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節(jié)
宋傾城反問。 慕逸陽連嘆氣都顯得無力:“你過會兒要走,我就得送你一個變形金剛。” 宋傾城莞爾:“那我不要你的變形金剛?!?/br> “不送你變形金剛,我就沒別的東西送給你了?!?/br> “什么都不用送,你躺著就好。” 慕逸陽突然說:“窗臺上那些變形金剛你都拿走吧。” “你自己都不要了?” “我的身體越來越差,以后肯定會玩不動?!?/br> 慕逸陽知道自己的腎臟不好,卻沒像別的孩子因為害怕大哭,抿著小嘴說:“本來打算送我大外甥的,不過他不太喜歡玩這些,他喜歡畫畫玩王者榮耀,所以,我想把變形金剛送給真正喜歡他的人。” 宋傾城聽了,嘴角不禁彎起:“你怎么知道我兒子肯定會喜歡?” “因為你老公組裝的時候,他都睜大眼在看。” 慕逸陽說的很篤定:“我能感覺到,他長大后會喜歡。” 看著他在陽光下有些透明的小臉,宋傾城想起躺在另一個病房里的宋莞,慕逸陽應該還不知道他母親的情況,猶豫了下,她還是伸手,揉了揉慕逸陽柔軟的頭發(fā):“既然病了,更要照顧好自己。” 慕逸陽問她:“你要走了么?” “……差不多了?!?/br> 說完,宋傾城拿出手機看時間,慕逸陽卻望著她道:“我們見了兩面,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br> “下次吧?!彼蝺A城回望他:“下次再見,我就告訴你我叫什么。” 慕逸陽嘟了嘟小嘴,似乎有些不高興。 離開的時候,宋傾城沒帶走那一排變形金剛。 從住院樓里出來,她逐漸停下腳步,站在明媚艷陽之下,沒再徑直走向那輛等待著的轎車。 郁庭川接到宋傾城的電話,是中午11:52分。 接通后,郁庭川問:“準備回來了?” “還沒有。”宋傾城從聽筒里傳出來:“剛走出住院部?!?/br> 郁庭川聽出她有所保留,把手機從右手換到左手,站在酒店房間的落地窗前,開口問她:“有話想對我說?” 宋傾城沒否認,隨后她的聲音再度傳來:“有件事我想去做,可是我不確定該不該做,其實我心里有著抗拒,因為怕成功后的結果,可是不去做,我知道,它會變成我后半生的缺憾?!?/br> 這個缺憾,或許會成為纏繞她一生的噩夢。 郁庭川沒問她是什么事,只說:“如果想做,那就去做,如果不想,不必勉強自己,人的一生,避免不了出現(xiàn)兩難的情況,最重要的,是不能委屈自己?!?/br> 聽著他低緩的嗓音,宋傾城覺得溫暖,她握緊手機:“不算委屈,只是我在害怕邁出那一步?!?/br> “害怕是人的本能?!庇敉ゴㄕf:“人對未知的東西容易產(chǎn)生恐懼心理,當你真的做好心理準備,再去面對它的時候會發(fā)現(xiàn),沒有你自己想的那么難。” 宋傾城忽然問:“你會支持我么?” “只要是你想做的?!?/br> “你不問我是什么事么?” 郁庭川溫聲開腔:“你想告訴我的時候,終歸會告訴我,至于現(xiàn)在,只做一個無條件支持你的丈夫?!?/br> 電話那端,宋傾城的心情復雜:“那如果我做錯了呢?” “哪怕真的做錯,總能想到辦法挽回。” “……” 宋傾城原本忐忑的情緒趨于平靜,掛斷電話后,手機進來新短信,她點開信息,只有十五個字:“不管什么決定,我和孩子都會陪著你?!?/br> 看著這句話,宋傾城的嘴角緩緩翹起。 隨后,她轉身折回去。 下午2點,宋傾城走出住院部。 她用棉簽按著左手臂內(nèi)側抽過血的位置,還在隱隱作痛,午后的空氣里,有著月桂花的芳香,宋傾城步下臺階,走去停車場,她不確定司機還在不在,結果沒走幾步就瞧見站在轎車前的男人。 郁庭川身上是她熟悉的襯衫和西褲,正抱著兒子,是等人的架勢。 一時間,宋傾城忘了抬腳往前走。 郁庭川已經(jīng)看見她,臉上露出溫暖的淡笑:“還不過來?” 宋傾城回過神,立刻跑過去。 “你怎么過來了?” 她問的心虛,知道是自己耽擱太久。 “見你一直不回,過來看看?!?/br> 說著,郁庭川的視線落向她手臂,宋傾城扔掉棉簽,如實告訴他:“剛才抽了點血。” 哪怕她沒明說,宋傾城覺得,郁庭川肯定知道她干了什么,也許在自己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就猜到她要做的事。 果然—— 坐進車里,郁庭川問她:“什么時候出結果?” 宋傾城沒隱瞞:“最快也要明天。” 郁庭川剛才已經(jīng)去看過宋莞,不管怎么說,那都是他的岳母,即便不是個稱職的岳母,但是,從道德層面上,如今丈母娘這般,他這個做女婿的理應前去探望。 10月8日晚,一家三口重新回到南城。 在云溪路八號園,看見表舅一家的時候,宋傾城有些訝異,表舅媽告訴她,是郁庭川讓他們留下來的,昨天中午特意打的電話。 “芽芽和她哥哥剛好放假,我們也就厚著臉皮在這里賴兩天?!?/br> 說到這里,表舅媽抿嘴笑起來。 宋傾城回到樓上,發(fā)現(xiàn)嬰孩房里傳來細碎的說話聲,她走過去,發(fā)現(xiàn)joice和芽芽都趴在嬰兒床前,云寶小朋友正在睡大覺,芽芽的小嘴講個不停,joice站在她身邊,不時配合的點點頭。 發(fā)現(xiàn)宋傾城,joice的臉頰忽然熱起來。 芽芽扎著馬尾辮,穿了無袖裙,小小的人兒,主動拉過joice的手,和進來的宋傾城說話:“表姐,我剛才在和大外甥一起討論小外甥有幾斤重?!?/br> 聽她說得一本正經(jīng),宋傾城忍不住笑:“你哪兒來的大外甥?!?/br> “joice啊?!毖垦课站ojoice的手,解釋給表姐聽:“joice是郁庭川的兒子,郁庭川是你的老公,我是你的表妹,郁庭川是我的表姐夫,所以,我是joice的表姨?!?/br> “joice比你還大幾歲?!?/br> “可是joice愿意給我當外甥?!?/br> 說著,芽芽扭頭,奶聲奶氣的問joice:“joice你說是不是?” joice點頭,耳根通紅。 宋傾城注意到,joice根本沒瞧見芽芽的唇語,但看他應得心甘情愿,她就沒再說什么,小孩子之間玩玩鬧鬧終歸是有的。 接到北京醫(yī)院的電話,是隔日的下午三點。 腎臟配型的結果已經(jīng)出來。 宋傾城拿著手機,走去嬰孩房窗前接起電話,電話那頭,醫(yī)護人員告訴她,她的腎源并不合適慕逸陽。 得知這個消息,宋傾城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然后,醫(yī)護人員又說:“不過慕教授從天津請回來的那一位,他的腎源和病人各方面都很匹配,如果不出意外,我們會盡快給病人安排手術。” 這天晚上,郁庭川應酬完回到家里。 宋傾城告訴他腎臟配型不成功:“不過另一個人合適?!?/br> 郁庭川在床邊坐下:“既然找到合適的腎源,那接下來就是手術的安排問題。” “嗯?!彼蝺A城點了點頭。 夜晚,臥室靜謐,她感覺今晚的燈光格外迷人,注視著郁庭川,感覺這幾天發(fā)生的事,就像做了一場走馬觀花的夢境,她開口:“芽芽今天走的時候,邀請了joice寒假去余饒做客?!?/br> 想到那個人小鬼大的表妹,郁庭川也是笑,再想到那個丫頭長得和宋傾城八分相似,他的眉眼溫和下來:“joice這個年紀,確實需要多交些朋友?!?/br> 宋傾城說:“等到暑假,孩子應該可以坐起來了。” 三翻六坐八爬,那個時候寶寶也會發(fā)出類似‘喃喃’的單調(diào)音節(jié)。 郁庭川捏著她的小手,男人的手掌粗糲,宋傾城不覺得難受,反而撩撥她的心弦,情到濃處,即便沒有言語,夫妻倆猶如交頸的鴛鴦開始接吻,只不過,還沒親多久,外面過道上傳來孩子奔跑的聲音。 然后,主臥室的門被篤篤叩響。 郁庭川只好起身去開門。 joice仰著頭,看向爸爸的眼睛仿佛點綴著星辰,他的懷里是弟弟,小家伙睡了一覺醒過來,沒有哭鬧,任由哥哥抱著,張著小嘴,偶爾吃一吃小手。 宋傾城已經(jīng)跟過來,瞧見兄弟兩個,在joice的面前蹲下來:“怎么不睡覺?” joice看看爸爸,再瞧瞧aunt,小臉有些紅。 “想一起睡?”宋傾城問。 joice很快露出笑容。 宋傾城回過頭,看向身后的男人,郁庭川的眼神似無奈又似寵溺,卻沒把兩個小家伙趕回去,任由他們霸占床上的方寸。 joice把弟弟放在床中央,低頭親了親弟弟的臉蛋。 關燈前,joice已經(jīng)躺去爸爸的身邊。 宋傾城側過身,云寶小朋友還在張牙舞爪,joice摟著弟弟,看著郁庭川轉身去拉臺燈的開關,她的嘴角微微抿起,黑暗里,感覺到郁庭川躺回床上,然后她搭在孩子身上的右手就被握住,十指緊扣。 哪怕彼此之間隔著兩個孩子,依然能感受到那份纏繞指間的親密。 入睡前,宋傾城腦海里浮現(xiàn)出傍晚看到的那首詩—— 風雨凄凄,雞鳴喈喈。 既見君子,云胡不夷?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 既見君子,云胡不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