煙。

    簡年滿心煩擾,也跟著下了車,坐到了棧道的長椅上。路時洲立在車旁抽完一根煙,才坐到了她的身邊。

    “對不起,或許是我的問題。你做得再多,再一味的遷就,我仍是覺得沒底,之前想不通為什么,現(xiàn)在總算明白過來了——因為你對我好只是為了還債,并不是因為喜歡。你不喜歡我,或者說程度遠(yuǎn)遠(yuǎn)不及我對你的感情,因為這種不對等,我才總擔(dān)心,才想方設(shè)法地找你同樣在乎我、離不開我的證明?!?/br>
    聽到這話,簡年更覺不快:“……你憑什么這么說?”

    “只要我能高興,被騙錢被悔婚就當(dāng)還債了——這話不是你親口說的嗎?聽賀齊光說,他告訴了你我之前說過的幼稚賭氣話,我特別緊張,特別怕你信他不信我,我滿心忐忑地去找你解釋,沒想到你根本不當(dāng)一回事兒?!?/br>
    簡年一臉詫異:“因為我沒生氣,沒同你吵,你就以為我不在乎你?路時洲,你為什么總把我往歪了想?我不把他的話當(dāng)一回事兒,是因為我了解你,知道那只是氣話,因為我有正常的判斷能力!我再蠢,也能搞清楚你不可能是為了報復(fù)才跟我在一起。真心和假意并不是那么難分,而你呢?我已經(jīng)很小心翼翼了,可隨便一句話都有可能惹你不高興,我現(xiàn)在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和你相處下去。還有,‘還債’只是隨口跟賀齊光說的玩笑話,你不用當(dāng)真,哪怕是十年前,我也沒有虧欠你的地方。”

    不等路時洲回答,簡年又繼續(xù)說:“在一段感情里,哪有絕對的上風(fēng)呢?你以為你受盡了委屈,被辜負(fù)背棄,其實辜負(fù)你的人或許比你背負(fù)得更多。”

    “大一期中考試前,你跟我吵架,我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夜,第二天沒考好,心情差了好幾天,你說期中考試只占百分之二十,影響不到獎學(xué)金,就算沒獎學(xué)金又有什么大不了——你的未來注定花團(tuán)錦簇,所以你有足夠的精力追求別的東西,可我沒有。如果沒遇上肯幫忙的好老師,這份在你眼中薪水微薄的工作我都未必能找到?!?/br>
    “父親重病,母親柔弱,奶奶老邁,那時候的我每一天都生活在坐吃山空、朝不保夕的惶恐里。分手之前,我其實去北京找過你。當(dāng)時我所有的錢都付了那個混蛋的醫(yī)藥費,買過車票,就只剩下一百塊了。到了北京我才發(fā)現(xiàn)前一晚跟你吵架吵停機(jī)了,充了五十,還是停機(jī),就只好去你們學(xué)校找你。我餓著肚子在你們宿舍樓下等了很久,遇到你一個同學(xué),他告訴我你去自駕游了。從那一刻我才終于想要分手,對于我來說,和你這樣的人戀愛太奢侈?!?/br>
    “我并不是故意隱瞞自己的情況,因為就算說出來,你也沒法理解。你不會理解和你保持平等的關(guān)系對我來說有多么重要。因為你理解不了,所以我告訴你實情,你也只會用錢救濟(jì)我,逼著我空出打工的時間圍著你轉(zhuǎn)。而我的惶恐,我們?nèi)业幕炭郑呐履憬o再多錢也無法填平。只有穩(wěn)定的經(jīng)濟(jì)來源和足夠的賺錢能力才能讓那時的我們有安全感?!?/br>
    “或許你不知道,當(dāng)年我爸爸不惜犧牲江東也要替你證明是因為什么。是因為你mama承諾幫他解決醫(yī)保之外的醫(yī)藥費。在得到你mama的承諾之前,他甚至不敢去醫(yī)院復(fù)檢,在最初的診斷之后,他瞞著家人拖了兩個月之久?!?/br>
    “你是不是覺得這種行為很不可思議?以你的經(jīng)歷,永遠(yuǎn)不會明白對我和我的父母來說,想維護(hù)自尊和平等要付出什么樣的努力。在今晚之前,對著你,有關(guān)大學(xué)時代的窮困,我仍覺得難以啟齒。”

    “我曾經(jīng)以為,哪怕我與你之間隔著一整條銀河,隔著十萬光年,只要我足夠努力,總有一天可以站到你身邊。真是抱歉,沒想隔了十年,我仍是讓你有如此多的不滿。你很好,也沒錯,可能……”

    怕簡年說出“可能我們不合適”,情急之下,路時洲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打斷了后面的話:“哪有什么銀河?我們現(xiàn)在不就挨在一起?我所有的不滿都是因為不理解你當(dāng)初的做法,我愿意一點一點地弄明白,就是怕你沒耐心說給我聽?!?/br>
    簡年垂下了眼睛:“我要說的都已經(jīng)說完了?!?/br>
    “如果我不和同學(xué)自駕游,你去找我,我們見了面,就不會分手?”所有的事情中,這是最讓路時洲感到詫異的一件。

    過去他真的未曾想過,在他自以為飽受冷落之時,簡年也同樣備受折磨。那些延續(xù)了十年的不甘和委屈瞬間消散了大半。

    “也會分手,不過是再拖一段而已?!弊焐线@么說,簡年的臉上卻有了笑意。

    瞥見她的臉色緩和,路時洲終于安心,笑道:“百分之九十九怪我想要的太多、不理解你,百分之一怪你不夠愛我,自尊什么的再可貴,對我來說就遠(yuǎn)不及你。你跟我求婚,說你愛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離不開我,讓我錄下來,每次不理解你的時候我就放出來聽一聽,一定藥到病除?!?/br>
    “……”

    “我教你怎么說——路時洲,我十三歲時對你一見鐘情,十八歲有幸得你垂青,如今二十八歲,唯一喜歡過的人就是你,我愛你,求你娶我為妻……”

    “哎,簡年,你別走啊,你背會了這段我就開始錄,你到底錄不錄?你不錄我現(xiàn)在就打電話給你爸媽,說你從小就暗戀我、上課不聽講,偷我的卷子學(xué)我寫字的事兒?!?/br>
    ……

    簡年向來拗不過路時洲,短暫的爆發(fā)之后,又軟了下來,終于在領(lǐng)證那天早晨被迫錄下了這么一段。

    順利地拿到結(jié)婚證后,走在后面的路時洲翻開兩個小紅本,忽而想起父親說遇到一個如此喜歡的人,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幸運(yùn)。

    人生苦短,能遇到一個深愛的人,這當(dāng)然是他的幸運(yùn)??v然他與簡年的性格天差地別,縱然可以預(yù)見,在未來的數(shù)十年間他們?nèi)詴蟹制纭?/br>
    可就連分手后最難熬的那一段,他也舍不得后悔與她相識?;ネ诵囊夂螅^去不再是禁忌,問過才知道,原來簡年也同樣如此。

    路時洲快走幾步牽起了簡年的手,在她的臉頰印下了一個吻:“我也愛你?!?/br>
    簡年回頭看向他:“你說什么?”

    路時洲咧嘴一笑:“你早晨說了那么多遍愛我,突然想起我也該回一句?!?/br>
    “……”

    “簡年同學(xué),你愛慕我十五年,此時此刻,有沒有一種得償所愿的感覺?”

    “沒?!焙喣晷ζ饋砻佳蹚潖?,“只有上當(dāng)受騙的感覺?!?/br>
    路時洲并不介意,坐進(jìn)車中后,從口袋翻出一個錦盒:“結(jié)婚禮物?!?/br>
    簡年打開一看,是一枚紅寶胸針,主石很大,顏色也非常漂亮,她雖不懂珠寶,卻也看得出價值不菲。

    “你不喜歡鉆石,我就換了這個,喜不喜歡?”

    “喜歡,謝謝你。”

    “我的禮物呢?”

    “……我沒準(zhǔn)備,我想一想送什么好,婚禮前補(bǔ)給你?!?/br>
    “我早就想好了,就怕你不肯給?!?/br>
    “你想要什么?”

    “那個薄荷色的記事本。”

    “……已經(jīng)扔掉了?!?/br>
    “真的?”

    “真的……”

    “你騙不了我,你撒謊的時候習(xí)慣咬下嘴唇。你給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