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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重生之君臣在線閱讀 - 第22節(jié)

第22節(jié)

    “沒、什么想問的?”

    謝九淵將那本捏皺的《海圖志》從顧縝手中抽出來,放到一邊,才回答:“有想問的。但臣覺得,還是不問的好?!?/br>
    “為何?”顧縝皺了眉,不知是該因為不必回答答不出的問題而松口氣,還是該因為謝九淵這樣的冷淡反應懸一懸心。

    見顧縝不大高興,謝九淵仔細解釋道:“陛下有時看著我,眼神叫人忍不住難過,像是在透過我看著別的什么人。”

    顧縝一怔,張了張口想解釋,謝九淵卻沒停頓繼續(xù)說道:“可經(jīng)由玉印和風箏,再怎么不合常理,似乎也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陛下透過我看著的,還是我,但是,是另一個、確實經(jīng)歷了的夢中種種的我。是不是?”

    他的九郎真是聰明。

    沉默過后,謝九淵看見顧縝輕輕頷首。

    確切得了這個答案,謝九淵再有心理準備,仍是不免愣了一瞬,才苦笑著說:“所以,我還是不問了?!?/br>
    重活一世,太過駭人聽聞,被人知道了,恐怕會被當做不詳?shù)墓砉帧n櫩b早就想過,若是謝九淵知曉了內(nèi)情會作何反應,但想來想去想得心亂如麻,索性丟開手不想。

    但現(xiàn)下,看謝九淵這樣表現(xiàn),顧縝心中一慌,忍不住伸手想去碰謝九淵,剛伸出去,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他又強忍著想把手伸回來,沒想到被謝九淵一把握住,還用拇指輕柔地在他手背安慰撫過。

    “我只是覺得,無論是真是幻,我不記得,卻累你還記著,還因此對我諸多厚愛。實在是讓我不知如何是好。奉天殿上,我對陛下一見傾心,沒料到能得你如此垂青?!?/br>
    “我真想記起你記得的一切,那樣,你是不是能開心一點,不要總是望著我、然后慢慢就皺起了眉?!?/br>
    “但即使我一輩子不能記起,我謝憲,絕不會負你顧云堂?!?/br>
    “臣,也絕不辜負陛下?!?/br>
    “這樣,我問與不問,又有什么分別呢?我問了,你回想起來要傷心,必然又會因為我不記得而難過。所以我就不問了,若是我夢見什么,再來說給你聽。”

    明明謝九淵的手和眼神都那么溫暖,顧縝卻覺得自己就要被他的話、他的手灼傷了。

    重生后,顧縝其實也一直覺著,這個謝九淵還不是與他相知相守的謝九淵,要怎樣才是?他也不知道。

    如今他明白,無論謝九淵能不能記起前塵舊事,謝九淵都值得他傾盡情深。這世上僅此一個謝九淵,是兩世都獨屬于他的九郎。

    顧縝仔細凝視著謝九淵,認真得簡直就像以前從未仔細看過他一樣。

    “陛下”,謝九淵見他紅了眼睛,故意在此時大煞風景地問,“臣初次在東暖閣值夜那晚,您是故意讓我見玉印的吧?”

    手中的手迅速抽走,一顆夜明珠穩(wěn)準狠地砸進了他懷里。

    “朕困了!”啟元帝怒氣沖沖地宣布。

    謝九淵對著他紅透的耳朵一禮,溫柔道:“那就睡吧?!?/br>
    小寶公公在蘭廳外探頭探腦,早春夜凍人得很,他小心地問:“老祖宗,兒子能進來躲躲風嗎?外面太凍了?!?/br>
    三寶公公一瞪眼:“又想重學規(guī)矩了是不是?出去守著!”

    小寶公公愁眉苦臉,麻溜兒地往外面一縮,生怕又被送去學規(guī)矩。

    見他這么不懂事,三寶公公也愁,小寶原先就是個心大嘴快的,他想著該讓陛下知道謝九淵在江南的詳盡行蹤,也就故意沒下狠手整治,結果這小寶是越發(fā)天真無邪了。

    放任小寶這樣下去不行,里面那二位祖宗遲早得鬧幺蛾子,往后,碰上金吾衛(wèi)當差值夜的日子,他還能找哪個小太監(jiān)幫襯值夜?

    三寶公公下定了決心。

    蘭廳外的小寶公公被寒風凍得一哆嗦,不知道自己即將迎來比學規(guī)矩還慘的苦日子。

    次日傍晚,謝府門口掛上了大紅燈籠,鞭|炮||炸出了一地紅紙屑,三寶公公一手調(diào)||教出的機靈下仆們齊聲唱喝,到場的幾位大人一一對謝九淵拱手道賀,登記送了禮,才跨進謝府的門檻。

    謝九淵并未大張旗鼓地宣傳,因此來的除了當年與他同榜、有交情的同期官員,就是左鄰右舍。禮親王送了份禮來,讓管家?guī)г捳f是身體不適,十分抱歉不能前來道賀。謝九淵這時又想起那日顧嵐的表現(xiàn),心底存了疙瘩,禮親王不來正合他意,當然,面上還是遺憾了一番。

    下仆引著大家在花廳落了座。

    跟謝九淵同期的三位官位都不太高,分別是:大理寺少卿,王澤;禮部祀祭司郎中,張遠;吏部右侍郎,歐茂竹。

    其中王澤的府邸還正巧在謝府右側。

    前后左右,除了謝府背面的禮親王沒來,其余兩位,梅子期和秦儉兩位尚書都來了。

    在座的,不是窮就是風雅之士,送的禮也多是字畫,唯獨秦儉秦尚書送了個石頭盆景,嶙峋倒是夠嶙峋,卻無半點意趣,據(jù)秦尚書說,這是他親自辛苦從京郊葫蘆河摸來的,謝九淵鎮(zhèn)重謝過,當即吩咐讓人擺在大堂,秦儉十分滿意,其他人都暗嘆謝九淵好涵養(yǎng)。

    場面來往一番,等眾人酒足飯飽已是月上中天,就此散了席。

    下人們不用吩咐就收拾起殘席來,謝九淵提著半壺酒,走到后院賞月。

    謝九淵慢步賞景,邊走邊嘆,這葛右相當真是個雅人,雕欄精致不減自然風趣,結合得極精巧,走三步就換了番景致,實在是妙。

    他轉過一道曲廊,眼前豁然開朗,之前的種種精致曲折,都是為了給此地留出足夠的空間,簡簡單單的一口古井,兩棵老銀杏,一座竹亭。

    竹亭下立著一個穿著木蘭色僧衣的人。

    顧縝視線掃過他提著的酒壺,戲謔道:“謝大人好興致?!?/br>
    謝九淵低頭笑笑,三寶公公那日說得對,顧縝穿這身著實好看,但也太過世外高人,清清冷冷的,看著都怕他著涼。

    謝九淵走到顧縝面前,告罪道:“陛下,臣僭越了?!?/br>
    顧縝疑惑地看著謝九淵,剛想問這是何意,就被眼前的人小心翼翼地,像是擁著紙風箏一般,擁進了懷里。

    月涼如水,夜風尤寒。

    可透過重衣傳來的溫度,卻似春暖花開。

    京郊。

    天冷,已近午時,早晨的薄霧還未散去。

    馬車在一片山林邊緩緩停下。

    “看得見城門了,從這兒過去也就半個時辰,大家靠邊歇歇”,帶隊的那個宿衛(wèi)如此解釋,謝鏡清點頭明白,剛想問嫂嫂和謝十一是否口渴肚餓,那宿衛(wèi)卻又改了主意,“進城吧,忒晦氣,文崇德那兔崽子在這兒宴請狐朋狗友呢,咱還是躲遠些,以免生事?!?/br>
    見宿衛(wèi)如此忌憚文家,謝鏡清也沒什么可反對的,任由宿衛(wèi)做主進了城。

    離謝府只差了幾步路,卻還是遇上了麻煩。

    秦儉秦尚書,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用自己并不強壯的身軀攔在了馬車前。

    帶隊的宿衛(wèi)點頭哈腰:“喲,秦尚書,遛彎呢?讓讓嗨,擋著路了。”

    謝鏡清掀開車簾,好奇地看著路中央的這個“秦尚書”。

    “私自調(diào)動宮中馬車!還不止一輛!說,你們送的什么人!這一趟走的是公|賬還是私|賬?”秦尚書掃了他一眼,繼續(xù)指著宿衛(wèi)的鼻子質(zhì)問。

    “秦尚書,咱奉的是陛下諭旨,出的是公差,自然走的是公賬”,宿衛(wèi)可不想跟管家婆對上,好聲好氣地解釋。

    秦尚書更氣了,怒喝道:“走公賬?!我可沒看見什么諭旨!你們等著!明日早朝我就得參你們一本!”

    謝九淵站在自家門口,過去不是,不過去也不是。

    倒是宿衛(wèi)當機立斷,嬉笑道:“您盡管參,反正咱是奉旨行事,您直接參陛下省事?!?/br>
    然后氣鼓鼓的秦儉,眼睜睜看著宿衛(wèi)架起馬車繞過他,就在他以為他們要揚長而去的時候,沒想到這幾輛馬車卻慢速跑了一陣,停在了鄰居家門前。

    謝九淵尷尬地對秦儉拱了拱手。

    秦儉飛奔回府寫奏折。

    謝鏡清跳下馬車,對謝九淵感嘆:“我滴個乖乖。這個‘秦尚書’活脫脫就是阿咪?!?/br>
    阿咪是謝鏡清養(yǎng)過的一只貓,還是謝鏡清大雪天見它瘦小可憐撿回家的,但阿咪不覺得自己是貓,它覺得自己謝家的主人,什么都管,脾氣又差,尤其是對著謝鏡清,動輒喵喵吼叫,要么利爪伺候,享年六歲,吃得太肥了又沒人敢管,最后儼然養(yǎng)成了只吊睛白額小老虎,是活脫脫胖死的。

    謝九淵想起被阿咪咆哮的日子,和謝鏡清面面相覷,哈哈大笑。

    作者有話要說:

    *大理寺少卿是王澤,第25章 弄錯了

    *感謝“ajaneei”,“kingfly2012”,“鹿蘆葦”灌溉的營養(yǎng)液

    *更新晚了抱歉(掩面)

    第28章 甜咸豆花兒

    秦尚書早朝一本參上去,啟元帝無奈地笑了,說秦愛卿如此頂真,真是我大楚的福氣,那就報朕的私賬吧,算是朕擅動了宮中馬車。

    不知足的秦尚書哼哼唧唧,說擅動宮中馬車,按理該繳罰款。

    啟元帝居然也認了罰。

    于是滿朝文武都知道了,哦,陛下特地派了宿衛(wèi)迎接謝九淵的親眷進京,還掛了私賬。

    自此,謝府成了京中顯貴爭相結交的門第,虧得謝九淵有金吾衛(wèi)的職務可推脫,否則真是要夜夜笙歌。

    謝九淵當日就從娘親謝氏口中得知,這一次家人上京,竟是與青溪謝家斷絕了關系。

    而起因,還是謝九淵做欽差查江南科舉賄案的時候,謝家人對謝九淵杠上馮偉象的做法相當不滿意,他們大多結交有文黨的門路,謝九淵這么一杠,連累他們吃了幾次文黨冷臉,財路關系受了影響,自然就生了恨。

    等謝九淵斬了馮偉象,馮家人最恨的不是謝九淵而是文謹禮,但文黨是確確實實恨上了謝九淵。謝鏡清與謝十一寫的打油詩傳了多廣,謝青天的美名就傳了多廣,這名聲傳回青溪,滿城的男女老少都與有榮焉,唯獨謝家族人不高興。

    一幫子鉆營追捧文黨的東西,居然言之鑿鑿地罵謝九淵逢迎圣上,有辱謝家的清正族風。

    謝氏本就怕他們連累謝九淵,借此機會,故意與族老理論幾次,順水推舟就與青溪謝家斷絕了往來,還立下了字據(jù)。

    “這就叫‘先下手為強’”,謝氏將夫君的牌位小心安放在條案上,用干凈巾帕仔細拂拭過,才回首對謝九淵笑著說。

    謝鏡清的母親謝氏,在下人面前,她是極有威嚴的老夫人。旺財是管家福伯的兒子,從小耳濡目染,尤其怕她,近日乖得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只有在謝鏡清和兩個兒子面前,她才會恢復幾分往日與夫君相處時隨性溫柔的模樣,她與夫君情投意合,都不是迂腐的人,于一些事務上的見解,她有時反倒比走南闖北的謝鏡清更開明,更別提烏煙瘴氣的謝家族人。

    謝九淵的性子與父母是一脈相承,真要計較起來,其實表里都更像他娘。

    謝九淵笑了笑,夸道:“那些蠢貨哪有娘這么聰明?!?/br>
    謝氏故意露出些得意的神色,與兒子相視而笑。

    她一來,整個謝府立馬井然有序,帶著福伯將三寶公公調(diào)||教過的下仆管得更加忠心耿耿,一只蒼蠅都飛不進。

    至于為何謝九淵還要當金吾衛(wèi)值夜、下仆怎么是勞煩三寶公公置辦的,謝九淵不提,她就不問。

    她是個聰明人,心也寬,不和自己過不去,也不和兒子過不去。

    謝九淵是如今他們家當之無愧的一家之主,她不聽風也不看雨,當娘的信自己兒子,就這么簡單。

    謝十一適應良好,就是跟著謝鏡清野慣了,來了京城總覺得壓抑得慌。干脆鉆進了書堆溫書。

    謝鏡清倒是沒住兩日就搬了出去,說是沒有叔叔賴在侄子家住的道理,而且官商住一起對名聲不好,沒等謝九淵問明白他來了京城怎么照顧江南產(chǎn)業(yè),他就跑沒了人影,說是雇了人四處相看宅子。

    結果沒出半個月,謝九淵就在御書房里,顧縝特意讓他看的官商申報名冊上,看到了自家小叔的名字。

    別說謝鏡清氣愣了,顧縝都對這個小叔特別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