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如此，她也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章素兒覺得自己好像當(dāng)年的楊大娘子入韓府一般，帶著女兒韓嘉彥，于府中一隅遺世獨立。而自己的生活仍然未變，她只不過從一個牢籠跳入另一個牢籠，依舊是一只樊籠之鳥，不知自由為何物。

    時入二月，早春來了，萬物漸漸從冰封之中蘇醒，但氣溫依舊徹寒。

    伴隨著春風(fēng)一道來的，還有自余杭而來的回信，給章惇送信的信使終于趕回來了。與信使一道回來的，還有一位所有人都在期盼、在尋找的人曹希蘊。

    她一身黑紗道袍，形容枯槁，雙眸堅毅，站在韓嘉彥面前，如同一株不肯倒下的胡楊。她出現(xiàn)在長公主府門口時，人正發(fā)著高燒，跨入府里第一步，終于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韓嘉彥接到曹希蘊和回信的當(dāng)天晚上，就再次親身夜探文府，去了西角院與章素兒密會。

    素兒，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韓嘉彥見到章素兒后，直接道。

    先說壞消息。章素兒深吸一口氣道。

    你爹答應(yīng)了櫻泓的提議，他不強求你一定要和文煌真有夫妻之實，他只求你先在文府安安穩(wěn)穩(wěn)度過一段日子，待到他返回朝堂，立足跟腳，你可以解除這段婚姻，屆時你愿意去哪兒便去哪兒，他不會再管你了。只是你與他的父女關(guān)系，也就此斷絕。韓嘉彥道。

    章素兒抿著唇，倔強地不肯落下淚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這個結(jié)果她也早有預(yù)料。

    好消息是什么？她顫聲問道。

    曹道長隨著信使一起回來了，眼下就在我們府里。我今夜沒敢?guī)齺?/br>
    她怎么樣？還好嗎？不等韓嘉彥說完，章素兒就急切地抓住她的肩膀，詢問道。

    她不算很好，瘦了很多，還生了一場大病，需要將養(yǎng)。但她足夠強韌，不愧是曹希蘊吶，她當(dāng)年有多大的勇氣反叛出她的家族，如今就有多大的勇氣對抗文章二家。沒有人能折彎她的脊梁，她一直堅信你也能對抗到底。

    章素兒終于淚如雨下，她顫聲詢問韓嘉彥：我爹把她帶去了哪里？

    韓嘉彥道：就在洞霄宮之中，不過是困在了柴房之內(nèi)。你爹并沒想把她如何，本就打算你成婚后他就放人。那些打手，都是你爹雇的本地幫派，你爹似乎與他們的首領(lǐng)有甚么利益往來。

    是買地的時候雇來的人，后來就一直給我們家做打手。我祖父曾在余杭購買宅第，侵占了他人田地，當(dāng)時還被人告了御狀，我爹當(dāng)時仕途正如日中天，卻因此被貶。他始終都是個非常護短之人，家里人哪怕做了再多的錯事他都能容忍，都要包庇，容不得外人置喙。但如今我已經(jīng)不在他護短的范圍之中了，他一定對我失望至極。章素兒無精打采地道。

    唉韓嘉彥嘆息一聲，她知道這事，元豐四年發(fā)生的，當(dāng)時鬧得很大，章惇被貶去外地后沒多久，素兒就遭遇了雨夜之事而失憶了。

    素兒，打起精神來！韓嘉彥鼓勵她，勝利在望了，至少曹道長回來了，她在我府上，我保證幫你把她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你們只需要再熬一段時日，就能團圓了。屆時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那不正是你最向往的日子嗎？

    嗯！

    到時候，咱們一起游山玩水去，我、櫻泓、你和曹道長，就我們四個人。韓嘉彥歡快道。

    好！章素兒又哭了，但這次是喜極而泣，韓嘉彥的樂觀真的是很有感染力的，她打小就知道這一點。

    謝謝你，嘉哥兒，謝謝你她抹著眼淚，如果沒有你幫我，我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才好。

    我沒做甚么，是你自己扛下來的，素兒，你太厲害了！韓嘉彥笑道。

    但是事情還沒結(jié)束，你還是要小心文煌真，我怕他會做出一些極端的事情來。韓嘉彥道，他對你是有占有欲的，如果他得不到你，必然不甘心。在這場婚姻之中，他不僅想要拿到你帶來的利益，還要得到你這個人。

    他已經(jīng)被我嚇破了膽了。章素兒道，腦海中不禁回憶起自己用鐵釵抵著他喉嚨的畫面。

    素兒，別掉以輕心。韓嘉彥道，咱們怕的不是正面應(yīng)敵，怕的是陰招損招，總之我會保護好曹道長，你也要保護好你自己，這里畢竟是文家人的地盤，你在這地頭上就弱了三分，現(xiàn)在他們對你客氣，保不齊往后也會如此。還有你大哥章?lián)?，文家可是捏著章?lián)竦陌驯摹?/br>
    嗯，我明白。隨即她想到什么，詢問道，對了，你可有去查那位邱先生？他從不來后院，我也出不去，一直沒機會見到他。

    查了，你也知道我派了翟青一直看著文府。據(jù)翟青觀察，那邱先生一次也沒有出過文府，他在文府之內(nèi)深居簡出，一切用度都由文府承擔(dān)。不過，那個念佛橋上的元達和尚，還是會每日照例來文府用齋飯，翟青瞧見一回那邱道幾和元達和尚坐在一起用餐，覺得有些驚奇。除此之外，倒也沒有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