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寫得不錯嘛。 她彎著唇笑,剛想念出來,卻忽然定眼一看,被紙上的字羞得滿臉通紅,一顆心在胸口亂撞。 “愿意嗎?” 低沉磁性的聲音從耳畔傳來,字里行間帶著蠱惑。 時間在這一刻慢下來,每一秒都似地久天長。 凌茵抿著唇輕輕地‘嗯’一聲,暖流從心底涌到眼眶,癡癡地望著乳白色宣紙上,那龍飛鳳舞的一句詩—— 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第五十九章 轉(zhuǎn)眼進入十二月。 西藏邊境的天氣越來越惡劣, 一連好幾天的大雪下個不停,地上的雪越積越厚,通往市區(qū)的路也封了。 凌茵向來怕冷, 自從開始持續(xù)大雪后,她便整日宅在家屬宿舍里,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宿舍條件艱苦,沒有暖氣,她只能裹著被子,軍綠色的厚被褥外露出一顆頭,像個大粽子。 陸邵東忙完工作回來時, 正好看到床上立著一個粽子,不禁失笑。 “我給你送溫暖來了。你要不要?”他關上門走到床邊坐下說。 凌茵眨眨眼,問:“什么溫暖?” “你猜。” “……” 凌茵在被褥里艱難地扭動脖子,弱弱地說:“猜不到。你直接給我吧。我快凍死了?!?/br> 陸邵東笑著從軍大衣內(nèi)袋里取出一個熱水袋,上面印著一只大白兔。他將熱水袋從被子底部送到她懷里, 問:“暖嗎?” 凌茵點頭如搗蒜,一臉超幸福超滿足的模樣。 陸邵東:“……” 在床上都沒見她這么滿足。 對此——陸邵東受到的打擊很深。 望著自家女朋友臉上那此生無憾的表情,他忽然覺得自己還不如一個熱水袋。 “我比它暖?!彼糁颊f。 零下十幾度的室溫讓凌茵冷得腦子都快轉(zhuǎn)不動了,她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某人在吃醋。 吃熱水袋的飛醋。 凌茵:…… 天氣這么冷,真的要這么無聊嗎? 她都快凍成冰棍了。 “你能讓我隨時抱著嗎?”她陪他無聊。 陸邵東想了想, 搖頭:“不能隨時抱,但是我比它暖。不信我們驗證一下?!?/br> “……”她已經(jīng)驗證過很多次了。 “你抱著我的時候都沒有這么滿足?!?/br> “……”那是因為關燈了看不見。 “難道對你來說,我還不如一個熱水袋嗎?” 語氣哀怨,十足的怨夫樣。 凌茵把熱水袋往懷里貼緊幾分, 心想,此時此刻你真的不如一個熱水袋。 不過這種想法她是絕不敢流露出來的。 “跟熱水袋比起來,當然是你更重要?!彼浅:闷獾睾迥炒讋糯蟀l(fā)的無聊大隊長。 “那你把它扔了抱我?!?/br> “……這是你千辛萬苦幫我弄來的,我不舍得扔。” “這是我讓去鎮(zhèn)上辦事的同志順手代購的,一點都不幸苦?!?/br> “……” 凌茵陪玩不下去了,無奈地搖搖頭,然后裹著被子笨拙地向他靠近。 “把手給我?!彼龑λf。 陸邵東聞言將手從被褥底下探進去,還沒探到底便被她握住,又軟又滑。 他望著她勾起唇挑了一下眉,想看她意欲何為。 等了幾秒,發(fā)現(xiàn)她把他的手掌攤開,用手指在他的掌心寫字。 他當即凝神感受從掌心傳來的一筆一劃,在腦中拼湊成一個個漢字。 你。 最。 日——??? 她忽然停下來。 “怎么不寫了?”他問。 凌茵笑盈盈望著他,趁他不留神,飛快地在他嘴上吧唧一口,然后低頭寫完最后一個字的剩下的一半。 ——你最暖。 寫完后含著笑柔柔地問:“滿意了嗎?” 這一低頭的溫柔,讓陸邵東晃了神,錯過了最后一個字,笑容卻在他的嘴角蕩啊蕩,像個情竇初開的大男孩,眉宇間冷硬全無,只余歡喜。 雖然已經(jīng)訂婚,說起來也算老夫老妻,但她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嬌羞之態(tài),依然讓他毫無抵抗力,十年如一日的,一顆心化作一灘水。 陸邵東靜靜地望著面前低眉垂眼的人,壓了壓嘴角的笑意,想起還有正事要說。 “葉沁調(diào)回首都了。”他直入主題。 凌茵微驚。 自從上次她接受他的求婚后,她再沒有見到過葉沁,也沒有提起過。因為她覺得沒必要,葉沁說的話,她一個字也不信,根本沒必要找他求證。 她知道他定跟自己一樣,不屑于為旁人下三濫的挑撥離間多費口舌。 今天怎么突然又提起了? 額上輕淡的眉宇微微揚了一下,一雙清澈眼眸將他一眼望到底,她用眼神示意他繼續(xù)說。 “我們一直沒有談論那天發(fā)生的事?!?/br> 凌茵知道他指的是葉沁找她談話的事,點了點頭,說:“我相信你。” 她篤定的語氣讓陸邵東感到很欣慰,他握緊她的手,說:“葉沁是我的大學同學。不過我在大學時與她并沒有太多交集,在她來這里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么?!?/br> 陸邵東想起葉沁剛調(diào)來藏區(qū)時,哨兵傳話說有一個女醫(yī)生來找他,他誤以為是凌茵,欣喜若狂地狂奔去門口。 結(jié)果卻見到了一個不認識的人。 “陸邵東,我來投奔你啦。你今后可得罩著我?!比~沁的軍裝外套著白大褂,望著他矜持地笑。 他心中失望至極,面無表情地問:“你是組織新派來的軍醫(yī)?” “我叫葉沁。你不記得我了?你在軍校時訓練受傷,每次都是我?guī)湍闾幚淼膫?。雖然你話很少,但我……”她欲言又止,頓了一下才說:“我對你的印象很深刻。” 但他對她沒有半點印象,也沒察覺到每一次幫他處理傷口的人是同一個。在他的眼里,對方是醫(yī)生,僅此而已。 “葉沁在邊防的這兩年,救過不少將士的命?!彼麑α枰鹫f。 凌茵回握住他的手,說:“你不用解釋。我知道她以前會在部隊里,只因為她是隨軍醫(yī)生,將士們需要她,跟你的個人意愿沒有任何關系?!?/br> “嗯?,F(xiàn)在她走了,倒留下一個難題。邊疆條件艱苦,現(xiàn)在又遇上大雪封路,組織派來的新醫(yī)生恐怕沒這么快到位?!标懮蹡|說,面露擔憂之色。 “你不是還有我嗎?” “你?” 凌茵俏皮一笑:“你忘了,我可是拿美國醫(yī)師執(zhí)照的。” · 盡管天氣冷得讓凌茵不想出門,但一想到陸邵東需要她,心里對寒冷天氣的畏懼就少了一些。 臨近新年,邊防線上的沖突越來越頻繁,受傷的將士也一天比一天多。凌茵每日早出晚歸,頂著嚴寒救死扶傷,半個月下來,人瘦了一圈。 好在元旦前一周,雪終于停了,新醫(yī)生也及時到崗。 新醫(yī)生看起來年紀不小,三十出頭,見到凌茵后先是一呆,接著熱情地伸出手:“凌醫(yī)生,久仰久仰。我在來的路上從接我的同志那里聽了你的許多事,深深地敬佩??!” 凌茵彼時剛幫一位肩部中彈的士兵取出彈殼,正在包扎傷口,她朝來人微微笑了笑,禮貌地回道:“應該的?!睕]有握他伸過來的手。 新醫(yī)生有些尷尬,悻悻地收回手,站在旁邊等她包扎完,才又繼續(xù)搭話:“接我的同志一路上把你快夸成天仙了,我那時候還不信,心想天仙怎么可能來這種窮鄉(xiāng)僻壤,現(xiàn)在一見你,覺得那位同志說得太保守了?!?/br> “……” 現(xiàn)在的男醫(yī)生都這么會說話嗎? 凌茵好笑地抿了抿嘴,取下手套,將訂婚戒指從白大褂里取出來,套進左手中指。 這枚戒指是陸邵東求婚那日給她的,素圈上面的皇冠六爪里鑲一顆不大不小的鉆石,簡單素雅,是她喜歡的風格。 “這里就交給你了?!闭f完,她大步離開。 新醫(yī)生被那顆鉆石閃得囧囧有神。 “接你的同志沒有告訴你,美若天仙的凌醫(yī)生有對象了?”剛才讓凌茵包扎傷口的那位士兵打趣道。 新醫(yī)生一臉沮喪:“沒有?!彼緛硪稽c都不想來邊防,奈何組織下了命令,不得不來,剛才一進門看到她,還以為是老天終于開眼,讓打了近三十年光棍的他遇見了真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