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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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一直不懂那點血液怎么能有這么大的魔力,讓人為了親人如此的毫無條件、不顧一切。哪怕現(xiàn)在身處此地感受著他們對自己散發(fā)的善意,他也弄不明白。 人在他的眼里向來只分為兩種:有用的和沒用的。 偶爾出現(xiàn)一個讓他感興趣的人,往往也如走馬觀的花,提供一點娛樂就過去了,比如霍皓強,比如還沒算賬的卓旺財,再比如想整哭的夏凌軒。 溫祁聽著溫父一連串的啰嗦,表示自己沒事,道:“我上樓了?!?/br> “站?。 睖貭敔敽鹊?,不知是不是砸了孫子很心虛,他這次底氣不太足,“事還沒說清楚,上什么樓?” “哦?!睖仄畋隳托陌旬敃r在場的人都來自哪個家族從頭捋一遍,說道:“那么多人看著呢,我得告訴他們溫家沒有孬種啊!” 溫爺爺張了張口:“這是理由么?” 溫祁道:“怎么不是理由?難道我一個大男人要當眾認慫?” 溫爺爺?shù)芍?/br> “而且他們也沒說錯,如果夏凌軒真喜歡我,有沒有婚約都沒關(guān)系,如果他不喜歡我,我這么干耗著,等他踢了我的那天不更顏面掃地么?”溫祁頓了頓,“另外你們別太悲觀啊,棉楓的水平和我差不多,我不見得會輸?!?/br> “對對,”三叔在旁邊見縫插針,提議道,“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大師,請他給你輔導幾天?” 溫祁道:“不用,這次出事讓我感悟頗深,我覺得能突破以往的風格取得勝利?!?/br> 三叔道:“那這老師……” 熟知情況的溫爺爺和溫父幾人頓時異口同聲:“請!” 三叔道:“好,我這就聯(lián)系!” 事情如此便定下了。 溫祁意外被砸,溫爺爺沒再暴怒,家里很快風平浪靜。 妙林杯是畫作比賽,三叔口中的大師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爽快地同意了,倒不是因為和三叔關(guān)系好,而是得知棉楓請的大師是他的死對頭,于是才決定輔導溫祁。 棉楓那邊的動作讓溫家再次緊張,只有溫祁一個人很淡定。 不過他雖然決定輸,但不想輸?shù)锰y看,便溜達去學校,揪了一根小草放進礦泉水里,坐在小廣場的臺階上,讓瓶子沐浴陽光。 快到期末,棉楓得來上課,很快收到消息到了他這里,問道:“你在干什么?” 溫祁道:“找靈感。” 棉楓哼道:“少故弄玄虛,我是不會輸?shù)摹!?/br> 溫祁看著他,問道:“對你而言,這次的畫就只是為了打敗我?” 棉楓高傲道:“當然,我一定會贏!” “我和你不一樣,”溫祁起身和他對視,嚴肅道,“對我而言,每次畫畫我都會全力以赴,因為這是藝術(shù),而藝術(shù)是有生命的!我認真對待它,哪怕輸了我也問心無愧!” 他拿起那瓶水,“你看,感受到了么?” 棉楓一頭霧水:“……什么?” “力量!”溫祁道,“有沒有看到?” 棉楓仔細盯。 溫祁道:“別急,我慢慢跟你說……” 他拉著貴氣的棉楓坐在臺階上,在一群人凌亂的視線下搭著他的小肩膀細講起來,最后把瓶子送給他,真心實意說了聲“加油”,溜達著走遠,打算再拔一根草。 棉楓愣愣地坐著,看向同伴:“你們聽懂了么?我怎么感覺挺厲害的?” 同伴默默搖頭。 廣場的臺階上方是圖書館,二樓開了一個露天咖啡廳。 傅逍和夏凌軒此刻就站在欄桿處,把溫祁的長篇大論從頭聽到了尾。傅逍笑得不行,見夏凌軒正盯著溫祁的背影,問道:“怎么看?” 夏凌軒沉默不語,繼續(xù)望著那邊。 就在傅逍覺得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只聽他開了口,冷淡的語氣竟帶著一點罕見的意味深長:“我在想,藝術(shù)。” 傅逍:“……???” 第15章 溫祁此后便經(jīng)常來找棉楓交流。 棉楓對他那天的話將信將疑,回去特意咨詢了大師。 這若是嚴格的學術(shù)理論,混到大師級別的人很容易能做出判斷,但在藝術(shù)上,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解,哪怕成了大師也不能輕易否定別人,只能回答說有些道理。棉楓于是相信溫祁不是找他胡說八道,對他的態(tài)度好了點。 溫祁自然不能一直瞎忽悠,過了幾天便將從老師那里聽來的東西轉(zhuǎn)述給了棉楓。 棉楓不可置信:“你瘋了,把這些告訴我?” “有什么關(guān)系,”溫祁神色輕松,“我知道李老師和你請的老師是死對頭,但咱們又不是,頂多是競爭對手,交流能使人進步,而且你不覺得搞藝術(shù)的人很孤獨么?他們和世間的大部分人都不同,并能清楚地感受到這一點,很少有人能走進他們的靈魂?!?/br> 棉楓微怔:“……這倒是?!?/br> 溫祁道:“再說我根本不記得夏凌軒,不在乎輸贏,上次那樣說只是想氣氣你?!?/br> 棉楓瞬間從對藝術(shù)家的感慨里跳到了應激反應上,猛地看向他:“你說什么?” “我說不記得他,無所謂輸贏,盡全力就好,”溫祁看著他,感興趣地問,“其實我蠻好奇的,夏凌軒天天冷著一張臉,你們喜歡他什么?就沒想過和他談戀愛會有一種和照片相處的感覺?” 棉楓被“照片”弄得無語了一下,來不及較真,追問道:“真不記得了?” 溫祁反問道:“不然你覺得我為什么會同意賭局?” 棉楓心想也是。 要換做以前,這人才不會松口。 溫祁道:“我都弄不懂之前為什么會喜歡夏凌軒,和那種冷冰冰的人過一輩子想想就受不了……哦,打鈴了,你上課吧,我回家了。” 棉楓望著他的背影,一時沒動地方。 這天過后,棉楓對他的態(tài)度又有所緩和,也將大師教的東西分享給了他。 溫祁見狀有意加深彼此的友誼,說了不少趣事,包括前世聽過的奇葩傳聞。 他和原主不同,人格魅力很強,棉楓一個不喑世事的少爺完全抵擋不住,與他越發(fā)親近,搞得圍觀群眾一頭霧水,完全不懂本該廝殺的兩個人怎么還稱兄道弟起來了,不科學吧? “只剩一個月就是比賽了,”溫祁道,“該專心準備作品了,我就不來找你了,免得攪了你的思路,你加油。” 棉楓道:“你也加油?!?/br> 二人坐在小廣場的長椅上,溫祁站起身,臨行前回頭看看他,面上帶了一絲猶豫:“我如果輸了,就能和夏凌軒解除婚約恢復單身了,我們……” 他微微一頓,沒有繼續(xù)說,那點欲言又止襯著深邃的雙眼,氣氛登時有些曖昧。棉楓不知為何心臟狂跳了兩下,明知該結(jié)束話題,但愣是沒動,只聽這人遲疑地問:“我們可不可以還做朋友?我感覺和你很投緣?!?/br> 棉楓沒料到是這個,一口氣沒緩過來:“當、當然可以?!?/br> 溫祁立刻抱了抱他:“那就好,我還擔心你追夏凌軒的時候,我和他以前的關(guān)系會讓你我劃清界限。你真的很有天分,即使我盡全力也沒信心能贏你,不過輸給你是我的榮幸!” 棉楓不太自在地別過頭,道:“你也很出色,加油?!?/br> 溫祁應聲,放開他走人,覺得鋪墊已完成,哪怕輸了,有棉楓頂在他前面撐場子,別人也不會諷刺他,他可以很清凈地享受大學生活。 他特別滿意,溜溜達達離開了學校。 不遠處圖書館二樓的露天咖啡廳里,傅逍和西恒杰坐在靠近欄桿的位置,見對面的夏凌軒緩緩收回目光,起身便要進屋,而那桌前的咖啡一口沒動,似乎出來坐這一會兒就是為了看看溫祁。 “我說啊,”傅逍不禁叫住他,“我怎么感覺你這幾天一直在觀察他?” 夏凌軒沒否認:“嗯?!?/br> 傅逍頓時八卦:“為什么?上次你們談話到底說了什么?” 夏凌軒這次沒理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的二人坐著沒動。 傅逍猜測道:“你說他們兩個人在外面是不是發(fā)生過什么?要不阿軒放著綁溫祁的人不問,為什么要問他是怎么回來的?” “有可能,”西恒杰看他一眼,“你不是說要試試從溫祁的嘴里套話么?” “我這不是看他要比賽,沒好意思打擾他么?”傅逍笑了笑,“不過這幾天看他挺閑的,從明天開始吧。” 然而這天之后,某人就不來了。 溫祁自然不清楚傅逍為了找他在學校里轉(zhuǎn)了一大圈。 他專心窩在畫室里,認真跟著老師學習,乖乖吃著家里給鈍的補品,直到覺得要上火了才收斂,繼續(xù)和大師探討藝術(shù)。 大師對他跑去找靈感的行為并不反對,但如今離比賽越來越近,是時候確定一個想法創(chuàng)作了,奈何與某人討論半天,這人就是不知道畫什么。大師見過太多的學生,知道是沒用心想,便把人關(guān)在畫室里給了一天的時間,哪怕胡亂畫都行。 當天晚上,大師推開門,見畫布上涂滿了藍色,密密麻麻,毫無層次感,問道:“這就是你的作品?” 溫祁點頭:“老師您看,看出來了么?” 大師問道:“什么?” “自由,感情的宣泄,”溫祁道,“顏色多么充沛……” 大師聽完,沉默地看著他。 溫祁抬起頭,滿臉期待。 二人對視半晌,大師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啪”地就斷了,下樓找到坐在客廳的溫氏父子,告訴他們這學生他教不了,因為人家壓根不想畫。 這消息如同炸雷。 溫父當場懵了:“什么?小祈他多認真啊,天天捧著畫冊看呢?!?/br> 大師相信自己的判斷,道:“反正我不教了,你們另請高人吧?!?/br> 他說完便要出門,溫父和大哥見他態(tài)度堅決,而溫祁又沒追下樓,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把人送走,這才上樓找到溫祁,看見了他的新作。 二人沉默了一下:“……這啥?” 溫祁嚴肅道:“這是自由之風,我覺得風是藍色的!” 溫父:“……” 大哥:“……” 他們好像明白大師為什么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