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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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縝氣呼呼地抱著被子睡下,謝九淵卻已是好夢正酣。 夢中,他身在一池廣闊的溫泉中,懷里,還摟了一個人。 四面金碧輝煌,龍頭源源不斷地吐出溫泉活水,暖霧繚繞,他只能看清自己的臉,卻看不清懷中究竟是何人。 池邊擺著筆墨,還有數(shù)盞蓮花燈。 他們沒有點燃花心的小燭,只是在燈上題字,然后任它們在池中四處飄蕩。 倒也風(fēng)雅。 謝九淵想看清燈上的題字,仔細(xì)看去,懷里的人在蓮花燈上寫了“九郎”兩個字,隨手推出去,回身靠在他懷里。 他看見自己低頭親吻他的脖頸,然后也拿起筆,在蓮花燈上寫了兩個字,“云堂”。 云堂? 云堂! 暖霧倏然消散。 他懷里赫然是已長成青年的顧縝,比如今更令人移不開眼睛的顧縝。 顧縝拿起那盞寫了“云堂”的蓮花燈,并不推走,反而放回了池沿上。 他看見自己在顧縝耳邊問:“舍不得?” 顧縝瞪了那個自己一眼,轉(zhuǎn)身想走遠(yuǎn),被那個自己一把撈了回來。 謝九淵從夢中驚醒,大為頭痛。 他雖熱愛美人,卻從未對誰有過這樣的旖旎遐思,且不說這美人是當(dāng)今天子,不論是誰,被自己夢中這樣的臆想,未免也齷齪了些。 謝九淵對自己的人品產(chǎn)生了懷疑。 然后他發(fā)現(xiàn)夜明珠不知何時掉落在地,還滾到了自己這邊地上。 謝九淵起身撿起夜明珠,疑惑地看了看東暖閣平整的地面,怎么想都覺得不應(yīng)該滾落到這邊來,難道這地不平? 明日,該跟三寶公公提議,在床柱擋板上安一個底座,方便夜明珠取用。 謝九淵思考著這件小事,又和衣睡去。 第二日,謝九淵剛起身就被顧縝瞪了一眼,一邊疑惑自己哪里得罪了啟元帝,一邊再度對自己的人品產(chǎn)生了懷疑。 三寶公公進(jìn)來伺候時,身后跟著兩個小太監(jiān),捧著兩套吉服。 今日,他們要去太廟祭祖。 第8章 岫云寺封禪 顧縝一身帝王吉服,帶領(lǐng)百官祭拜先祖。 從太||祖開始拜謁,一路拜到先帝,百官也從肅穆漸漸變得不那么肅穆。幸虧九皇子的牌位沒進(jìn)太廟,先帝生死不明,對著他的牌位都夠嗆能莊重起來,更不要說活活把自己笑死的九皇子,萬一笑出聲來,可是要掉腦袋的。 別說百官,顧縝自己拜到先帝的時候,都有幾分不耐。 前世,直到亡國,顧縝都不知先帝的生死下落。他也不在意,百官也不在意,這種當(dāng)皇帝任性夠了撂挑子就跑的主,實在是太過奇葩,除非跟先帝有仇的,大家都盡早把他忘在了腦后,根本懶得想起來。 只要先帝有死去見列祖列宗的那一天,顧縝和百官都覺得,就算太||祖沒能教訓(xùn)好這個缺德玩意兒,成祖和武宗聯(lián)手總能再把他打死一次。 顧縝對著先帝的牌位,本應(yīng)該祈求先祖保佑大楚,求一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或是國泰民安。 他想了想,對著先帝的牌位求這些根本不可能靈驗,于是對著先帝的牌位默念了一個字,“滾”。 雖說元宵有十天的休沐,然而該有工作的還是得干,禮部的大小官員就不說了,吏部在給黔西官場通氣,戶部更是不得清閑。啟元帝這個皇帝也不能撒手不管,太廟祭拜先祖要他總領(lǐng),岫云寺的封禪大典,他更是主角。 前一日,三寶替啟元帝去走了遍流程,回來一一稟明,顧縝在岫云寺住了十幾年,三寶一說他就明白封禪大典要怎么辦,太過熟悉。 岫云寺的長老是個又聰明又明白的伶俐人,特意找專精這方面的才子設(shè)計了新式樣的僧衣,既保留了僧衣的一些特色紋樣、材質(zhì)和剪裁,又進(jìn)行了改良,怎么穿著更瀟灑怎么改,然后用僧衣準(zhǔn)許使用的最好布料做了,做法師加持過,恭恭敬敬地送進(jìn)宮來。 包括三套封禪大典穿的全套法事僧服,從袈|裟到內(nèi)衫,一套黑,一套黃,一套木蘭,其中以那套深赤如墨的木蘭色僧服最好看,于是又用宮內(nèi)的軟料子做了數(shù)套同色的直身長衫,熏了檀香,亦是在佛前加持過,說是獻(xiàn)給圣上當(dāng)睡衣穿,有安神凝氣之效。 顧縝一套一套地試,他本是個靈氣十足的樣貌,又有出塵的氣質(zhì),縱使沒有剃度,穿上僧衣,整個人說不出的清寂,連三寶都忍不住說:“陛下穿這衣裳著實是好看,但也著實是太過世外高人了些,還是應(yīng)當(dāng)少穿,清清冷冷的,看著都怕陛下著涼?!?/br> 他這話話糙理不糙,謝九淵一直垂著頭,聽三寶公公說了這番話,也忍不住隨聲附和。 顧縝朝他走過去,奇道:“謝侍衛(wèi)一直垂著頭,看都沒看,跟著三寶瞎起什么哄?” 為著“靈童”的由頭,岫云寺長老特意沒準(zhǔn)備僧鞋,說是靈童應(yīng)當(dāng)效佛祖赤足而行,所以謝九淵就看著一雙瘦削漂亮的赤足,隨著顧縝的走動被僧衣忽遮忽現(xiàn),走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 謝九淵把視線從那雙赤足上挪開,抬頭看向顧縝,故意上下打量一番,然后無奈地說:“看了。臣還是覺得,三寶公公說得對?!?/br> 顧縝挑挑眉毛,沒搭理他,換回了常服,帶著謝九淵去御書房處理政事。 平時,顧縝在御書房是很嚴(yán)肅的,不常說話,筆走龍蛇,處理事情又專注又快,今日不知道是事情太少還是什么緣故,他也沒翻奏折,讓謝九淵自己搬了凳子坐下,似是要來一場君臣談心。 “你是先帝末年的探花郎,跟你同出身的,朝中現(xiàn)有幾人?”顧縝問起了謝九淵的出身。 謝九淵如實回答:“共有幾人,微臣丁憂三年,離開朝堂日久,實在不知。有些交情來往的,同榜的王澤,現(xiàn)為大理寺少卿;張遠(yuǎn),現(xiàn)為禮部祀祭司郎中;歐茂竹,現(xiàn)為吏部右侍郎。前幾日跟著陛下上朝,看幾位翰林院的大人眼熟,大約也是同榜?!?/br> 顧縝點點頭,若不是丁憂回鄉(xiāng),謝九淵恐怕與他同榜的狀元、榜眼一樣,性命仕途都被填進(jìn)了奪嫡之爭。 顧縝又問:“都說江南科|舉太|難,謝侍衛(wèi)是個什么看法?” 謝九淵估摸著這話題與開春的科舉有關(guān),斟酌著回答:“江南鐘靈毓秀,人才濟濟,自然是難的。” “十年寒窗苦讀啊”,顧縝感嘆道,話鋒一轉(zhuǎn),問:“前朝的江南科舉賄案,主考官三名大員,無一下獄,蒙冤學(xué)子觸柱而亡,江南暴||亂。謝侍衛(wèi),你如何看?” 謝九淵擰眉斂目,嚴(yán)正道:“枉顧國法,徇私相護,不顧民情,實乃前朝亡國之前音?!?/br> 顧縝:“若你為主審官員,當(dāng)如何處置?” 謝九淵略一思索,答了一個字:“殺!” 顧縝:“若你為隨主考官前往江南的科舉監(jiān)察,人微言輕,當(dāng)如何處置?” 謝九淵:“參?!?/br> 顧縝:“主考官為權(quán)臣重黨?” 謝九淵:“參?!?/br> 顧縝:“帝王昏聵聽信權(quán)臣?” 謝九淵:“諫?!?/br> 顧縝:“王不納諫?” 謝九淵:“死諫?!?/br> 顧縝:“那么,若是帝王昏聵,權(quán)臣結(jié)黨,你是人微言輕的監(jiān)察,監(jiān)察配先斬后奏的尚方寶劍,你當(dāng)如何?” 謝九淵:“殺!” “好?!鳖櫩b對上謝九淵的眼眸,問:“那么,殺了之后呢?” 他一身帝王氣勢,目光又輕靈通透,神色卻是說不出的凌厲,謝九淵猶豫一二,竟是對顧縝說了實話:“殺于鬧市,陳情于民,同時,上折請罪,自鎖回京?!?/br> “漂亮!” 顧縝靠在椅背上,霎時散去了凌厲氣勢,露了個笑容,“愛卿,江南好,你如今憶不憶江南?” 謝九淵撩衣跪地,閉目坦言:“臣,夢屬京城。” 三寶公公聽著從御書房傳出的笑聲,內(nèi)心安然,覺得謝侍衛(wèi)來了之后,圣上比原先松快多了,圣上才十八歲,本就該這樣,弦繃得太緊是不成的,還是得多笑笑。 翌日,在百姓的圍觀下,一頂披著佛幡的二十人大轎從宮城內(nèi)徐徐抬出,轎中是穿著一套黃色法事僧服的顧縝,在風(fēng)吹開寫滿佛經(jīng)的帷幕時,能看見他手腕上顯眼的赤紅舍利珠鏈,許多人一路跟,一路磕頭,就為了風(fēng)吹開帷幕的那一刻拜到了凡大師的舍|利子。 謝九淵穿著一身為他特制的金吾衛(wèi)月白色吉福,打馬跟著轎子,他身后,才是京衛(wèi)統(tǒng)領(lǐng)領(lǐng)著的京宿兩衛(wèi)。 于是,謝九淵和顧縝一起承擔(dān)了這一路的大部分風(fēng)頭。 謝九淵耳聰目明,聽見有百姓嬉笑說“比娶新娘子還好看”,不知不覺聯(lián)想到自己打馬跟在新娘的轎子后,新郎卻是應(yīng)該打馬在前引路的?;剡^神來,對自己是萬分無奈,甩去雜緒,策馬跟上。 他身后,宿衛(wèi)們和京衛(wèi)們正在八卦。 京衛(wèi)守京城,宿衛(wèi)守宮城,他們注定是京城中的風(fēng)云人物,結(jié)果,陛下隨口封了個金吾衛(wèi),才幾天,就把他們的風(fēng)頭搶得半點不剩。 憑良心說,他們也并不想像謝九淵那樣天天跟著陛下,畢竟伴君如伴虎,而且不光沒假期,宮都出不了幾次,連花|酒都喝不上,這個風(fēng)頭不是白出了? 但他們關(guān)注謝九淵,雖說有一大半是因為謝九淵搶了他們風(fēng)頭,還有一小半,是因為圣上賜給他那把劍。 京衛(wèi)和宿衛(wèi)大多是父子相傳,或者是世家子弟進(jìn)來混軍功、混臉熟,可以說都是見過世面的人物,這個世面說的不是戰(zhàn)場,而是紈绔專精的各色玩意兒,隨便拉一個京衛(wèi)出來,都會鑒寶賭石相馬盤核桃,這,就是世家的底氣。 所以,謝九淵那把劍,他們都看出是好東西,奇怪的是,這么些天過去了,他們竟然沒一個人搞明白,這到底是哪來的好東西,更不要說劍名了。 他們感受到了尊嚴(yán)上的挑戰(zhàn)。 于是賭局還在繼續(xù),誰先搞清楚謝九淵那把劍的來路,誰就能贏走三百兩銀子。 可謂豪賭。 轎子到了岫云寺門外停下,京宿兩衛(wèi)擋著圍攏的百姓,不讓他們過于靠近。 岫云寺的地上已經(jīng)鋪上了潔白的氈毯,兩名僧人對轎一禮,從毯外繞到轎前,拉開了帷幕。 身穿僧服,手掛舍利,啟元帝如世外高人一般,赤足走出轎內(nèi),踩著氈毯,一步步走向岫云寺的大門。 長老站在岫云寺大門口,對著啟元帝合掌,念了聲佛號,“南無阿彌陀佛”。 顧縝停步,以大拇指扣住舍利珠鏈,亦是合掌,回了聲佛號,“南無阿彌陀佛”。 他聲音清清冷冷,如同云外綸音。 有百姓納頭便拜,高聲呼喊:“靈童陛下!陛下萬歲!” 有人起了頭,看呆了的百姓們也都跪倒在地,跟著呼喊起來。 萬眾一聲的呼喊,震懾得人心震蕩,連混不吝的京宿兩衛(wèi)都下馬跪拜,謝九淵亦是下了馬,撩衣跪倒,低聲跟著百姓們的呼喊附和。 顧縝似有所感,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環(huán)視一周,看到了正跪拜自己的謝九淵。 百姓們都以為他在看著自己,呼喊聲更為嘹亮。 沒有君王向百姓行禮的道理,顧縝略微點頭以表心意,得到如此“禮遇”,百姓們越發(fā)如癡如狂。 顧縝進(jìn)了岫云寺,百姓們?nèi)匀还蛟诘厣喜豢想x去,要在這里等待靈童陛下出來。 寺內(nèi),顧縝換了黑色法事僧服,在幾位得道高僧的持護下封禪,岫云寺的九九八十一聲鐘響響徹京城,昭告著靈童陛下正式得到佛祖的承認(rèn)庇護,趕來跪在岫云寺外的百姓越來越多,除了岫云寺方圓范圍,整個京城其他地方竟像是一座空城。 出寺時,顧縝穿的是那套深赤如墨的木蘭色僧服,襯得他的白膚黑眸像是照著光一般扎眼,俊美得不似真人,百姓們自發(fā)跪拜,這一次沒有人呼喚口號,所有人只是安靜而虔誠地跪倒在大轎經(jīng)過的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