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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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寶公公十分委屈:“去年陛下還念著要吃桃子呢。” 都說是去年了,去年和今年能一樣嗎? 見他還真委屈上,啟元帝忍不住樂道:“那等結(jié)了桃子,讓謝侍衛(wèi)爬梯子摘下來,賞你吃個夠。” 這都能想到謝侍衛(wèi),三寶心里直嘟囔,卻道:“謝陛下賞,奴婢也盼著謝侍衛(wèi)辦好了案子回宮呢。” 一個“也”字,讓啟元帝又賞了這老貨一個瞪眼。 該說的說不出來! 同日,天還未亮,謝九淵就匆匆趕進(jìn)了金陵知府的大堂,一腳踹飛了阻攔的衙役,看清大堂上的慘景,怒火中燒,大喝一聲:“住手!” 浙江巡撫馮偉象狗急跳墻,竟是連夜將幾個帶頭舉子從會館旅社中捉到了衙門,威嚇拷打,定要他們承認(rèn)是落榜不甘、誣陷朝廷大臣。 謝九淵趕到時,幾個帶頭舉子都被廷杖打得血痕斑斑,馮偉象應(yīng)當(dāng)是不想落下什么把柄,用的是薄竹杖,但打了這么久,這些書生又大多文弱,而且以舉人之身受刑本就是侮辱,一個個看上去已是相當(dāng)凄慘,還有氣得吐血的。 衙役們面面相覷,宿衛(wèi)們倒是對弱小的舉人們十分同情,他們本就是大爺慣了的,此時不用謝九淵吩咐,學(xué)謝九淵提腳就踹,把衙役們一個個踹出去老遠(yuǎn)。 被踹的衙役們爬起來躲到馮偉象周圍,不顧馮偉象“繼續(xù)給我打!”的命令,壓根不敢靠近,氣得馮偉象抓起令簽就往他們頭上扔。 馮偉象對著謝九淵拍桌怒喝:“擾亂公堂!謝大人一個三品欽差,倒是對本官這個浙江巡撫擺起了威風(fēng)!你是不是想造反!” 謝九淵雖已是怒火中燒,說話卻是不緊不慢:“本三品欽差現(xiàn)在站的是金陵府的知府衙門,管的本該是金陵知府這個四品官管的事,何況,本欽差奉旨代巡江南科舉,對擾亂調(diào)查之人,不論平民重官,都可先斬后奏,何來造反一說?” 馮偉象怒不可遏,喝道:“有膽子你就斬了本巡撫!我爹可是先帝御賜的少保!一個媚上寵臣也敢對本官喊打喊殺!不看看自己算個什么東西!” 謝九淵提高了聲量,還是不緊不慢,語氣卻重了許多:“謝某身為大楚官員,自然是要依照大楚律和陛下圣旨辦事,不會無據(jù)抹黑?!?/br> “若馮大人參與了賄考案,等證據(jù)確鑿,不論令尊是少保還是少傅——” “本官一定斬了你,絕無戲言?!?/br> 他說最后這話時,緊盯著馮偉象的眼睛,馮偉象竟是被謝九淵嚇得不自覺向后退了兩步,反應(yīng)過來,大覺丟了臉面,氣得臉紅脖子粗。 不能再拖了。 “來人?!敝x九淵閉上眼。 宿衛(wèi)應(yīng)道:“屬下在?!?/br> 謝九淵睜開眼,正對上馮偉象又變得囂張的神情,一字一句地說:“將江南科舉賄案嫌犯,浙江巡撫馮偉象拿下!押回本官辦案之所,聽候?qū)弳?!?/br> 馮偉象心下驚恐,面上卻是聲色俱厲,宿衛(wèi)亦是猶疑,但終究是把吵鬧的馮偉象堵了嘴、綁了起來。 宿衛(wèi)隊長小聲提醒謝九淵:“大人,開弓可沒有回頭箭?!?/br> 謝九淵對上舉子們感激欽佩的眼神,內(nèi)心卻是漸漸沉靜下來,直到波瀾不驚:“本官從來就沒有退路。” 顧縝只給了他一條路。 “謝大人,陛下的回批!”一名宿衛(wèi)匆匆下馬,奔進(jìn)衙門,把木匣遞給謝九淵,高聲回稟,“明日還有圣旨,約是辰時能到金陵城。” 金陵知府賈思遠(yuǎn)一直站在府衙右手位置,一聲沒吭,只當(dāng)自己不在,聽了宿衛(wèi)的話,眼中多了幾許思量。 謝九淵讓宿衛(wèi)帶書生們下去療傷,等不及回住處,于大堂僻靜處就開匣查看,越看越是沉靜,直到翻到最后一張,到底是忍不住低笑兩聲,珍重地收好,點了宿衛(wèi)帶著馮偉象打道回府。 目睹全程的賈思遠(yuǎn)越發(fā)驚疑不定。 作者有話要說: 我這個字?jǐn)?shù)啊,到底要怎么控制字?jǐn)?shù),一不留神就噌噌噌往上飚…… 第18章 陽謀與紙鳶 “爹!我看這個梅子期,根本就是背叛了您這個老師,易了幟了!” 文謹(jǐn)禮端坐在太師椅上,面沉如水,他手里還拿著底下人傳來的消息,上面寫著梅子期到江南后,謝九淵不僅大張旗鼓地相迎,甚至主動將馮偉象交給他提審,而梅子期,竟然也當(dāng)真審問了起來。 并非多么出乎意料,但文謹(jǐn)禮的臉色還是相當(dāng)不好看。 這是自然的,文謹(jǐn)禮不是愚笨之人,不會被啟元帝的小花招迷惑。 梅子期臨下江南之前,文謹(jǐn)禮親自將梅子期招至文府,噓寒問暖,為梅子期下江南準(zhǔn)備了各色物事,儼然是一副慈師做派,還寬慰他不必在意啟元帝的挑撥,將梅子期感動得五體投地。 文謹(jǐn)禮是個老狐貍,對自己的得意門生是了若指掌,梅子期是個什么人,他太清楚了,說句直白的,就是“當(dāng)婊|子還要立牌坊”,既要節(jié)節(jié)高升,又想要個清白的名聲,文謹(jǐn)禮也樂得有這么個門生來彰顯自己,雖說對梅子期其實有諸多不滿,卻也一直沒磋磨過他。 江南科舉賄案這事,若是啟元帝詢問文謹(jǐn)禮的意思,他必然不會讓梅子期來沾這個事,沒想到啟元帝直接點了梅子期,那他也只得從梅子期入手。 二人好好敘了番師徒情誼,水到渠成,到了梅子期要出府之時,文謹(jǐn)禮才囑咐了一句,讓梅子期“好好往‘下’查,別辜負(fù)了圣上和老師的期待”,梅子期恭然應(yīng)是,頭一點,眼一對,彼此心下明白。 然而,梅子期這個婊|子果然還是要牌坊,馮偉象是保不住了。 文謹(jǐn)禮的獨子,文崇德向來看不過梅子期目下無塵的假樣,見老父動怒,立刻就做出了義憤填膺的樣子,拍桌子大喊,故意想挑些嫌隙。 “嚷嚷什么!” 文謹(jǐn)禮究竟是文謹(jǐn)禮,他一喝,文崇德就不敢吱聲,只聽文謹(jǐn)禮拖長了聲音說:“子期我是知道的,心善,怕是看不過江南舉子的悲憤,才審了馮偉象。唉,也確實是馮偉象太不是個東西,倒連累得他不好做人?!?/br> 文崇德見挑撥不成,便又投著文謹(jǐn)禮的喜好,故意嘆道:“爹!你就是心太軟了!” 旁邊站著的幾個謀士也紛紛附和,“文相對弟子處處照拂,實在是感人至深”“文相真乃慈師也”,說得文謹(jǐn)禮高興起來,才有人問接下來該怎么做。 文謹(jǐn)禮裝模作樣地教育了一番兒子,不知道反被兒子套路了一番,這時候也演夠了,對他們囑咐道:“罷了,這事就隨子期辦。丟出去個馮偉象,橫豎是與我們無關(guān)。” 他說出這話,就意味著馮偉象手上并無與他往來的切實證據(jù),眾人都松了口氣,又爭著贊頌了他一番,這才散去。 文謹(jǐn)禮借口乏了,把人都趕出了書房,這才露了兇相,狠狠地盯著桌上的筆墨。 梅!子!期! 啟元帝這一招,用的是陽謀。 他就是知道梅子期是個什么東西,才派他去的江南,他寫給謝九淵的回批,除了兩個人不清不楚“任我處置”的機鋒調(diào)笑,就只提醒了一句話——“沽名釣譽者,必為名所累”。 于是謝九淵思量再三,大張旗鼓地迎了梅子期進(jìn)金陵城,,接著,又大張旗鼓地將馮偉象一路游街送到了梅子期住的金陵知府衙門,百姓們聞風(fēng)而出,自備了臭雞蛋爛菜幫,仗著法不責(zé)眾,拿馮偉象練準(zhǔn)頭。 馮偉象本就扛著重枷,這下臉更是漲得通紅,血管青筋直突突,可惜被塞了嘴,一句話說不出來。 到了金陵知府的衙門口,梅子期一現(xiàn)身,謝九淵就當(dāng)著看熱鬧的百姓的面兒,恭敬一禮,鄭重托付道:“梅大人,這江南賄考案嫌犯馮偉象,就交由大人提審,望大人明察!” 梅子期被他這出戲鬧得騎虎難下。 梅子期還想試試撈一把馮偉象,沒想到他一句“此案尚無定論,謝大人對馮大人還是應(yīng)當(dāng)禮遇才是,上重枷似有不妥”剛說出口,就被街上密密麻麻的圍觀百姓怒目以對,差點被不知從哪兒丟來的雞蛋砸中,大覺丟臉。 謝九淵把梅子期推到風(fēng)口浪尖擋鍋,卻是一派正氣凜然,正色揚聲道:“梅大人此言差矣,依大楚律,重臣犯法與庶民同罪,嫌犯不配禮遇,梅大人既然是被陛下派下來為江南科舉正名,就不必拘泥這些,大膽查案便是?!?/br> “說得好!”街邊百姓們跟看戲似的,還給謝九淵鼓起掌來。 好一個謝九淵!案子推給他來查,名聲卻被謝九淵和啟元帝占著,梅子期氣得七竅生煙,卻也只能咬牙道一聲“受教”,這才把馮偉象收進(jìn)金陵府的大牢。 梅子期到底是受了老師的囑托,還想著從馮偉象入手找突破口。他親自下牢一審,心里明白了兩點。 一是馮偉象這種囂張草包能做到浙江巡撫,文相確實是不負(fù)“文半朝”的名聲。 這第二,就是他這次注定要被江南賄考案絆個跟頭,啟元帝聯(lián)手謝九淵結(jié)結(jié)實實、光明正大地坑了他一把。 若是要撈馮偉象,他自己的名聲就得搭進(jìn)去。 若是不撈馮偉象,文相就必然對他心生不滿。 左右都是后患無窮,選哪一個,他梅子期都不可能全身而退。更可恨的是,如今就算他左右不選,也會被詬病是膽小怕事之徒。 梅子期險些沒被氣得吐出口血來。 他審了馮偉象三日,第四日密會了賈思遠(yuǎn),到了第五日,又從謝九淵手里要去了魏才,第六日,他派人鎖了淮安鹽商魏家的主事人魏成祥。 到了第七日,他升堂開審,眾目睽睽之下,派人請了謝九淵來,拖著圣旨下堂一禮,對謝九淵說“在下與謝欽差同為三品,然則陛下圣旨御言,派本官協(xié)助謝欽差辦案,這升堂終審,還是謝欽差來吧?!?/br> “梅大人近日審問,多有辛勞,既然梅大人推辭,那本官就厚顏上堂審理”,謝九淵朗聲應(yīng)道。 梅子期咬著后槽牙,一拱手:“請!” 謝九淵一身墨色欽差服,緩步走上高堂,落座后一拍驚堂木:“帶江南賄考案嫌犯馮偉象、買榜人魏財、魏成祥!” 魏財供認(rèn)不諱,痛哭流涕。 魏成祥亦是十分悔恨,他這個淮安鹽商做了十幾年,先帝中期發(fā)的家,好不容易熬過了管理混亂的先帝末年,近兩年卻又迎來了一年比一年高的商稅,雖說賺得還是比先帝末年時安穩(wěn),但商人多籌算,總要講究一個瞻前顧后。 他想著,士農(nóng)工商,后代若還是為商,不光是身份上低人一等,賺的錢還不是得任由這些官|(zhì)員小吏吃拿卡|要?于是大力供養(yǎng)族中子弟讀書,奈何一時半會也出不了什么好苗子,這時候魏財找上門來,說他聽曲時搭上了浙江巡撫的門客,有路子買過春闈。 浙江巡撫,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攀上的關(guān)系,魏財此人并不靠譜,買榜這主意也是膽大包天,但俗話說富貴險中求,若魏財真能高中,那么以后他們淮安魏家也是有后|臺的人,起碼,不必再被小小差役隨意呼喝要錢。 又有族人受了差役的氣,魏成祥思來想去,到底是連夜將說好的巨額銀兩裝上了一隊馬車,借著鹽檢的名義,連夜送到了馮偉象府上。 馮偉象知道梅子期是文相派下來的,自以為萬事大吉,此時咬緊了牙死不認(rèn)賬,罵完魏財罵魏成祥,還叫囂著等走出大堂,定要報復(fù)謝九淵。 直到宿衛(wèi)抬出了在他府上搜出的魏家銀箱,馮偉象才啞了火,拿眼睛直看梅子期。 謝九淵當(dāng)機立斷,判了魏財和魏成祥流放抄家之刑,魏財哭嚎打滾,魏成祥直接昏死了過去,被拖下了堂。 從擠在衙門口聽審的百姓群中傳來一派叫好之聲。 輪到馮偉象。 謝九淵對上堂下跪著的馮偉象的眼睛,馮偉象這才知道大禍要臨頭了,他看向金陵知府賈思遠(yuǎn),賈思遠(yuǎn)一直低著個頭裝聾作啞,他只得又拿眼睛去瞧梅子期,沒想到梅子期竟別過了臉不看他! 梅子期為什么不看他,因為梅子期等會兒得為這個草包求情,要求謝九淵從輕發(fā)落,這個情求完,梅子期名聲受損是肯定的,自然是能盡力避嫌就盡力避嫌,聊勝于無。 但他這一個動作,卻勾起了馮偉象的猜疑。 一想到有可能被作為棄子推出去,馮偉象立刻心中大亂,又想起謝九淵那日斬釘截鐵的狠話,登時嚇得方寸盡失,聲嘶力竭地大喊起來:“銀子我就留了兩箱,大頭我已經(jīng)送到了文相府上!不在我府里!謝大人!謝大人你可要明察??!” 梅子期是目瞪口呆。怎么會有這么草包的人?這時候攀咬文相有什么好處?難道他以為他攀咬了文相,自己這個文相的學(xué)生還會出手救他? 衙門口的百姓們也是一片嘩然。 連謝九淵都愣了。 等反應(yīng)過來,謝九淵一拍驚堂木,喝道:“公堂之上,不準(zhǔn)喧嘩!此案案情尚有不明之處,來人,將嫌犯們壓下去再行審問!退堂!” 這時候,梅子期腦子里轉(zhuǎn)了幾個彎,倒是想出了該怎么逼謝九淵放過馮偉象。 他就不信,謝九淵敢明著叫板文謹(jǐn)禮! 到時候,臨陣退縮的是啟元帝派下來的謝九淵,壓下案情的是權(quán)傾朝野的文謹(jǐn)禮,犯法還能逃脫制裁的是馮偉象,有了這些人招人恨,他梅子期都不一定能被人記得,能留下什么大污點? 梅子期提起嘴角勾出個笑臉,退出了金陵知府衙門的大堂。 謝九淵退了堂,恰好旺財被謝母派了送回信來,信中嚴(yán)厲要求謝鏡清帶著謝十一回青溪探親一趟,否則,“以后都別回來了!”。 捧著信紙,謝鏡清和謝十一蔫了,謝九淵卻是十分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