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暖心頭一緊，半晌后緩過神，瞅著已經(jīng)翻身背對著她的小身影，頓時覺得不能這樣下去，干脆悄咪咪下床，繞到囡囡那邊，俯在那顆自閉的小腦袋上，用氣音問她：“囡囡，要不要去看星星？”

    話音剛落，那小耳朵便動了一下，這下哪怕不語，也將最真實的心情暴露出來了。

    “這片的星星很亮的，要不要去看看？”唐云暖再接再厲，鼓動她：“再加一顆棒棒糖，我?guī)闳ボ嚿夏?，好不好？偷偷吃，不給mama知道。”

    小耳朵又動了兩下。

    唐云暖最后下一劑猛藥：“給你挑草莓味的棒棒糖。”

    下一秒，小孩猛坐起來，朝唐云暖伸出小手，綻放出星光的眼眸滿溢期待和催促，還有一絲的不好意思，沒出現(xiàn)多久，就被小饞蟲踢飛了。

    唐云暖不由彎了眼，不過很快就收斂了，囡囡那么聰明，她笑得太過明顯，怕是會被小腦瓜轉(zhuǎn)得飛快的囡囡誤會是在笑她的。

    把小孩抱進懷里，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卻不曾注意到床上佯裝熟睡的女人悄悄睜開一條縫，將她們鬼鬼祟祟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出了主臥，又悄聲走出休息屋，倆人下意識的屏息才結(jié)束，大口大口肆意地呼吸新鮮空氣。

    唐云暖抱著小孩到房車上找到草莓味棒棒糖，才帶著她到研究樓的頂層天臺。

    她父親只對研究感興趣，修建時全部選用最實用的家具，根本沒把美觀考慮進去，所以諾大的天臺，只有中間放了一排不銹鋼長椅，除此之外再無別物。

    唐云暖抬頭確認了一下繁星密布的方向，挑了一張最適合觀賞的長椅坐下，夜里的氣溫比白天的涼，不銹鋼長椅就更涼了，唐云暖沒把囡囡放到椅子上，而是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囡囡關(guān)注到她的貼心，心里感動，對昨晚的口出狂言更覺愧疚。

    忽然想起方才林阿姨念給她的故事，故事講完后語重心長告訴她的一個道理——有話就該說，有想法就應(yīng)該交流，長了嘴巴就應(yīng)該用。

    干脆眼睛一閉，背一挺，說道：“唐阿姨，對不起！”

    唐云暖剛醞釀半天解開誤會的話被堵了回去，疑惑問：“為什么說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那個人，應(yīng)該是她吧。是她沒拎清楚，把火氣撒在一個孩子身上。

    “因為，我昨天問的問題……”小孩垂著頭，緊張地去揪棒棒糖的塑料糖紙，小聲說道：“我不應(yīng)該問那么唐突的問題，讓唐阿姨你為難，是我沒把握好分寸感，我、我太心急了些……”

    “就算我很想讓你當我mama，我也不應(yīng)該因為自己的私心讓你感受到不舒服……”

    “對不起唐阿姨，我做錯了，你能原諒我嗎？”

    誠懇的道歉，所用的措辭讓唐云暖很難相信這是出自于一個小孩，有所震撼的同時也生出千萬感慨，把小孩掉了個方向，讓她正對著自己。

    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囡囡，你不用道歉的。做錯事的是我，我坦白，我昨晚其實是遷怒于你，這是成熟大人最不應(yīng)該的行為，要說道歉，也是我向你道歉?！?/br>
    “你說那個問題讓我為難，那倒是有點的，但遠沒有到需要你道歉的程度。你只是無心之言，又不是故意為之，你沒做錯什么，也不需要我的原諒?！?/br>
    “我根本就沒生氣呀?！碧圃婆c了點囡囡的鼻尖，故意說道：“難道……在囡囡的心里，我肚量那么小，肚子里只能撐一葉小舟？”

    囡囡連連搖頭：“不不不，唐阿姨肚子里能撐船！”

    “那不得了。”唐云暖笑道，再次強調(diào)：“我沒有生氣，知道了嗎？”

    “嗯，知道了。”囡囡懸著的心總算安穩(wěn)落地，縮進唐云暖的懷里，大著膽子又問：“那，唐阿姨喜歡我嗎？”

    唐云暖毫不猶豫：“當然，囡囡這么可愛，這么聰明，這么惹人憐愛，誰會不喜歡囡囡呢?！?/br>
    囡囡被一串詞夸得有點不好意思，感覺像是吃了蜂蜜一樣，甜到了心里。

    半晌后，琢磨到點什么的囡囡舉手，糾結(jié)地看向唐云暖，試探地問道：“唐阿姨，我能問個問題嗎？”

    唐云暖一看她這小模樣，便知道不會是什么簡單解決的問題，卻還是爽快點頭：“你問吧。只能一個哦。”

    囡囡小雞啄米一樣點頭，猶猶豫豫地問："不是因為我，那是因為mama嗎？"

    既然不是因為接受不了她，那昨晚那個問題惹惱唐阿姨的原因，她想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個。

    唐云暖怔了下，片刻后重重點頭，語氣肯定：“是?！?/br>
    囡囡心跳漏了半拍，敏銳地從這一個‘是’當中，捕捉到很多的訊息，然而這些訊息都是壞方向的，完全不利于她還賊心不死的撮合大計。

    “我回答了你一個問題，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唐云暖反問，囡囡哪有拒絕的理由，點頭：“當然可以啊?！?/br>
    唐云暖眼神復(fù)雜，語氣輕輕：“你有父母，為什么會生出讓我做你母親的念頭？”

    有父有母，哪怕是想撮合她和柳知湘，囡囡也不用到認她做mama的地步吧。

    然而囡囡的回答卻出乎她的意料。

    “我沒有見過父親?！编镟镎J真說道，“我記事開始，身邊就一直只有mama一個人，家里也沒有見過男人，我只有mama一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