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節(jié)
誰知,郁庭川和宋傾城家長里短的說了幾句,把話題轉(zhuǎn)到沈徹身上,其實只是普通的閑聊,沈徹卻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自己有言行不得當,引起對方誤會或者不高興。 提到沈徹和宋傾城合開的網(wǎng)店,話題又多了一些。 宋傾城安靜聽著他們說話沒有插嘴。 年后宋傾城準備去上學,網(wǎng)店只有沈徹顧著,他打算招個客服,當初宋傾城加入合伙,郁庭川是拿了錢給她玩,至于沈徹,也只當宋傾城是一時興起,沒打算用網(wǎng)店綁著她做什么,但是賺了錢肯定會給她分紅。 “我是打算開著網(wǎng)店,再去找份類似兼職的工作?!?/br> 聊了會兒,見郁庭川真的不擺架子,沈徹慢慢放松下來,說出自己的想法,心里很希望能在三十歲前有所成就。 郁庭川聽到沈徹談及人生規(guī)劃,沒有露出輕視的意思,相反的,還給了些建議,分析起現(xiàn)在國內(nèi)行業(yè)的發(fā)展動態(tài),包括恒遠本身也在嘗試轉(zhuǎn)型,特別是近幾年,電商這塊發(fā)展迅猛,移動支付都在興起。 這些年,宋傾城還沒徹底脫離校園,不像沈徹那樣已經(jīng)是職場上的老油條,郁庭川說的內(nèi)容,有些她聽不太懂,但不妨礙她囫圇吞棗的記下來,想著以后可以慢慢消化。 一頓飯吃下來,沈徹不像開始那么拘謹。 不同于云溪路八號園的融洽氛圍,此刻的沈家靜如死寂,氣氛緊繃,仿佛隨時都會爆發(fā)一場難以壓制的爭吵。 葛文娟領著陸韻萱帶上人去景秀園,沒成想撲了個空,那個女人已經(jīng)不知所蹤,心中那口氣憋著,葛文娟不可能善罷甘休,干脆直接來了沈家,在她看來,沈摯吃里扒外,沈父沈母沒把兒子教好,也要負很大部分責任! 沈父坐在客廳里,臉色很難看,不僅是因為像大佛鎮(zhèn)在家里的葛文娟母女,也因為大兒子最近做出的一連串荒唐事。 當初他就不喜歡陸韻萱這個兒媳婦,沈摯自己要娶,結(jié)果現(xiàn)在,鬧到離婚這一步。 身為一代高知分子,最在乎的就是顏面。 年前,親家公肇事逃逸,已經(jīng)讓沈明黑了一整個正月的臉,這會兒,兒媳婦又帶著親家母氣勢洶洶的來討說法,這事要是傳出去,他這張老臉要往哪兒擱,以后還怎么在大學里教書育人? 已經(jīng)晚上六點半,家里卻沒人顧得上做飯。 沈母章如梅率不想這么僵著,率先打破沉默,知識分子說話比較委婉:“親家母,今天這事是不是個誤會?沈摯和韻萱結(jié)婚這么多年,再怎么不懂事,也不會讓陌生人住進家里。” 葛文娟冷笑:“照親家這么說,我女兒臉上身上這些傷,都是她自己搗鼓出來的?” 聞言,章如梅臉上有尷尬。 倒是陸韻萱扯了扯葛文娟的手腕,不想把關系鬧僵,哪里想到,葛文娟不但沒有息怒,反而指著陸韻萱的鼻子痛罵:“你自己識人不清,選了這么個人,如果當初你聽我和你爸的,找個門當戶對的,哪里會有這些事?” 章如梅想以和為貴,聽到‘門當戶對’四個字,心里也不痛快起來:“親家母這是什么話,我們沈家,是沒有你們陸家有錢,但從沈摯他太爺爺那代開始就從事文學工作,也算得上書香門第。” “書香門第?”葛文娟反唇相譏:“書香門第教出來的孩子品行不端,是不是更該反省反省。” 此言一出,完全不給沈家人留一點情面。 只不過,不等章如梅反駁,外面?zhèn)鱽磙I車引擎的動靜。 猜到是誰回來了,屋內(nèi)的氣氛緩和。 沈摯手握著車鑰匙進來,看見客廳里的眾人,他的神色如常,沒有什么情緒起伏,走了過去,視線落在陸韻萱身上:“來家里做什么?” “你結(jié)婚證上的合法妻子,難道還不能來婆家了?” 陸韻萱剛張嘴,旁邊的葛文娟先接過話茬,面露慍色的質(zhì)問沈摯:“從你進來到現(xiàn)在,你老婆臉上這些傷,你連問都不問一句,是有人已經(jīng)在你那里告過狀,還是你就默認別人這么打你老婆?” 聽了這些話,陸韻萱的眼圈濕熱。 沈摯皺眉,眼角余光落向陸韻萱的臉上。 章如梅也開口:“沈摯,到底是怎么回事,趁著韻萱也在,大家把話都攤開來說清楚?!?/br> “說清楚,還有什么好說的?” 葛文娟步步緊逼:“他們小兩口的事情,我本來不想管,他之前在外面搞女人,我還勸著韻萱耐著點性子,結(jié)果呢,還把人領到家里,老婆因為他流產(chǎn),除了第一天送去醫(yī)院,后來他去看過沒有?” 整個屋子里,都是葛文娟拔高嚴厲的聲音。 “媽?!标戫嵼嬖噲D阻止。 葛文娟卻甩開她的手:“我說錯了么?沒有你舅舅的關系網(wǎng),他哪里有的今天?回了國,以為自己的翅膀長硬了,也學別人吃里扒外!” 章如梅聽不下去:“我們父母好歹也在這里,親家母,你說這些話未免太誅心,什么叫沈摯走到今天都靠你們家里?他如果自己沒這個能力,就算你把他捧上天也照樣摔下來!” 這時,沈摯突然開口:“最遲這個月月底,我就會從銀監(jiān)會離職,至于離婚協(xié)議,我已經(jīng)找了律師在起草?!?/br> 如果說前半句話讓人驚訝,那后半句話,無異于深海魚雷。 陸韻萱看過去,整個人傻了一傻,沒想到沈摯是真的要和自己離婚,不是像自己那樣說氣話。 沈摯長身立在那里,光暈下,五官俊雅出眾,卻透出涼薄來。 他無波無瀾的一句話,不帶任何的感情。 好像辭職離婚,對他來說只是無關痛癢的決定。 這下,陸韻萱是徹底慌了。 她站起身,眼睛直直的看著沈摯:“我們在一起這么多年,你說離婚就離婚,難道對我真的沒有半點感情么?”想起那個女人的話,忍不住質(zhì)問:“你急著和我離婚,是不是想去做那個蔣家的女婿?他們可以幫你更上一層樓,所以你眼睛不眨就能拋棄我?” 說著話,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 葛文娟厲聲呵斥:“有什么好哭的,沒了他你難道還不能活么?” 陸韻萱紅著眼眶和鼻子,不顧葛文娟的阻攔,上前拽著沈摯的外套:“這些年你對我的好都是假的么,你不要宋傾城選擇我,不是因為更喜歡我,覺得我更合適你么?” 聽見宋傾城的名字,沈摯垂在身旁的手握成拳,對陸韻萱的苦苦糾纏無動于衷,只說:“我對你有多少感情,你不是一直心里有數(shù)?!?/br> 這句回答,粉碎了陸韻萱心里那點奢望。 ……心神有些恍惚。 她當然知道。 知道沈摯忘不掉宋傾城。 這就像紅玫瑰和白玫瑰的問題,哪怕宋傾城是沈摯心里的紅玫瑰,陸韻萱也相信,總有一天,宋傾城會成為那滴蚊子血,她以為,只要自己和沈摯好好過日子,他終究會遺忘過去,等到他們有孩子,他自然也就全心投放在家庭上。 可是回國后,她漸漸意識到,宋傾城不但沒變成蚊子血,反而成了沈摯胸口的那顆剮不去的朱砂痣。 葛文娟徑直上前,想要拽開沒骨氣的女兒。 陸韻萱卻拉著沈摯不放,哭的傷心:“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讓你說不要我就不要我?” 沙發(fā)旁,章如梅看著這一幕,心下也有不忍。 即便在她和老沈的心里,陸韻萱不是百分百滿意的兒媳,但兒媳婦對兒子怎么樣,她都看在眼里,平日里過來婆家,也沒見陸韻萱擺什么譜,一副孝順兒媳的姿態(tài),結(jié)果回國大半年,好好的夫妻倆硬是要離婚,也是作孽。 “有話坐下來好好說?!闭氯缑烦雎?,看向沈摯:“離不離婚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總要把事情理一理,讓我們知道為什么?!?/br> 恰在這時,玄關處傳來敲門聲。 章如梅過去開門。 門外站著個打扮時髦的女人,亮黑色皮褲,高跟鞋,煙灰的皮草大衣,里面搭配著高領毛衣,涂著彩甲的手上,拿了個名牌長錢包,紅唇烈焰,長卷發(fā)被撥到肩頭一側(cè),三十歲左右,整個人看上去優(yōu)雅性感。 “請問,這里是不是沈摯父母的家?” 女人的語氣很有禮貌。 章如梅微怔,隨即點點頭,反問:“你是——” “我是沈摯的朋友?!迸宋⑽⒁恍Γ骸拔艺也坏剿娜?,所以只好上門打擾?!?/br> 屋子里,陸韻萱察覺到門口的動靜。 聽見有些熟悉的女聲,陸韻萱臉色驟變,放開沈摯的手臂,隨即走去玄關處,看到來人,手指向外面:“你憑什么來這里,馬上給我滾出去!” 女人挑起眉梢,看了眼氣急敗壞的陸韻萱,沒有理會,視線望向屋里,瞧見沈摯也在,頓時覺得不虛此行。 “就是這個女人?”葛文娟看向自己的女兒。 陸韻萱沒否認。 那女人環(huán)顧一圈屋子,兀自笑道:“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br> 上回在醫(yī)院,章如梅先走一步,沒有見著那個去纏沈摯的女人,不過她活了幾十年,自然猜到就是眼前這女的,在葛文娟和陸韻萱發(fā)難前,先行開口:“你和沈摯怎么認識的,今天和我兒媳婦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女人重新看向沈母,言談間落落大方:“阿姨你好,我叫蔣寧,和沈摯是無意間認識的,我不知道別人是怎么跟你說的,我和沈摯就是普通朋友,今晚上過來,也是因為有些工作上的事想請教沈摯?!?/br> 陸韻萱聽了,冷冷一笑:“普通朋友會爬到別人家床上?” 蔣寧正視著陸韻萱的視線很友好:“你就是沈摯的太太吧,上回我在電話里得知你小產(chǎn)住院,剛好在醫(yī)院附近,過去想探望你,結(jié)果你在手術,我下午還有事,所以沒見上一面就匆匆走了?!?/br> 說著,蔣寧臉上流露出關心:“你的臉怎么了?是不是在哪兒跌了一跤?” 陸韻萱沒想到對方這么會裝模作樣。 下午找人打了她,現(xiàn)在卻假裝不認識自己。 “我臉上的傷怎么來的,你心知肚明!” 陸韻萱眼角還有淚光。 蔣寧面露尷尬,轉(zhuǎn)頭望向沈母,不知所措的神情,隨后去看沈摯,這副被刁難后依舊言行得體的模樣,倒是讓章如梅刮目相看,忍不住懷疑,可能真是陸韻萱誤會了沈摯和其她女人的關系。 剛才哭鬧,還扯上宋家那個丫頭。 簡直是無理取鬧。 誰知,葛文娟二話不說就往對方臉上扇巴掌。 盡管蔣寧躲閃得快,還是被指甲刮到,下巴處傳來疼痛,不等她用手去摸,葛文娟的咒罵聲傳來:“不要臉的臭女表子,打了人還敢上門來,還真當我們家里沒人了!” 看著葛文娟被章如梅拉住,蔣寧深吸了口氣,顧不上受的傷,解釋:“我不知道你對我有什么誤會,長這么大,你是第一個這樣罵我的人,爺爺蔣洪明對我們這些家中晚輩的教導,一刻都不敢忘,該說的我都已經(jīng)說了,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br> 恰在這時,沈父開口問:“你爺爺是蔣洪明?” “對?!笔Y寧點頭,不驕不躁,語氣平和:“不過我爺爺大多數(shù)時間在首都,只有過年才有時間在家里多帶些日子。” 說完,她主動提出告辭:“不好意思阿姨叔叔,我冒昧前來,給你們造成不便,改天我來攜禮上門道歉?!?/br> 等到蔣寧離開,情緒最不穩(wěn)定的是陸韻萱。 沈明重重放下茶杯,起身上樓,顯然不想管這個爛攤子。 就連章如梅放開葛文娟后,也徑直去廚房做晚飯,把陸韻萱母女倆就這樣晾在玄關處。 沈摯沒有在家里久待,打開門揚長而去。 陸韻萱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卻連衣角都不曾碰到。 上車后,沈摯在黑暗里坐了良久,然后握著方向盤發(fā)動引擎,轎車剛剛開去小區(qū),一輛蘭博基尼從旁邊橫出來,擋住白色奧迪的去路。 沈摯剛停車,蘭博基尼的車門開啟,女人穿著皮褲的長腿從車里邁下來,高跟鞋落地,然后步姿風情的走過來,敲了敲駕駛車窗,等到沈摯把車窗降下來,蔣寧俯下身體,靠著車門嬌嗔:“你這人真沒良心,每回都是我聯(lián)系你,你給我打個電話會死??!” “你去過景秀園?”沈摯看著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