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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帝女明珠在線閱讀 - 第12節(jié)

第12節(jié)

    她的父皇是個很好很好的父親,可卻不是一個很好的丈夫,他與母后少年結(jié)發(fā),夫妻情深,但這并不妨礙他坐擁后宮三千佳麗,寵愛其他妃嬪。

    自皇帝登基以來,皇后盛寵不衰,足有十五年之久。

    但也僅僅只是盛寵而已,并非獨寵。

    后宮之中,除卻她的母后之外,還有無數(shù)美人曾經(jīng)得到過她父皇的寵愛,但這些畢竟都是過眼云煙,不過片刻就散了,不必在意,唯有一人,和母后一般,在父皇的心目中占有一席之地,并且十?dāng)?shù)年都不曾消退。

    那個人就是顧審言的姑母,顧家的大姑奶奶——淑妃顧媛。

    淑妃顧媛,曾與皇帝青梅竹馬,但不知為何遭逢厭棄,又在如今的皇后、當(dāng)初的太子妃謝菡的勸解下與其解開誤會、重締良緣,后宮沉浮數(shù)載,最終于建安十一年被封為淑妃,成為僅次于皇后的后宮第二人。

    若是這樣,那倒罷了,一個受寵的嬪妃而已,沒有她,還會有別的女子??蛇@淑妃偏偏還育有兩位皇子,并且除了早逝的六皇子以外,四皇子沈霖已經(jīng)長大成人,能文能武,能言善辯,頗得皇帝的賞識,這就由不得沈令月兄妹三人不警惕了。

    畢竟臥榻之側(cè),是向來容不得他人酣睡的。

    沈蹊自然也知曉其中的關(guān)節(jié),當(dāng)下笑著搖了搖頭:“你啊,真是沒心沒肺?!?/br>
    顧審言的事就這么被揭了過去,兄妹兩個談了一會兒,說了幾句閑話,沈蹊就命下人奉上了一束畫卷,笑道:“你不是一直遺憾宮中沒有嵇秧的真跡嗎,二哥聽聞嵇秧生前曾多次游歷牡南山,就想著牡南一帶或許會流傳下幾張他的真跡,便派人去探尋了幾個月。沒想到還真被我找著了一戶隱居山中的人家,存有一份嵇秧真跡,說是什么‘上明節(jié)歷圖’。二哥不通古畫,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但左右不過幾個錢,便買下了它。你看看,這是不是那一位名號為清河居士的嵇秧真跡?”

    沈令月從小就醉心丹青之道,聽聞此話自然驚喜不已,連忙接過那束畫卷,喚了宮女進來小心翼翼地展開觀賞。

    那畫卷足有半丈之長,待宮人完全展開之后,沈令月從左至右細細地看了一遍,又命人取茶來,盡數(shù)灑于畫卷之上,見上面的畫跡沒有絲毫?xí)炄荆嫴家彩堑嗡贿M,當(dāng)即就展開了一個燦爛笑顏,喜不自勝道:“真是嵇秧的真跡!二哥,你太厲害了,居然送了這么一件大禮給我,我好喜歡!謝謝你,二哥!”

    沈蹊低頭淺笑:“你喜歡就好?!彼鹀ao控著輪椅往邊上一轉(zhuǎn),道,“有這份嵇秧真跡在,你一定是迫不及待地想去雅蓮居了。清河居士一畫難求,二哥能得此真跡,也是意外之喜,只可惜二哥才疏學(xué)淺,對古畫一竅不通,不能與三妹同樂,真乃憾事一件。三妹,二哥也不打擾你,就此告辭了?!?/br>
    沈令月自然挽留,但在沈蹊笑言他留下來也只不過是當(dāng)木頭人在一邊看著她賞畫之后,她也就沒好意思再留了,她醉心丹青筆墨是整個長安城的人都知道的,猛然得了嵇秧的真跡,自然是心癢難耐,若是讓她再留沈蹊在鳴軒殿里,恐怕也會時不時的分神,就也沒再挽留,親自送了沈蹊出殿門,又好生囑咐了一番在宮門口候著的蜀王府下仆,目送著那一行人消失在宮門口前的巷子盡頭,這才轉(zhuǎn)身回宮,開始好好地欣賞起嵇秧的上明節(jié)歷圖來。

    沈令月在雅蓮居中花了兩天來欣賞嵇秧的畫卷,心潮澎湃,正當(dāng)她提筆準(zhǔn)備也學(xué)著畫一幅錦繡江山圖時,她的伴讀徐瑾卻在此時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入了宮,來了鳴軒殿見她。

    徐瑾,兵部尚書徐暨次女,涼國公府第三代的嫡幺女,在家中很是受寵,又得徐老太太偏寵,地位超然,堪堪六歲就在國公府內(nèi)學(xué)會了橫著走路,其母薛氏一度擔(dān)憂她將來會因為這個驕縱的性格而吃盡苦頭,有心想好好教養(yǎng),卻苦于上頭婆婆對其的偏愛而嚴(yán)厲不得,只得讓徐瑾這么順風(fēng)順?biāo)亻L著,偶爾從旁敲打個一兩句。

    好在徐家有個自幼被嬌寵長大的幺女徐瑾,宮中也有個從小被捧若明珠的三公主沈令月,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古語之云從不欺人,沈令月八歲伴讀選宴,皇后本為她定下了徐家知書達理的長女徐璇,這兩人卻是一下就看對了眼,不過寥寥幾句,兩個小丫頭就互以姐妹相稱,這一稱呼,就稱呼了七年。

    七年,說長不長,但也足夠讓一段淺淡的數(shù)語之交變成今日的閨中密友,沈令月素來不喜那些繁瑣的宮規(guī),再加上那徐瑾本身也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因此此番來宮,她也沒拘什么禮節(jié),直接就開門見山,說了她今天的來意。

    她今天是來給沈令月帶一個消息的,一個關(guān)于謝初的消息。

    “什么事?”一聽到事關(guān)謝初,沈令月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畫筆,從書桌后走下來到徐瑾跟前,“謝初?他怎么了?”

    徐瑾輕咳一聲。

    沈令月會意,瞥了一眼身旁的留香,道:“給我們沏壺茶上來?!?/br>
    留香輕應(yīng)一聲“是”,帶著其余宮女悉數(shù)退出雅蓮居,只剩下她們二人。

    “你可別覺得我這是在故意賣關(guān)子啊,”等所有宮女都退下后,徐瑾才繼續(xù)開口,“我這可是在為你的駙馬爺留面子。畢竟若是這事讓太多人知道了,那他以后可就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來了。”

    她這話說得沈令月有點糊涂了:“他遇上什么不好的事了嗎,需要你這么為他留面子?”

    不會是什么隱疾之類的問題吧。她在心里嘀咕。

    “是挺不好的,”徐瑾道,“他讓謝大將軍給打了?!?/br>
    徐瑾的這句話拋出,沈令月就覺得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一時有些不敢相信。

    她那個年少氣盛、看上去目下無塵、不可一世的表哥,被她那個素以仁厚著稱的舅舅給打了?

    真的假的?

    她大奇,連忙追問情況,徐瑾也不含糊,直接就把事情竹筒倒豆子般地說了。

    原來,自那一日沈令月向皇帝建議把云中駒贈給謝初之后,謝初就在章武營住下了,一連住了好幾日,直到休沐了才不得不回到謝家,而此時,三公主贈馬一事已經(jīng)在長安傳得滿天飛了。

    本來,因著贈馬一事,謝何臻已經(jīng)夠氣的了,可偏偏謝初還在章武營住了好幾天,一次都不曾回家找他解釋過,明晃晃地表示著心虛,更是讓他氣上加氣,謝初一回來,謝何臻就直接命人綁了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若是謝初在此時服個軟,求個情,這件事或許就這么過去了,畢竟皇帝贈馬,不是他想推辭就能不受的,謝何臻也不能說他什么,可他卻非要火上澆油,死不認(rèn)錯不說,還頂了好幾回嘴,氣得謝何臻是面色漲紅,直接請了家法狠狠打了他一頓,打完了還不解氣,又命人把他扔進祠堂里罰跪才罷。

    謝大將軍請家法,打的還是謝家唯一的嫡子,這件事自然驚動了整個謝府上下,其中就包括徐瑾的表姐孫若蕓。

    這孫若蕓乃是左都御史孫斐之女,于幾年前嫁給了謝家二房的大公子、工部都給事中謝裕,因為謝大將軍常年定居邊關(guān),所以謝家的一應(yīng)事物都是二房來管的,孫若蕓嫁的又是二房的嫡長子,自然一過門就接管了掌家大權(quán),雖然現(xiàn)在謝大將軍一家已經(jīng)回來了,但因為將軍夫人體弱多病,孫若蕓又的確頗為能干,這謝家的掌家之權(quán)就依然還在她手上,此為前話。

    那一日,謝何臻氣不過打了謝初,這雖是大房之事,但身為管家奶奶,孫若蕓還是要到場的,她身為侄媳婦,不好插手大伯一家的私事,不過管好府中下人的嘴、不讓這事傳到外面去的權(quán)力還是有的,她又素來手腕不俗,也因此謝初都被關(guān)在祠堂兩日了,外頭都沒有一絲風(fēng)聲泄露,還是昨日韓王妃設(shè)宴,徐瑾應(yīng)邀參加,遇上了孫若蕓,這才知曉的。

    “表姐知道我在你這里當(dāng)伴讀,你又在前些日子指了昭武將軍為駙馬,這才在宴會中途偷偷告訴了我這些事,讓我來轉(zhuǎn)告你。要不然,怕是連我也不會告訴?!毙扈?,又笑了笑,“你說那昭武將軍也真是奇了,尋常人家,老子打兒子,做兒子的都是哭爹喊娘的,就算有骨氣,那也頂多是一聲不吭,默默地挨了罰就算了,可他卻偏生和一般人不同。聽表姐說,本來沒什么大事,將軍夫人也都勸住了,偏那謝少將軍不服氣,頂嘴回了幾句,于是就捅了馬蜂窩唄,被謝大將軍狠狠地教訓(xùn)了一頓。公主不是很苦惱那謝初對你沒什么意思嘛,現(xiàn)在機會來了,你要不要去美救英雄一番?”

    11.誓言

    “哪有那么簡單?!鄙蛄钤乱皇謸稳?,興致缺缺地嘆了口氣,“不過就是被罰跪而已,誰還沒被罰跪過幾回了,還能在乎這點小小的恩情?就說他小時候吧,也曾因為害我從樹上掉下而被舅舅打了一頓,嚎得滿謝府都是他的哭聲,我給他求情,也沒見他對我感激涕零、心生愛慕啊。這條路行不通,”她揮揮手,“放棄放棄?!?/br>
    “你和他小時候還有這么一段事?”徐瑾來勁了,“我怎么沒聽你說過?”

    “說給你聽干嘛?讓你嘲笑我???”沈令月瞥了她一眼,“不過聽你這么說,我倒是忽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br>
    徐瑾連忙催促。

    沈令月就在那邊跟她分析:“若是去謝府,肯定是不行的,畢竟我和謝初的事還沒公開,父皇也還沒有下旨,現(xiàn)在這么貿(mào)然過去有點不太好?!?/br>
    徐瑾撇了撇嘴。

    這還叫沒公開?整個長安城都傳得沸沸揚揚的了,什么長林盛宴什么相贈寶馬,就說昨日的賞花宴,就有不少貴女偷偷地向她打聽具體情況,問問那謝初到底是怎么得了三公主青眼的,也就她沈令月覺得還沒有公開了。

    “但若是讓我白白放過這個機會,那也是不可能的?!鄙蛄钤吕^續(xù)道,“畢竟這可是一件難得的好玩事,他居然被舅舅打了,這也太神奇了。舅舅那么一個好脾氣的人,得氣到了什么程度才會請家法啊,還把他扔進祠堂里去,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要不然我這心里癢癢的,肯定會睡不著的?!?/br>
    徐瑾抽了抽嘴角:“公主,我怎么覺得你有點幸災(zāi)樂禍呢?”

    “是啊?!鄙蛄钤麓蟠蠓椒降貞?yīng)下,轉(zhuǎn)頭對她粲然一笑,“生活無趣,自然要給自己找點樂子玩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