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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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跟朕裝傻呢?其他人暫且不提,那紀(jì)鳴容被大內(nèi)侍衛(wèi)拖下去時怎么沒見你開口為他求情?他跟你可沒什么仇怨吧?” 第53章 心思 沈令月抿嘴一笑,反問道:“那父皇為什么獨獨命人綁了他, 卻放過了其他人?” 皇帝笑著伸手指指她:“想套你父皇的話???嫩了點。朕之所以獨獨命人綁了他, 不就是因為你拖著一直沒給他求情?在那顧左右而言他地跟朕扯了半天胡話, 等大內(nèi)侍衛(wèi)把他拉下去了才開口為其他人求情,當(dāng)朕看不出來?若是你早點替他求情,那紀(jì)鳴容朕也不會綁, 都會一并放了,替你賣個人情。” 沈令月笑著看向皇帝:“父皇對女兒這么好呀?這么大的人情都肯替女兒賣?” 皇帝道:“你是朕唯一的女兒,朕不對你好對誰好?”又催促她快點道明原因, 再藏著掖著不說就要罰了。 沈令月自然不會把這話當(dāng)真, 但也知道再賣關(guān)子下去就不好玩了,遂清了清嗓子, 正襟危坐道:“女兒不為那紀(jì)大人求情的原因很簡單, 因為其他人都可不罰,唯獨他,父皇不罰不可?!?/br> 皇帝心中一動, 不動聲色道:“這是為何?說來聽聽。” 沈令月道:“因為是他鼓動的御史臺眾人前來向父皇跪逼請命, 這是大罪, 也是為官者大忌的事。如果父皇不重罰他,就會難以服眾, 讓在場的其他人也生出和這紀(jì)大人一樣的心思來,到時就難辦了?!?/br> 皇帝“哦?”了一聲:“那依令兒看,那紀(jì)鳴容有的是什么心思?” 沈令月一字一頓道:“拉幫結(jié)派,結(jié)黨營私。挾官自重, 威逼枉上?!?/br> 皇帝沉默了。 父女兩個面對面坐著,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一旁的熏爐中飄出幾縷盤旋而上的裊裊煙熏,將古樸雅致的龍涎香氣緩緩傳遍整個東閣,一時香氣彌漫。 沈令月保持著微笑的神情等了一會兒,見皇帝依然沒有開口的打算,便眉心一展,笑道:“怎么了,父皇?難道女兒說得不對嗎?” 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這的確是朕唯獨罰他一人的原因。今日這一場鬧劇,朕雖然氣在場的所有人,可法不責(zé)眾,朕不可能把他們?nèi)即蛉氪罄?,但也不可能放任不管,尤其是這個紀(jì)鳴容,帶頭鼓動他人來以情勢相逼,這是朕絕不能容忍的。所以朕才要罰他,而且是重重地罰,讓他好好的清醒清醒。令兒,你說得很對?!?/br> 沈令月歪頭一笑:“誰讓我是父皇的女兒呢,自然跟父皇一個心思了?!?/br> “就會貧嘴?!被实坌αR一聲,在沉默了片刻后道,“令兒,朕再問你一個問題?!?/br> 沈令月點頭嗯了一聲。 “既然你知道朕罰紀(jì)鳴容的原因,那朕昨日發(fā)落岑勤的原因,你可猜得出來?” 沈令月疑道:“父皇發(fā)落他,難道不是因為他對女兒出言不遜,蔑視天家么?” “這只是原因之一?!被实鄣?,“還有一重原因,你再想想,看看想不想得出來?!?/br> 這下可為難了沈令月,畢竟昨日朝會時她并不在場,知道那個叫岑勤的御史中臺被發(fā)落還是從謝初那聽來的,具體情況她也不甚明了,因此蹙眉沉吟了好一會兒,直到皇帝都要開口讓她不要再想、就算想不出也沒什么時,她才輕啊一聲,抬起頭興奮道:“我知道了,這第二重原因是他不能堪當(dāng)御史之職!” 皇帝狀似驚訝地挑眉:“怎么個不能堪當(dāng)法?” 沈令月就一條條列出道:“其一,是那岑勤覺得父皇你不同意聯(lián)姻之事純粹只是因為不想女兒嫁過去,全然沒有考慮到大夏的立場,是為思慮不周、目光短淺;其二,又堅持己見,認(rèn)為父皇不聽良臣之言,當(dāng)眾對女兒出言不遜,肆無忌憚,是為剛愎自用、行事沖動;其三,御史監(jiān)察,糾官察吏,身為御史,只需監(jiān)察朝廷官吏之事便可,若對父皇的決斷有所異議,可以提出,卻不能直言該番決議是否有誤,不僅僅是因為這只是他的個人之見,還因為他越俎代庖,在其位、謀他政?!?/br> 隨著她振振有詞地將原因娓娓道來,皇帝面上的笑容也越來越明顯,直到最后一句話落下,他拍腿叫了一聲好,笑道:“說得很好!不愧是父皇的女兒,聰慧,明理!” 沈令月也不謙虛,大大方方地受了這一聲贊賞,燦爛一笑:“都是父皇母后教導(dǎo)得好。” “這一點你就不用拍馬屁了。”皇帝哈哈一笑,“父皇平日里日理萬機,沒什么空來教你這些,你母后則是斷然不會教你這些東西的,尤其最后那一番關(guān)于御史之職的言論,說得好,說得好?。∽岆薏虏?,應(yīng)該也不是李庸教你的吧?” “父皇好聰明,一下子就說準(zhǔn)了?!鄙蛄钤绿鹛鹦Φ?,“關(guān)于御史的一番言論的確不是李夫子教的,是女兒偶然從一本書中看見的,當(dāng)時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在今日派上了用場。” 皇帝眉開眼笑道:“想不到啊,朕的女兒還是個過目不忘的。” “女兒能夠這般聰慧,還要多虧了父皇母后。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嘛,有什么樣的爹娘,就有什么樣的兒女了。” 一番話說得皇帝舒心不已,搖著頭不斷笑嘆,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靜下來,看向沈令月道:“令兒,你可知你剛才那一番話說的比許多人都要精彩?而且看得比許多人都要通透明白?” 他說這話時面帶欣慰,眼底卻蘊含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復(fù)雜之情。 沈令月就笑道:“父皇,這許多人指的是哪些人呢?” 皇帝道:“包括你的大哥?!?/br> 沈令月一愣。 “你大哥是朕和你母后的第一個孩子,所以朕難免對他抱有許多期望?!被貞浧疬^往之事,皇帝的話里帶著幾分感慨,“立太子,請?zhí)怠抻H自手把手地教他讀書習(xí)字,也一直把他在身邊帶著歷練,希望他能擔(dān)負(fù)起一個儲君的責(zé)任,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儲君……” 沈令月有些不明所以,她不知道話題怎么會突然轉(zhuǎn)到她大哥身上,而且聽她父皇的意思,似乎是對她大哥有所不滿,認(rèn)為他不能堪當(dāng)儲君之位,連忙察言觀色著試探問道:“那……父皇,大哥他合格了嗎?” 皇帝沉默了一瞬:“現(xiàn)在下結(jié)論還為時過早,朕……還要再觀察一陣?!?/br> 再觀察一陣是什么意思?是說如果到時覺得不滿意的話就要廢了她大哥的太子之位嗎? 這可不行! 沈令月清楚,要是她父皇滿意大哥,大可大大方方地贊賞一番,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語焉不詳?shù)卣f什么為時過早,他會這么說,只有可能是他現(xiàn)在對大哥不滿,覺得大哥這個太子當(dāng)?shù)貌缓?,不由得心中打鼓,連忙笑道:“父皇,你一定是對大哥太嚴(yán)苛了。大哥那么聰明穩(wěn)妥,無論什么事都能辦得妥妥帖帖,從來沒有出過什么岔子,父皇要是還不滿意他,那這天底下就沒有讓人滿意的兒子了。” 皇帝嘆道:“你大哥他的確聰慧,行事也一向穩(wěn)妥,不需要父皇和你母后費什么心,只不過……在有些事上,他太過冷斷了?!?/br> “冷斷?”沈令月琢磨著這個詞,“父皇是覺得……大哥在一些方面做得還不夠好?” “朕,覺得他有時行事太過胸有成竹?!?/br> “胸有成竹不好嗎?”沈令月不明白,這難道不是一個褒義詞? “胸有成竹是好,但凡事都講究一個度。”皇帝看向她,“太過胸有成竹,有時就會轉(zhuǎn)變成作壁上觀的冷漠。一些事情,他或許是覺得心里有數(shù)了,就不會太過在意,殊不知這點恰恰犯了忌諱。你大哥他是足夠聰明,卻不及你心思靈巧,他若有你七成的玲瓏心思,朕就沒什么好擔(dān)憂的了?!?/br> 沈令月怔了一下,旋即笑道:“父皇這說的什么話,令兒是姑娘家,自然心思會細(xì)膩一些,大哥是男子漢大丈夫,心思粗糙是難免的。父皇若是覺得他哪里做得不夠好,大可指點一下,大哥肯定會改的?!?/br> 皇帝笑了一下,沒有作答,話鋒一轉(zhuǎn),又問起了沈令月別的問題:“令兒,你覺得李庸教導(dǎo)得如何?” “他?他教得挺好的啊?!彪m然不明白皇帝為什么又換了話題,但這正中沈令月的下懷,剛才那個話題實在危險,不能再繼續(xù)談?wù)撓氯ィ虼怂龔纳迫缌鞯?,“就是老喜歡給女兒布置一堆功課,還喜歡到父皇跟前告女兒的狀,有點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