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時，原本空寂的神壇，已經(jīng)聚集了大量的來加冕的人，大多數(shù)都是穿著自己衣服、沒有翅膀的陌生面孔。生平第一次進入這座美麗的神壇，好奇的低語聲遮蓋住了潺潺的水聲。

    外圈每一根柱頂?shù)窨痰慕瘃R頭頂?shù)莫毥?，均已被光系魔法點亮，熠熠生輝。遠方的神壇上，加冕的水鏡折射著耀眼的光。正好是正午時分，陽光穿透穹隆，以六角星的形狀，正正地籠罩住了整座水池。

    已經(jīng)差不多開始了，大神官與布蘭特分別出現(xiàn)在了神壇上方。眾人略有些sao動，神職人員讓他們以加冕的順序列好隊伍。

    寧婧把臭蛋領(lǐng)到了一根她能看到的石柱后，叮囑他戴好帽子，坐在臺階上別亂走，這才急匆匆地鉆過了人群，朝著神壇走去，同時摘下了自己的兜帽。

    極惡的烏黑卷發(fā)，與之徹底相反的雪白雙翼，讓很多人在寧婧擦身而過后，還忍不住回頭去看她。

    臭蛋默默地倚在了石柱上，眼光追逐著寧婧的背影。

    在隊伍里站定后，寧婧下意識去尋找臭蛋的身影，卻與坐在神壇上的布蘭特視線交錯了半秒。

    隔著人群，布蘭特的神情變?nèi)岷土藥追?，朝她安撫性地點了點頭。

    寧婧是第一波加冕的人。不過，她是那一批里面的最后一個。

    每個人會依次單獨走到神壇上，赤腳步入了池中，讓池水浸濕自己的雙足，并正視眼前那面亮晶晶的水鏡。

    注定能成為鳥人的，會被水鏡折射出的陽光籠罩住身體，并新生出翅膀。若是神力熾盛，水鏡中更有可能映照出被加冕者未來的模樣。

    寧婧前面的九個人里，一開始的七個人站上去后，水鏡竟然都毫無反應(yīng)。

    寧婧：“這就有點尷尬了。說好的翅膀長出率是五十五十呢？這水鏡怎么一直沒反應(yīng)，不會是壞了吧?！?/br>
    系統(tǒng)：“水鏡是沒問題的。別急，先看完全部人再說。”

    水鏡一直不出貨，底下頻頻有人抬頭看向神壇，顯然也有些疑惑。白發(fā)蒼蒼的大神官平靜地注視著水鏡，一語不發(fā)。

    好在，前面七個人失敗后，水鏡對接在后面的兩人都有了反應(yīng)，終結(jié)了這尷尬的場景。（=_=）b

    不管有沒有長出翅膀，大神官都會對他們進行祝福洗禮。從神壇下來后，長出翅膀的人欣喜若狂，失敗的人則都難掩失望，垂頭喪氣。

    輪到寧婧了，她照葫蘆畫瓢，步入了水池中，立于水鏡前。水池波光粼粼，裙裳在水面輕擺，冰涼的水浸得足部非常舒服。

    那時候，寧婧和系統(tǒng)都是這樣認為的——赫拉早就長出翅膀了，今天也就是走走流程，意思意思地站一會兒罷了。

    沒想到，寧婧剛站了不到兩分鐘，水鏡的鏡面越來越亮，金色的光芒籠罩了寧婧的全身，刺眼得連動作也看不清。

    相較于大多數(shù)人的不敢置信，布蘭特在短暫的驚訝后，揚起了一個淺淺的笑容。白發(fā)蒼蒼的大神官也轉(zhuǎn)頭注視著水鏡——赫拉已經(jīng)長有翅膀了，所以，這是水鏡今天第一次映照出神力熾盛者未來的模樣。

    天族有記載的歷史以來，能讓水鏡預(yù)示未來的人寥寥可數(shù)。而得到了預(yù)示的每一個天族人，都無一不成為了天族舉足輕重的大神官，對天族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梢哉f，水鏡的預(yù)測，基本等同于天族人的升職指南。（=_=）

    寧婧：“看來我還挺有前途的嘛?！?/br>
    系統(tǒng)：“……”

    寧婧：“噫嘻嘻，系統(tǒng)，你對我真好?！?/br>
    系統(tǒng)：“不，我真的什么都沒干?！?/br>
    籠罩著水鏡的光芒散去后，眾人迫不及待地看向了水鏡，包括寧婧。

    只是，在看清的瞬間，寧婧瞳孔猛縮，竟是倒退了半步，差點把手里的瓜都嚇飛了。

    她的身后，此起彼伏地傳來了驚恐的倒吸氣聲。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動聲色的布蘭特，那平和的微笑也驀地僵在了臉上。

    光滑的水鏡中映照出的，并非一個虔誠侍奉神的大神官。那場景甚至不像發(fā)生在天界。

    鏡中黑煙滿布，晨昏倒錯，寧婧看到另一個自己立于廢墟之上，血紅色的長裙翻飛，胸口別著黑色的玫瑰，長手套漆黑。一手握戟，一手垂落。仔細一瞧，那自然下垂的手中，竟握著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

    這斯巴達三百勇士般的血腥造型不是重點。真正讓所有人為之震動的是——鏡中人平展在背后的翅膀，已徹底變成了鴉羽色，再也沒有半分由布蘭特教導(dǎo)出的神官模樣，儼然是褪去了神性的——墮天的圣女。

    看到鏡中那個手捏著不知名者的心臟的自己，寧婧覺得很難接受：“系統(tǒng)，難道，我以后會從小仙女，變成斯巴達吃心女妖婆？”

    系統(tǒng)：“……”

    寧婧：“我話說在前頭，你弄這種高難度play，我可是要多收錢的?！?/br>
    系統(tǒng)：“……”媽的智障。

    第53章 第四只小團子8

    曾經(jīng)準確地預(yù)言出了那么多任的天族大神官，水鏡的權(quán)威性毋庸置疑。自佇立在伊亞神壇后，它有條鐵律，那就是預(yù)示的未來都是光明的，宛如天族的吉祥物。所以，天族子民會把被水鏡選中的人，稱為“被光明神祝福的幸運兒”。

    而今天，水鏡竟打破了數(shù)千年來的規(guī)律，第一次預(yù)示了血腥不詳?shù)膲櫶烨榫?，又怎能不讓人震驚。

    水鏡中的景象持續(xù)了不到十秒鐘，光芒徐徐黯淡了下去，幻象消失，變?yōu)榱艘幻嫫胀ǖ溺R子。

    全場議論聲和質(zhì)疑聲漸起，夾雜著驚恐的“天哪”、“魔鬼”等詞，嗡嗡作響，漸漸大了起來，怎么也壓不下去。不僅是還未加冕的年輕人，連神職人員也都面露驚疑。

    遠處的臭蛋，站的位置是鏡子的背面。當水鏡發(fā)光時，他就似有所覺地站了起來，可等他繞開人群，跑到能看到水鏡的位置時，上面的幻象已經(jīng)消失了。

    終于有一個神官反應(yīng)過來，重重地用權(quán)杖擊打了一下地板，氣得胡子直抖：“惡魔！我早就說過了，這個女孩是惡魔！”

    寧婧認得這個說話的老頭，他是神會的副神官之一，名為贊德。

    神會的職位是呈金字塔形分布的，最高權(quán)力者是目前還未退休的大神官，由于身份尊貴，只會在天族發(fā)生大事時出來遛遛。副神官共有九個，他們是神會真正干活的人，輔助大神官的工作并聽令于他。

    明面上，大家都是副神官，沒有尊卑之分。不過，被選定為大神官繼任者的布蘭特，自自然然就會在地位上比其余人高一等。贊德作為資歷最老的副神官，本來是升職為大神官的最佳人選。奈何，前有一個超長待機的大神官，后有實力新秀布蘭特崛起，直接把贊德視為囊中物的繼任資格奪走了。贊德有怨氣，是很正常的事。

    大概是由于這個原因，在神會的很多事上，贊德都與布蘭特持相反的見解。爭執(zhí)得最激烈的那一次，就是布蘭特剛把赫拉撿回來的時候。贊德是發(fā)出反對聲音的人里面，意見最激烈的一個。

    在贊德的領(lǐng)頭下，眾人紛紛開始附和——

    “贊德副神官說得不錯，這一定是神對我們的警示啊！”

    “我早就說過了，真正的天族人不可能長著黑色的頭發(fā)，這是惡魔的顏色?！?/br>
    “一定是這樣的，水鏡從來都沒有出過錯，它這是在告訴我們，誰藏有禍心??！”

    “按照這個神喻，她遲早會背叛我們天族！”

    ……

    九個副神官里，除了開口說話的贊德，其余的都在交頭接耳，低聲說話。大神官沒有表態(tài)，神情凝重地看著水鏡。

    寧婧：“完了，我覺得你可以給我準備下一個世界了?！?/br>
    系統(tǒng)：“……”

    就在寧婧覺得自己要被憤怒的群眾沖上臺撕掉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布蘭特，忽然上前一步，開口道：“諸位，請安靜下來?！?/br>
    臺下的議論聲緩緩地低了下去。大家都想看看，一手把寧婧帶回來的布蘭特，會如何表態(tài)。

    悲憫溫柔的湛藍眼眸望著臺下片刻，布蘭特開口道：“關(guān)于水鏡的結(jié)果，我需要負主要的責(zé)任?！?/br>
    聞言，寧婧微微一愣。她沒想到到了這個關(guān)頭，布蘭特居然還是在保她。

    臺下一陣sao動，贊德皺眉道：“布蘭特，你這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知道，水鏡的預(yù)測，很大程度上，受到了被預(yù)測者近段時間所接觸的人、做過的事、去過的地方影響。也就是說，它能反映被預(yù)測者最近做了什么，但里面的結(jié)果，不一定就會成真?！?/br>
    寧婧豎起耳朵聽著，一陣心驚rou跳。

    原來如此?？伤浀茫鞯募用醿x式非常順利，水鏡壓根兒沒有對她產(chǎn)生反應(yīng)。難道是因為原主沒有養(yǎng)著魔界的龍，而她卻偷偷地養(yǎng)著臭蛋，與臭蛋同吃同寢，水鏡認為她與魔族交往過密，遲早會墮天，于是才出現(xiàn)了這個結(jié)果？

    贊德道：“水鏡的預(yù)測結(jié)果，從來都沒有失靈過！這是它第一次出現(xiàn)這樣不詳?shù)慕Y(jié)果，布蘭特，你要包庇這個將要墮落的惡魔嗎？！”

    被如此質(zhì)疑，布蘭特的聲音依舊沒有一絲火氣，平和道：“水鏡預(yù)言過會成為神官的人里面，也有未能成為大神官的，不是么？”

    “可即使產(chǎn)生失誤，也沒有偏移太遠！侍神和墮落兩個截然相反的結(jié)果，你跟我說這是偏差？”

    另一個副神官道：“布蘭特，如你所說，水鏡出現(xiàn)這么極端的結(jié)果，正正說明了赫拉最近經(jīng)常接觸魔族。作為我天族的修習(xí)神官，卻在缺乏正當理由的情況下，偷偷摸摸地與魔族頻繁接觸，這該怎么解釋？”

    “在大約半年多前，我察覺到了魔界的瘴氣有暴漲的現(xiàn)象。便在私下領(lǐng)著赫拉一同去視察。那一次的視察并沒有什么結(jié)果。由于平日忙碌，我便讓赫拉為我定期監(jiān)測魔界的動向。”布蘭特不慌不忙道：“之所以指定赫拉為人選，正是因為她的翅膀和我一樣，不會被魔界的瘴氣染黑，這就是她頻繁出入魔界的理由，所以，我要為水鏡謬誤的結(jié)果，負主要的責(zé)任。”

    空氣一片寂靜。

    水鏡的預(yù)測實在太可怕，可基于布蘭特多年立下的威信，大家對他的這番解釋，都半信半疑地接受了。

    贊德用神杖大力地拄了拄地，怒道：“布蘭特，為了保護這個惡魔，你連這種鬼話都能編出來，你以為我會相信？不會被瘴氣染黑的翅膀，不正是與魔界私通的證據(jù)么！你該不會是被迷惑了吧！”

    “不會被瘴氣染黑的翅膀，我也有一雙?！辈继m特微笑道：“你相信與否，都不會產(chǎn)生任何不同。神只會相信我的話，因為我說的就是真實?！?/br>
    說罷，他朝寧婧走去，把僵立在水池中央的她牽了出來。

    由于心虛，寧婧手心全是冷汗，滑溜溜的，差點握不住布蘭特的手。在這短短的幾秒內(nèi)，臺下傳來的懷疑視線，已經(jīng)快把寧婧扎穿。

    臭蛋站在遠處，死死地看著臺上。他不知道水鏡里出現(xiàn)了什么結(jié)果，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個結(jié)果將會讓赫拉在天族狼狽得站不住腳。在大片充滿懷疑的浪潮中，那個叫布蘭特的神官卻站出來護住了她。他們牽著手，猶如成了命運的共同體，誰都不能插進他們之間，看起來是那么地親密，也那么地……礙眼。

    那邊廂，在快要把她燒穿的視線下，寧婧用了最大的定力佯裝淡定，其實早已心虛得想要鉆進地底。

    ——布蘭特為她找到了一個非常合理的解釋?？蓪庢褐溃@次只是她運氣好，恰好有個擋箭牌而已。在原故事線里面，原主也干過同樣的檢測魔界動向的事，但她沒有得到墮天的預(yù)言。可想而知，水鏡出現(xiàn)這個結(jié)果，就是因為她偷偷摸摸地養(yǎng)了臭蛋。

    “不必害怕。”布蘭特察覺到寧婧的身體在發(fā)抖，遂握緊了她的手，微笑道：“我絕不會姑息任何惡魔，但也不會誤傷任何一個無辜的天族子民?！?/br>
    寧婧聞言，抖得更厲害了——不，大哥，我抖，是因為我真的干了壞事啊！

    她淚流滿面地對系統(tǒng)說：“我咋感覺，布蘭特要是發(fā)現(xiàn)了臭蛋的存在，會比其他的人更恐怖？”

    系統(tǒng)：“……”其實，它也是這么覺得的。

    這件事的暫時處理結(jié)果，是寧婧被撤掉了進修神官的職位，并被停掉了在神會的一切工作。后續(xù)該如何，還要等待大神官做出最終的決定。不過，既然布蘭特表示了要攬責(zé)任上身的意思，寧婧估計自己是不會死的。

    唉，在天族這種保守的地方，就連長著黑色的頭發(fā)也能遭到歧視，更何況是黑色的翅膀。若赫拉不是布蘭特這條金大腿撿回來、并放在身邊養(yǎng)大的，絕無可能能得到這么寬宏大量的處理。換了是別人，肯定早就被憤怒的群眾撕了。

    寧婧知道，因為這件事，布蘭特的威信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正因為這樣，她絕對不能讓臭蛋被天族的人發(fā)現(xiàn)。否則，這個鍋一定是布蘭特來背。

    被撤職以后，寧婧的空閑時間多了很多。她再也沒有了正當理由帶著臭蛋去魔界。甚至，在避風(fēng)頭的這段時間，連偷偷帶去也不敢。大多數(shù)的時間，都只能夾起尾巴，躲在房里看書。

    臭蛋知道寧婧惹了麻煩，所以，他懂事地在房間內(nèi)陪著寧婧，沒有吵著要去魔界。

    按照原故事，臭蛋是在兩百多歲的時候成為魔王，并偷襲布蘭特的。

    為了給臭蛋留出成長的時間，并結(jié)合布蘭特巡視天族下界的發(fā)生時間，寧婧應(yīng)該在任務(wù)開始后的第五年，與臭蛋告別。然而，由于她的提前露餡，在這種緊張的氛圍下，為了臭蛋的安危，其實已經(jīng)不適合繼續(xù)養(yǎng)著他了。

    寧婧便為此征求了系統(tǒng)的意見，能否提早把臭蛋送回魔界。

    系統(tǒng)考慮了片刻后，道：“可以，但你要保證，他有在魔界獨立活下來的能力?！?/br>
    寧婧微微一愣，系統(tǒng)道：“也就是說，你要等他學(xué)會飛行，才能和他告別。”

    第54章 第四只小團子9

    龍在長出角開始，蝠翼便會隨之發(fā)育，讓他們開始擁有飛行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