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不困嗎?”昨晚睡覺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今天又起得早,林鄭娟睡覺又準時, 故而顧仲斌有此一問。 林鄭娟搖搖頭, “睡不著,要回家了,我感覺特別興奮?!迸d奮之余,她又感覺很難過。 還沒近鄉(xiāng)她的情卻先怯了。 顧仲斌理解她的心情, 伸手摸摸她的腦袋, 坐在她身邊拿出一個橙子用手扒開,“那要不要看會兒書?”為了怕林鄭娟無聊,他還在自己的行李里給林鄭娟塞了兩本書,這些都是隊里的那些臭皮匠提供的主意。 林鄭娟看了顧仲斌拿出來的書,一本政治一本毛選,哭笑不得,這么正經的書, 不考試的時候讓她看,她可真看不來,每次聽鄭又榮她們說起六十年代她們出門干啥都要背語錄的時候林鄭娟不由深深的慶幸著。 “不想看這書?!?/br> 顧仲斌看了一眼手里的書,好吧,這種書他也不想看,把書扔回床上,他拿起剛剛沒剝完的橙子繼續(xù)剝,“那咱們說會兒話吧,娟子,我想考軍校。” 顧仲斌當兵那一年高中都沒讀完,在部隊打拼了五年過后,他深深的感覺到,要想往上爬,文化太低不行的,和平年代的軍人想拼軍功非常難非常難。 林鄭娟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已經很多年不拿課本了,現在跟得上功課嗎。” “如果要考試,還有一年時間呢,不著急?!鳖欀俦蟮某煽兒?,人也聰明,從部隊考試的軍官多多少少都會有點兒優(yōu)惠分,顧仲斌不認為自己考不上。 林鄭娟認真地看向顧仲斌,“我支持你?!绷粥嵕曛斑€打算這回回家和顧仲斌談談,讓顧仲斌試著考個軍校什么的呢,沒想到顧仲斌自己就提出來了,這樣也不錯,省得她浪費口水了。 兩人又說了一些話,他們對床的兩個人也來了,同樣是一男一女,男的挺著個巨大的肚子,肥頭大耳的,女的雖然不年輕了,但是面容姣好,他們是在北京站上的車,剛才去餐車吃飯去了。 女人沉著臉皺著眉頭,一進來便爬上了上鋪,那個男的但是笑嘻嘻的,眼睛轉個不停,在看到林鄭娟時,他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一個箭步坐到了進鄭娟的對面,抹了一把梳得十分光滑的頭發(fā)。 “姑娘一個人???” 林鄭娟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看他雙眼放光一臉猥瑣的微笑,頓時就明白她下鋪的那個女人為什么那么爽快的同意換床位了。 顧仲斌把手里的橙子遞給林鄭娟,面色不善地看向男人,“眼瞎嗎?” 男人嚇了一跳,這才看到一臉兇像的顧仲斌,他剛剛所有的目光都被林鄭娟吸引過去了,還真沒看見顧仲斌,冷不丁地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頓時就嚇了一跳。 林鄭娟扭頭看向窗外,把橙子分成兩半,一半自己塞進嘴巴,另一半給了顧仲斌,顧仲斌狠狠的嚼著。 林鄭娟再去看男人時男人已經躺在床上了,目光一轉,正好和上鋪的那個女人對視了一眼,林鄭娟一愣,對她微微一笑,而那個女人皺著眉頭,一臉嫌棄的翻了個身。 林鄭娟:“……” 有人來了,林鄭娟和顧仲斌也沒有聊天的興致了,林鄭娟爬上上鋪去休息,原本想讓林鄭娟睡在下鋪的顧仲斌也不阻止。 林鄭娟躺上床,在搖搖晃晃的車中,沒多大會兒就睡著了,顧仲斌也一樣。 林鄭娟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wěn),從進入睡眠狀態(tài)開始便在做夢,夢中亂七八糟地什么都有,一會兒夢到了袁向前一臉淚水,很快畫面又轉到神色麻木的袁向媛身上,最后林鄭娟居然看見了一身軍裝的葉泉躺在血泊之中,林鄭娟被嚇醒了。 她用手捂著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手表看了一下時間,才兩點,火車都還沒搖晃出北京城。 看了一下顧仲斌,他閉著眼睛睡得正熟,林鄭娟輕手輕腳的下了梯子,從床鋪底下拉出包,從里面拿出毛巾拉開門走出去,在她出門以后,顧仲斌也睜開了眼,看見對面床的男人一臉色相地追著林鄭娟的背影看,顧仲斌抬腳踢了一下架子床。 “眼睛放干凈點兒,再看老子把你的眼睛挖出來?!?/br> 男人翻了個身,一句話不敢多說。 林鄭娟去上了個廁所洗了臉回來,顧仲斌已經把鄭又榮煮好的雞蛋和餃子拿出來了,除此之外還有一瓶醬油和醋,醬油和醋也是鄭又榮準備的,分別裝在了一個裝藥的小塑料瓶里。 餃子是溫熱的,林鄭娟上廁所的時候顧仲斌去打了一盆熱水將餃子熱過了。 林鄭娟拿起筷子夾了一個餃子蘸了點醋后放進嘴里咬了一口,餃子是鮮rou大蔥的,味道很鮮,她吃完一個又夾起一個,遞到顧仲斌的嘴邊,“快吃,我媽包的餃子味道不錯的?!?/br> 顧仲斌一改之前兇悍的模樣,笑著就著林鄭娟的手一口吃下,等咀嚼完后,他才道:“味道不錯,咱媽的手藝比部隊炊事班的要好多了?!?/br> 林鄭娟正在吞餃子,聞言一個激動被嗆著了,她一邊咳嗽一邊用手指著顧仲斌,見過不要臉的,卻沒見過不要臉成這樣的,誰和他是咱媽??? 顧仲斌輕拍著林鄭娟的后背給她順氣,“你說說你,多大個人了吃飯還能被嗆著,咋這么不長心?就你這樣的除了我還有誰要你?” 好不容易順過氣來的林鄭娟只有一句話想對顧仲斌說:“滾蛋,你才沒人要?!?/br> 作者有話要說: 顧仲斌賤不賤? 林鄭娟:“賤!” 第39章 【第039章】 說完了, 林鄭娟才反應過來她剛剛說什么, 氣得又給了顧仲斌一拳, “再亂說話打死你?!?/br> 顧仲斌嘿嘿笑著,果然不再說話了,林鄭娟低頭去夾餃子, 顧仲斌收斂了笑意, 視線朝一直在偷懶他們的男人看去,狠狠一瞪, 在林鄭娟看過來的時候他又趕緊將笑容掛在臉上。 吃了幾個餃子,林鄭娟扒開雞蛋,將蛋黃分給顧仲斌, 自己用蛋白蘸醬油吃了兩個, 喝了一口顧仲斌打來的水,這才想起不對勁兒,“剛剛我去上廁所了,你不擱這兒看行李你瞎跑啥呢?”在北方待了5年, 林鄭娟的口音也被帶跑偏了。 林鄭娟著急了, 她們倆的行李是不多,滿打滿算也就兩個兜子,都不到20斤,可里面都有錢呢,要是被偷了不得哭死。 顧仲斌沒想到林鄭娟會糾結這個,他艱難的吞下有點兒噎人的蛋黃,道:“我拿著行李去打水的?!?/br> 林鄭娟聞言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 試想一下,哪個正常人會在打水的時候連行李一塊兒拿著去啊,“你不累得慌嗎?” 顧仲斌傻乎乎的搖頭,“不累啊,可輕松了,我們負重越野背的東西比這重多了?!?/br> 林鄭娟:“……”純傻子,沒跑了。 “你吃飽沒?”作為一個成年男人,顧仲斌的食量是相當大的,剛剛吃下的東西墊底都不夠。 “吃飽了?!绷粥嵕暌粋€翻身,踢掉鞋子躺進小床里,顧仲斌坐到小桌子面前,端起飯盒將餃子有一個是一個的全吃了下去,水煮雞蛋蘸著醬油他也吃下不少。 吃完了,他將飯盒收在塑料袋里,轉身一看,林鄭娟的手疊在一起放在耳邊,張著小嘴巴睡得呼呼的,顧仲斌伸手將飛到林鄭娟臉上的頭發(fā)別到腦后,虔誠地在林鄭娟的額頭親了一口。 林鄭娟的眼睫毛幾不可聞的顫了顫,林鄭娟不敢睜開眼睛,她忽然想起上輩子看完小說的好友說的那句話:如果有個男人會在你睡著的時候給你整理頭發(fā),溫柔的親吻你的額頭,那就嫁了吧。 林鄭娟想著想著,忽然臉頰通紅。 顧仲斌發(fā)現林鄭娟裝睡了,他忍著笑,躺在林鄭娟身邊。 火車上的床很小,不到一米的樣子,躺一個人剛剛好,躺兩個人就擠得不行了,顧仲斌是側著身子的,可就算是這樣,他也還有大半個身子露在外面,沒辦法,他只能伸手摟住林鄭娟。 林鄭娟假裝翻了個身,背對著顧仲斌,她在心里給了自己一個巴掌,沒事兒在別人的床上瞎睡啥,騎虎難下了吧? 顧仲斌得寸進尺,將林鄭娟圈在懷里,嘴角帶笑閉上眼睛。 林鄭娟覺得顧仲斌太流氓了,一點兒也不紳士,但意外的,她并不討厭,林鄭娟想,如果換成別的男人像顧仲斌這樣對她死纏爛打又想盡一切辦法占便宜的,不是被她打死了也得被她打殘了。 林鄭娟覺得她也許也是喜歡顧仲斌的,因為在顧仲斌的懷里,她覺得分外安心,這種安全感,她在別人身上從來沒有找到過。 也許一個人越缺什么就越渴望什么,她從小缺乏安全感所以渴望安全感。 也許是太過安心,林鄭娟的假睡變成了真睡,等林鄭娟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顧仲斌也睡著了。 兩人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他們睡醒時,對面兩個床的人正在吃飯,顧仲斌站在狹窄的過道上活動活動酸痛的腰背。 “你要吃點兒什么,我去給你打?!?/br> “啥都行,你看著來。”總所周知的,火車上的食物是非常難吃的,再好的食材都能做成一個味兒,林鄭娟根本不抱期待。 顧仲斌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林鄭娟把剛剛睡得亂七八糟的被子疊好擱在床腳,感覺寬敞多了。 林鄭娟對面床的女人一直看著她,等她收拾完坐在床上喝水的時候,女人開口了,“小妹兒是哪里人?。俊?/br> “西南人?!?/br> “那是來北京讀書的?”女人一改中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樣開始查戶口一般的詢問。 防人之心不可無,林鄭娟撿著不重要的說了,再詢問女人,“你也是西南的?” 那個女人臉色難看了一下,“不是,我不是西南人,嫁那邊去的,我對象是西南的?!彼f這話的同時,眼睛往男人的方向看了一下,然后馬上移開眼睛。 林鄭娟就算再遲鈍也察覺出來不對勁兒了,這恐怕又是一個不情不愿地故事,但和她關系不大,林鄭娟沒往下問去,裝作喝水的樣子看向窗外,外面黑乎乎的一團,遠處的高山只能見到隱約的輪廓。 顧仲斌很快就回來了,手里端著兩個一次性飯盒。 “我看有西紅柿炒花菜還有紅燒rou,一樣來了一份,你先吃?!?/br> 林鄭娟拿過花菜那一盒飯,“分量這么少,你能吃得飽嗎?” 顧仲斌揚揚手里的東西,“我還買了一份炒面。” 這種炒面林鄭娟知道,那真的就是炒面,面粉加糖炒好了,吃的時候用開水一拌就可以了,奢侈點兒的還會在炒面里加點花生碎,味道香是香了,可林鄭娟真心吃不慣。 “這玩意兒不好吃,你多吃點飯。” 顧仲斌笑了,“再不好吃還能比得過壓縮餅干?” 林鄭娟沒吃過壓縮餅干,還真是沒法比較。 西紅柿炒花菜味道不錯,林鄭娟把菜就著飯吃了一半以后就吃不下了,顧仲斌那碗的紅燒rou林鄭娟吃了兩塊就吃不下去了,味道不好,又咸又柴,咬不動,林鄭娟是剩下的飯都讓顧仲斌吃完了。 大晚上的也沒啥娛樂,吃完飯林鄭娟就爬上上鋪睡覺。 可能白天睡得有點兒多,晚上她怎么也睡不著,她躺著便開始琢磨今天白天做的夢。 她和葉泉只見過一面,互相有好感,她很不理解為什么自己做夢會夢到葉泉的死亡。 再聯想到五年前她做的那個關于她自己的夢,林鄭娟更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如果,如果說五年前那個夢是真實發(fā)生過的,那今天白天做的夢,是不是也曾經發(fā)生過,或者即將要發(fā)生? 林鄭娟的心跳慢了一拍。 她強制自己閉上眼睛睡覺,睡覺前,她在心里默念著祈禱著再做一個夢。 林鄭娟當晚上什么也沒夢著,睡得倒是挺香,一覺就到了大天亮。 火車上的日子過得枯燥而乏味,到了昆明市下了火車,走下火車站上陸地的時候林鄭娟差點兒沒哭了。 下了火車,這還沒完,林鄭娟他們還得坐半天大巴半天班車。 終于到了小鎮(zhèn)上了,顧仲斌找了個三輪車,把行李放到車上以后,他又把林鄭娟扶上車,一上車林鄭娟就靠在顧仲斌身上了,“還暈不?” 林鄭娟來了大姨媽,肚子疼頭暈的,在路途中也沒有條件調理,她整個人都萎了。 “暈,難受。”林鄭娟說話有氣無力的。 顧仲斌心疼極了,伸手給林鄭娟揉肚子,“這樣會不會好點兒?再忍忍,馬上就到家了?!睆倪@里到來蒼村,坐三輪車,半個小時都不用。 林鄭娟閉著眼睛點頭。 顧仲斌一臉焦急地用方言和前面的司機商量,“大哥,您給快點開啊?!?/br> “好嘞?!彼緳C師傅一踩油門,車子便出發(fā)了。 車子在來蒼村的村口停下,顧仲斌給了錢,先把林鄭娟從車上扶下來了再去提車子上的東西,林鄭娟兩手空空的跟在他身邊,“還好你也休假跟著我回來了。” “知道我的重要了吧?”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兒,顧仲斌之所以會把探親假申請在這個時候是因為林鄭娟說過,這次假期她要回家看看,作為一個對林鄭娟有著非分之想的男人,顧仲斌怎么可能放棄這個可以和林鄭娟單獨相處一個月的機會? 林鄭娟點著頭,眼神卻不在顧仲斌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