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的，哀求的，聽得唐云暖心口發(fā)疼。

    “……好?！碧圃婆吐暬貞?yīng)。

    白皙的手拉起口罩的帶子，輕輕一扯，質(zhì)量不太好的一次性口罩被揭開，帽檐也拉下，露出那張柳知湘刻骨銘心的臉龐。

    暖暖沒有變，眼睛都戴著黑色的美瞳，只是瘦了很多，很多很多。

    雙頰都凹下去了，容貌沒有變化，可眼神里卻刻著悲傷和滄桑。

    離開她們，她肯定也不好受，獨自在外面，不知道有沒有吃很多苦，是不是每天都很難過，每天都在思念她們，每天都想著回家，但是又不能回……

    隱忍克制著自己回去的欲望，待在在她們曾經(jīng)的家里，彷徨著，害怕著……

    “你瘦了……”柳知湘忍著哭腔，想要伸手撫摸她的臉頰，卻被唐云暖握住手腕阻止。

    “你先起來，好不好？”這幾個字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唐云暖一臉隱忍，柳知湘仿佛能透過她黑色的美瞳，看到翻涌的血色。

    尖銳的虎牙在她張口之際若隱若現(xiàn)。

    柳知湘直到她不可能會對自己下口，但是也不忍心看她這么難受忍耐欲望的模樣，立刻從她身上移開，聽她的話，拉開一米距離。

    身上的重量消失，唐云暖咬緊牙關(guān)，撐著手要站起來，只是因為太久沒有進食，太過于虛弱，整個過程每一步都搖搖欲墜。

    柳知湘很想沖去幫忙，又怕自己的靠近會讓唐云暖更加難受。

    “暖暖，你別怕，我有辦法的，我已經(jīng)把改良的緩釋劑研究出來了?！绷姘言缇鸵呀?jīng)準(zhǔn)備好注射的緩釋劑從口袋里取出，神色認真，在唐云暖準(zhǔn)備逃跑的前一秒說道。

    唐云暖腳步頓住，晦暗不明地看著她手中的針劑，逃離躲避的心不可避免動搖了。

    “……真的？”唐云暖攥著手問。

    “真的?！?/br>
    第104章

    【104】

    月冷風(fēng)寒, 白雪飄揚。

    唐云暖倚靠在桌子上，望著相隔不遠捧著研究報告的愛人，窺見報告上大大的‘緩釋劑改良研究進展’, 沉默良久, 方才開口：

    “知知, 順利嗎……？”

    輕輕的一聲問話，傾注了唐云暖所有的勇氣，問出口后拳頭不由攥起，心中無比忐忑，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聽見答案。

    柳知湘翻動著手中的數(shù)份報告, 終于找到了關(guān)于仿生人的那部分內(nèi)容, 聽見唐云暖的話，沉吟片刻后答道：“需要一定的時間吧, 短時間內(nèi)是很難完成改良的?！?/br>
    時間……

    可她等不了了啊……

    她沒有時間了……

    最后的希望破碎, 無力感鋪天蓋地襲來, 雙手垂落在大腿兩側(cè), 光明的世界，美好的未來, 涂抹上無盡的悲涼, 唐云暖垂下眼瞼, 聲音微不可查的顫抖，“短時間內(nèi)……不可能完成嗎……”

    “不可能的?！绷娣瓌又鴪蟾娴捻摂?shù)，仔細閱讀上面的內(nèi)容，注意力集中在研究報告上, 柳知湘并沒有發(fā)現(xiàn)唐云暖的不對勁。

    更不知道，兩個人的對話差得十萬八千里, 聊的根本不是同件事。

    “父親缺的工具，季莧那里有不少，我去山林找季莧拿吧?！碧圃婆吐暤?。

    “好?！绷姘岩呀?jīng)列好需要工具的單子交給唐云暖，囑咐道：“有多的話，可以拿一份備用的，沒有的話就不用了?！?/br>
    “……好?！碧圃婆舆^，轉(zhuǎn)身要走，走沒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過身，深深看著埋進知識書里的柳知湘，干澀道：“……那我走了，你好好看著小陽和囡囡?！?/br>
    “我知道的?！绷嫘Φ?，走到唐云暖身前，牽她的手，柔聲道：“路上小心，早點回來。”

    “……嗯?！碧圃婆瘍A身抱了一下柳知湘，只是一下下，貼了一下，靠近了一下，馬上就分開了。

    她很想多抱一會，想多感受她的溫暖，但是……不可以。

    她怕自己失控，怕已經(jīng)快和普通喪尸一樣的自己嗜血想吃人rou，受欲望控制，張開血盆大口，撕咬柳知湘脆弱的脖頸。

    為了不讓事情發(fā)展都無可挽回的地步，她必須離開。

    唯有離開。

    之前逼柳知湘答應(yīng)一旦她失控，會親手殺死她，但是……這種讓她為難，令她痛苦的事情，她怎么舍得做……

    將永別套上告別的面具，清除離開的痕跡，悄無聲息地，離開家，離開愛人和孩子們。

    是她唯一的選擇。

    *

    “你不是在騙我吧?！碧圃婆枘曋娴难劬?，和她對視，“你說過的，短時間內(nèi)不可能研發(fā)成功的?！?/br>
    “這是假的吧?！?/br>
    只是柳知湘看出她要逃，所以想到的挽留她的辦法罷了……

    柳知湘蹙眉，不解她為何會這么說，“我什么時候說過改良的緩釋劑短時間內(nèi)不可能研發(fā)成功了？”

    這話她根本沒有說過，她只對唐云暖說過小陽的記憶芯片改良研究不可能短時間完成……

    難道！

    柳知湘恍然，慎重問唐云暖，“你那天晚上，是在問過關(guān)于緩釋劑的研究？”

    那天晚上是哪天晚上，不明確指出，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唐云暖擰眉，反問：“不然呢？”覺出不對，“你以為我在問什么？”

    “我以為你是在問小陽記憶芯片的研究……”柳知湘答道，有點哭笑不得，“改良版緩釋劑當(dāng)時已經(jīng)到了試驗階段了，我是擔(dān)心實驗結(jié)果不理想，所以沒有告訴你，打算完成好之后再和你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