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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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和人壽命的懸殊,注定了彼此對時間流逝的感覺不同。大妖雙眼開闔,自以為彈指一瞬,人間卻已經(jīng)過了數(shù)十年。 顏千瀾?zhàn)B好傷后,下一次去人類那里搞事情時,距離金陵陸家被連根拔起那個晚上,已經(jīng)過了四十多年。按照從前的經(jīng)驗,無論有沒有收獲,顏千瀾都會負(fù)點小傷,然后安全回來。 不料,這一次,顏千瀾卻一去不返,葬身在了一個小有名氣的天師家族——燕家手上。 更荒謬的是,吞下他的內(nèi)丹的竟然不是燕家的長老或宗主,而是一個初出茅廬、經(jīng)驗和法力都很弱雞的半妖少年。 …… 內(nèi)丹被掏出,劇痛過后,靈力開始瘋狂流失。顏千瀾知道自己快死了——不是進入倥傯靈脈的緩沖式死亡,而是被另一人吞噬、完完全全消失在人間的死亡。 他嘆了一聲,有點茫然,又有些釋然地看著天空。 終于要結(jié)束了啊…… 有一件事,誰都不敢在他面前說,他自己也拒絕承認(rèn)。直到快死的這一刻,他才終于敢怯懦地接受這個令他肝膽劇痛的事實—— 距離妖的死亡越久,能喚醒復(fù)活對方的可能性就越低。 那天,他在倥傯靈脈里嘶吼著。千千萬萬縷魂魄從他指間溜過,但它們都不是她,哪里都沒有她…… 生物或死物化生的妖物,雖然享有無盡的壽命,但死后卻不能像人類一樣進入六道輪回。轉(zhuǎn)世后和愛人再續(xù)前緣的佳話,只存在于人類幻想的話本里。 在靈脈里徘徊數(shù)年、等不到誰來復(fù)活自己的妖,最終會徹底消散在天地間。 她早就不存在于這個世間了,無論他做什么,都不會再回來。 只有他不肯接受事實,一直在自欺欺人罷了。 身體的余溫越來越低,顏千瀾雙瞳開始渙散。 在死后,無論是人是妖,骨rou都會碎成粉末,四處散落,最終成為花泥、成為肥料,這又何嘗不是輪回的一種? 臨終前,漫長的一生走馬觀花地在眼前滑過。 明明在嶠山度過了大半輩子的時間,可他記得最深刻的、最快樂的,居然都是小時候的畫面。 如果能重來一次,他想一輩子都和她一起住在人類的村莊里。他還是那只頑劣的野狐,睡覺時總是四仰八叉,第一次化形時,連狐耳都不懂得收起來。 不過,這一次,他會從一開始就聽她的話,不胡亂撕咬別人的衣服,不在別人身上尿尿,也不把鄰居的小孩揣進荷塘。他會蹲在她的肩膀上,陪她去市集。長大一點,他就拉著她的手慢慢地走。 要是能認(rèn)真地再度過一次懵懂的歲月。那樣,就不必搜腸刮肚地回憶過去了。 顏千瀾苦笑。 要是提那么多要求,顯得太過貪心,那他就把愿望改得簡單點——想再見她一次,僅此而已。 思緒亂飛,靈力終于徹底流空,顏千瀾咽下了嘆息,緩緩合上了雙眼。 都說妖是沒有輪回的,可漫長的死寂過后,顏千瀾居然再次聽見了聲音,而且是非常吵雜的、類似于在市集里的聲音。所處之地十分狹小,又不斷顛簸,充滿了難聞的嗆鼻氣味。 顏千瀾吃力地睜開了眼皮,眼前的重影慢慢合一,變得清晰,他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被裝在了一個四四方方的鐵籠子里。 顏千瀾愣神——誰把他救活了,還裝進籠子里?! 思及此,他凝神一探妖力,卻發(fā)現(xiàn)腹下空空如也,根本沒有內(nèi)丹在。 顏千瀾:“……”他愕然地坐倒在了籠底,脫力地低頭看著自己的爪子。 這下不懂也得懂了。他壓根兒不是被救活了,而是變成了一只真正的畜生! 旁邊也有籠子,里面擠著幾只支著三角形尖耳的畜生,正喵喵直叫。這幾個籠子被堆在了一個黑漆漆的大箱子里,這箱子正不斷震動,倒有點像馬車的車廂。 顏千瀾所處的位置較高,輕易就能越過籠子,瞧見外面的景象——大街上人潮涌涌,女子皆穿著清涼的背心短褲,露出白花花的胳膊和大腿。裝著四個黑色輪子的鐵盒在飛速奔跑,噴出灰色的難聞的尾氣。 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上篇。早上起來說明一下。這番外本來就是接續(xù)第二個世界的結(jié)局的,所以撇開故事主線也能單獨成型,當(dāng)然也不會跟主線沖突。無需糾結(jié),可以看作是球球嗝屁前最后的溫情,地球的奇幻之旅。也可以看作是顧演快穿之旅的其中一個插曲,但憑你愿。 另外,關(guān)于球球,在最后一個任務(wù)出現(xiàn)的影子,只是一股執(zhí)念,類似于有聲影像,完成了執(zhí)念,就自動洗帶了。不是魂魄,所以是沒有心理活動和意識的。所以才能和燕無淮同存在一個世界。 第166章 顏千瀾番外(下) 寵物店的貨車到了目的地, 卸貨工人把裝滿了幼貓幼犬的籠子從車上搬下來,放到拖車上, 推進了寵物店。 顏千瀾不習(xí)慣坐車, 被顛了一路,鬧得頭昏腦漲。他胃里根本什么食物,盡管難受,最終只嘔出了一點清稀的水。長途跋涉后,別的籠子里的貓狗狀態(tài)也都是懨懨的。 寵物店的店主把籠口傾斜著對準(zhǔn)玻璃箱, 托著底下輕輕一顛, 顏千瀾便不受控制地撅著屁股滑到了一團毛巾上。 “咔噠”一聲,玻璃箱的門馬上從外面鎖上了。 這是一個面積約五十乘以五十厘米的小格子,兩盞探照燈懸在外側(cè), 對準(zhǔn)格子。玻璃面上則開了一個小洞, 讓里面的動物呼吸。除此以外, 另外的幾面墻都是不透明的。 顏千瀾用身體去頂那面玻璃,壓根兒撼動不了半分。透過反光的膠面, 顏千瀾瞧見自己如今的身體——居然還是一只幼狐。通體雪白, 脖子帶著一圈護心毛,尾巴的毛還開了叉。 顏千瀾嫌棄——卻怎么看都覺得這身體的模樣呆呆傻傻的。沒法子, 未開化的狐貍和狐妖之子相比,不論是形貌還是靈氣都差遠(yuǎn)了。 格子里放著食盤, 盛有食水,可惜水面漂浮著幾縷動物的毛發(fā),貓糧則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腥味。吃慣了人類食物的顏千瀾毫無食欲, 蜷縮起身體,無精打采地把頭搭在了爪子上,睜著一雙圓眼睛,望著店內(nèi)奇怪的人來來往往,其中一些人手里拿著一個黑漆漆的東西對準(zhǔn)一只濕漉漉的貓,不斷往外送風(fēng)和撥動它的毛,極強的噪音令顏千瀾瞇起了眼睛。 顏千瀾暗忖——若他沒猜錯,這里應(yīng)該是一個專門販賣動物的地方。問題是他為什么還能在這里? 內(nèi)丹靈力流失的虛空感至今還未揮散。唯一能解釋目前的狀況的,便是自己轉(zhuǎn)世了,墜入了畜道,還來到了一個與自己生長的地方截然不同的陌生之地。 可若是這樣推論,又有諸多疑點。首先,燕家的金銀銅盞只有分薄一人的壽命給另一人的作用,沒聽說過能讓妖類投生的。其次,如果真的投入了畜道,他就應(yīng)該徹徹底底變成了動物,不可能還保留著思考能力,不上不下的。 被關(guān)了大半天,顏千瀾冷淡地旁觀著一波又一波的客人進店,年紀(jì)小的孩子拍打玻璃、逗弄貓狗。交易達成后,小孩便歡天喜地地抱著瘦弱的貓狗離開。 別的貓狗都是三四只放同一格,在陌生的環(huán)境里縮在一起瑟瑟發(fā)抖。顏千瀾是這批貨里唯一的狐貍,有別于普通寵物,所以獨享了一個格子。 推銷的時候,店主總愛把人引到他的格子前。顏千瀾對此,愛理不理,被弄煩了便齜牙咧嘴,嚇得外面的小孩哇哇大哭。那些來的家長看到他野性未改,連忙把孩子抱遠(yuǎn)了。 顏千瀾絲毫沒有嚇哭小孩的悔意,反而松了口氣——耳根終于清凈下來了。 送走客人后,店長憂心道:“怎么這么兇?那邊說這是家養(yǎng)狐貍,性情比較溫順的啊。也不吃東西……” 店員道:“剛到新環(huán)境覺得煩躁吧。今天先讓它熟悉環(huán)境,明天就乖了。今晚拌點煲湯的rou給它,餓了就自然會吃了?!?/br> 店長和店員邊說邊遠(yuǎn)去。 顏千瀾垂眸望著狹小的水盆里自己的倒影,心情焦躁——莫非這輩子都得過著這種被囚禁的生活?若不想,他又該如何逃離這里? 就在魂游天外的時候,又有人進店了。顏千瀾這位置和正門隔了個盆栽,只聽出來了不少人,有男有女,想買一只毛發(fā)雪白、尾巴又粗又蓬松的貓,重點是要乖巧。 店員帶他們到貓籠前看,可挑了半小時都沒挑中哪只。 “先生,這已經(jīng)是我們店里血統(tǒng)最純的貓了,純種貓一般都很聽話?!?/br> 一個男聲道:“不行,這還是太像貓了。哎,老高真當(dāng)觀眾是傻子,真以為觀眾分不清貓和狐貍嗎?” 片晌后,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響起,清脆酥軟,呦呦鹿鳴:“我看干脆去看狗吧,薩摩耶應(yīng)該也能充數(shù)。” 聽見這聲音的瞬間,顏千瀾一怔,腦殼中好似有什么噼里啪啦地炸開了。 店員忙道:“兩位是想找類似狐貍的替代物嗎?恰好,我們店今天就進了一只家養(yǎng)狐貍,還挺野的,不過一定能符合您的要求?!?/br> 寧婧聞言,驚訝道:“家養(yǎng)狐貍?” 店員說:“對的,打過針,放籠子里養(yǎng)的,和貓狗差不多的寵物。” 二十二歲的寧婧整了整自己的鴨舌帽,脾氣很好地笑道:“那就帶我們看看吧。” 因為一些舊事被舊公司雪藏了一年,兩個月前終于約滿離開,寧婧簽下了如今的新公司,久違地接到了一份工作——在一部志怪電影《狐緣》里飾演一個配角。這對于十八線小透明的她來說是很難得的機會。 故事里,主角是一只狐妖,她是對方的侍女,要拍攝大量的與狐貍的對手戲。劇組原本預(yù)定了一只貓,結(jié)果那貓在拍攝前兩天得了皮膚病,毛發(fā)掉落,不能上鏡了。導(dǎo)演就讓寧婧和經(jīng)紀(jì)人也去影視城附近的寵物店轉(zhuǎn)轉(zhuǎn),看有沒有合眼緣的貓狗買回去頂替。 店員忙引寧婧去那個柜子前。 方才聽見聲音,還未見到其人,顏千瀾已經(jīng)焦急地立起了上半身,趴在了透明的玻璃上,使勁把鼻子壓在玻璃上。 眼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越靠越近,最終停在了柜子前,顏千瀾屏住了呼吸,渾身都在戰(zhàn)栗,呆然地看著她。 寧婧彎腰,與之對視,噗嗤一聲笑了,贊道:“真可愛?!?/br> 尤其是那雙瑪瑙石般的眼睛,圓溜溜的,泛著一層水光,好似含著淚。 經(jīng)紀(jì)人顰眉道:“不知道兇不兇呢。畢竟是畜生,沒有貓狗好控制。要是不乖的話,還是買只薩摩耶算了?!?/br> 雖然還有很多搞不清楚的,但顏千瀾聽到這里已經(jīng)明白了,若是自己不乖,就會被留在這里了,連忙伏下身,軟軟地叫喚了幾句。又學(xué)著對面的幼貓,翻過肚子滾了滾,很是乖巧的模樣。 三次渡劫后,顏千瀾已經(jīng)很久沒有露出這幅情態(tài)給任何人看了。 “它好像很喜歡你呢?!钡陠T笑道:“今天一整天,不管誰過來,它都很兇的。” 寧婧一怔,道:“可以把板子打開,讓我看看它嗎?” 店員照做,寧婧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毛團,摟在臂間。 顏千瀾想說話,卻只能發(fā)出幾聲語不成調(diào)的嗚咽,失而復(fù)得的狂喜與巨大的失落感同時涌上心頭——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說話了。 寧婧以為他害怕,溫柔地?fù)崃藫崴拿?/br> 顏千瀾抖著胡須,閉上眼睛,依戀地把頭埋在她臂間,眼縫悄然泌出了一絲晶亮的水漬。 二十分鐘后,寧婧抱著顏千瀾坐進了車后座,鐵籠折起來放入了車尾箱——沒辦法,剛才店員想把這小狐貍裝到箱子里,可寧婧一放下它,它便開始哀嚎。只要一抱著,它就乖了,不斷用頭拱她的身體,好似想鉆進去,一副很依賴她的樣子。 半小時后,車子在影視城停了下來。 《狐緣》的幾個小孩子演員都好奇地圍過來看狐貍。本來,寧婧是要把顏千瀾交給劇組的工作人員養(yǎng)的,可剛才寵物店的情形重演了,寧婧一脫手,顏千瀾就開始哀嚎,最終導(dǎo)演提議把他籠子放在寧婧的房間里,順道讓他們熟悉一下,培養(yǎng)感情——畢竟之后的兩個月,雙方有不少對手戲。 夜里八點多,經(jīng)紀(jì)人幫寧婧把鐵箱子組裝起來,放在了酒店房間的角落。 見顏千瀾乖巧,寧婧就用鞋盒給他鋪了個暖和的小窩,放在了床邊。半夜,顏千瀾悄悄從鞋盒里爬出來,吃力地抓著垂落的被褥,悉悉索索地蜷到了寧婧的身邊。 奔波了一整天,她睡得很熟。顏千瀾收起了指甲,想伸爪摸摸寧婧,卻又在半空停住了,換成了用濕潤的鼻子蹭了蹭寧婧的額頭。這張睡臉,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了。 在今天下午看到她的那個瞬間,顏千瀾就隱約明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作為妖怪的他們居然都輪回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不同的是,他成了動物,而她則成了人類;他還保留著記憶,卻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上輩子的自己曾經(jīng)養(yǎng)過一只頑劣的野狐,最后還為這只野狐付出了生命。 黑暗里,顏千瀾尾巴輕輕擺動,凝視著她微翹的睫毛,不舍得移開視線。 最終,他用頭拱了拱被窩,輕輕地伏在了枕頭旁,睡著了。 翌日醒來,他已經(jīng)不在那個房間里了。 片場喧鬧一片,人人忙碌。 顏千瀾在角落的椅子上醒來,愕然地發(fā)現(xiàn)自己成了一個年約五六歲的小男孩,而且還穿著古裝!他撲到了鏡子前一看,這是昨天剛來時見過的小孩子,頭頂上還戴著兩只仿真的雪白狐耳。 正是《狐緣》這部戲里的群眾小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