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久珩說道：“娘，皇上賞賜了一座宅院予我, 離侯府只有三條街。兒子會帶著鳳鳶常來看你?！彼牧鰣詻Q。

    裴余氏被氣笑了, “旁人都說女兒胳膊肘往外拐，你大好一個男兒郎還未娶妻就已經(jīng)將爹娘排在你意中人之后了?！比羲切男鬲M隘之人, 怕是聽到裴久珩的話，對鳳鳶的厭惡不知得加個幾重。

    裴久珩這時露出了難過的表情, “娘, 你知我并無此意?！彼m對外清冷，可對著爹娘兄姐一向孺慕。他自認有了意中人后告知父母并無不妥，可他們卻不喜鳳鳶。

    裴余氏看著裴久珩，十九歲的大人, 放平常百姓家里，這年歲已經(jīng)是頂梁柱了。她嘆了一口氣，說道：“外頭都在傳你是如何的英勇殺敵、才智多謀。我總覺得別人夸的那人不是你，你啊，在沙場能點兵點將，為何在處理家事上如此愚鈍？”

    裴久珩皺眉。

    “萬事皆要循序漸進，你呀，早同我商量一下，我也能給你出個主意。好叫你爹對此事不那么震怒?？墒乱讶绱?，只得挽救了?！迸嵊嗍辖K究是慈母心，愛屋及烏，雖覺得鳳鳶的身份低了些，可抵不住她兒喜歡啊。

    “你想不想名正言順的娶鳳鳶？”裴余氏言語里滿是無奈。

    “娘?！迸峋苗裱凵窬季?，“請賜教?！蹦赣H若肯幫他，卻是最好不過的了。

    看著精神奕奕的裴久珩，裴余氏搖頭笑了。

    “你爹這人，相比于身份，他其實更看重的是人品。”

    “娘，鳳鳶她乖巧懂事，在府里多年，并未犯過錯事。”裴久珩說道。

    裴余氏瞥一眼裴久珩，“做婢女要本分，不該引得主子違逆父母，執(zhí)意要娶她。她已經(jīng)犯了最大的過錯?！?/br>
    裴久珩笑容一斂，正視母親道：“是我對她動心，執(zhí)意要娶她，她并無越距之處?！?/br>
    “我同你說的不是這個?！迸嵊嗍蠐u了搖頭，說道：“只是，這是普遍所有人對這事的看法。你現(xiàn)在只同我們說，日后娶她，天下人都會這么說?！?/br>
    裴久珩沉思。

    “你恐怕也猜到了我話中深意。你可以無懼流言蜚語，以你的身份，并沒有什么人敢當(dāng)著你面搬弄口舌，但鳳鳶呢？你如何管的住別人的私下議論。他們會將責(zé)任歸于鳳鳶，對他們來說鳳鳶到底如何并不重要，她們只會將鳳鳶想成爬床成功、攻于心計的婢女。鳳鳶能承受住所有人的攻擊嗎？”

    “珩兒，除了鳳鳶，別人會暗地說你圍美色所惑，你父親之所以如此反對，也是想到了這一點?！笨倸w是做父母的，他們難不成還會故意為難裴久珩不成？只是，身于高處，不想讓他行差踏錯，叫人尋了由頭嚼舌根。

    “我以為我能護住她?！迸峋苗衤曇魸u漸變輕?？伤退隳芄茏e人的嘴，也管不住別人內(nèi)心的想法。

    “那就給鳳鳶編造一個身份吧。”裴余氏不忍裴久珩失意，開口道，“你需要一個有出身的妻子，那就讓她有個能與之匹配的身份。那對你對她都百利而無一害。”

    “那樣，你爹想來也不會揪住不放?！迸岷顮敭吘故悄腥?，后宅之事全權(quán)由裴余氏做主的。

    “商戶的養(yǎng)女、小官的養(yǎng)女，除了奴籍后，隨意的給她安一個身份吧?！迸嵊嗍险f道：“等你安排好了，娘替你去提親?！?/br>
    “娘，多謝?！闭f完，裴久珩目光望向殊宿院的方向，眼中是難掩的柔和。

    ……

    裴久珩回殊宿院時，見到了不安踱步的鳳鳶。

    鳳鳶抬頭，見到裴久珩時，激動的迎上前來，上下打量他?！吧贍?，你沒事吧？”大夫人將裴久珩留下，鳳鳶心里惴惴不安。

    裴久珩握住鳳鳶的手，安撫道：“無礙?！?/br>
    “那就好?！兵P鳶欲言又止的看著裴久珩。

    “這般看著我作甚？”裴久珩輕笑。

    “少爺竟當(dāng)個沒事人一般?！兵P鳶甩開了裴久珩的手，轉(zhuǎn)身回了屋子。

    裴久珩追了過去，在她關(guān)門之前進了屋。

    “今日是我沒有考慮周全，讓你受委屈了。”裴久珩板正鳳鳶的身子，他伸手輕柔的摸了摸她的鬢角。

    鳳鳶別過眼沒瞧裴久珩，說道：“我受什么委屈？委屈的應(yīng)該是你。為了我值得嗎？你為何明知我的身份，還同侯爺夫人說要娶我。你沒想過，我會毀了你嗎？”前途無量的裴久珩，不應(yīng)該有她這樣一個污點。

    “我歡喜你，自是要娶你的。你不是說想當(dāng)正頭娘子嗎？我娶你，做我的正頭娘子可好？嗯？”裴久珩頭微微低下，聲音輕緩，溫溫的呼吸打在鳳鳶的耳垂處，鳳鳶本該害羞的，但此時她只是默默垂淚。

    “不好?！兵P鳶聲音哽咽。

    裴久珩握住鳳鳶的下巴，想叫她抬頭，可鳳鳶執(zhí)拗的就是不肯看他。鳳鳶背過身去，她早該知道的，裴久珩的內(nèi)心其實是那么的柔軟。他用真心待她，可她卻覺得少爺還不若吝嗇些真心。如此誠摯的心，更叫她覺得毀了少爺，少爺本可以有更好的人生。如果當(dāng)初不是出于她的私心，如若她甘心隱藏自己的心思，少爺情思懵懂，定會聽從夫人的安排，娶一個門當(dāng)戶對的小姐。

    裴久珩也知道鳳鳶的顧慮，他伸出拇指，擦拭了她臉頰滾落的淚珠?！皠e哭，你擔(dān)心的所有一切，我都會擺平?！迸峋苗竦皖^看了看那黑色的小腦袋，不瞧他就不瞧他吧，他只求她別哭泣。

    “我不在意你的身份。但世人的眼光待你，恐有惡意?！迸峋苗窨粗P鳶，說道。

    鳳鳶在聽，可她不發(fā)一言。

    “我娶妻不能娶個婢女……”裴久珩聲音頓了一頓。

    鳳鳶仍舊沒動靜，只有白皙的手指微微一顫。她心想，少爺是想通了？大夫人方才留下少爺，應(yīng)該是勸說他了。這樣才是正途，她應(yīng)該為少爺想通了感到開心，她心內(nèi)的酸澀不算什么的。先前是她自私，想要霸占少爺……

    鳳鳶明白，她和少爺相愛相守，于她是好的，可是對少爺卻是百害而無一利的。

    鳳鳶想對裴久珩說：她明白的，少爺無論做出什么選擇，她都欣然接受。

    “母親的意思是，替你安排一個身份?！迸峋苗褡⒁曋P鳶。

    “大夫人……”鳳鳶心尖一顫。

    “嗯，她沒反對了?！迸峋苗褫p輕觸摸著鳳鳶的發(fā)尾，“所以說，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發(fā)展，你別擔(dān)心了。好嗎？”

    “少爺，我是在做夢嗎？”鳳鳶抬起頭，桃花眼里一片霧蒙蒙的。她能正大光明的嫁給裴久珩？

    “可是，即便安排了我的身份也沒用的。京城見過我的人不少?！兵P鳶跟在裴久珩身邊行走，雖大多數(shù)人不會對一個婢女多做打量，但見多了，卻是認得她的。

    “你不用cao心，我這邊會安排妥當(dāng)?shù)摹！迸峋苗窨粗變舻镍P鳶，輕輕觸了觸她的睫毛，修長白皙的指尖輕輕捻了捻她的淚珠?！耙院髣e哭了，這會讓我感到無能為力?！迸峋苗裾f的時候悠悠嘆了口氣。

    鳳鳶咬唇，輕聲說道：“我也不想懦弱的哭泣?！敝皇怯械臅r候，她難以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