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民國女配嬌寵記[穿書]、流連忘返、我的死忠粉重生了、總裁的棄婦新娘、貓的魚(扶她百合)、養(yǎng)個小狼崽兒(H)、慕上靈(1v1/SC)、他是浩瀚宇宙星(校園h)、一干到底、他不愛我(1V1 )
*如果凌晨發(fā)現(xiàn)有更新,那是我在捉蟲,不用在意~ 第34章 好人罪己詔 “陛下”,謝九淵想了又想,還是舉了就近的例子,“謝家族中有一貢茶,名為君山雨,產(chǎn)自君山陡崖處的十八株茶樹,量少質(zhì)優(yōu),謝家每年雇經(jīng)驗豐富的茶農(nóng)上君山采摘,饒是如此,幾乎隔年就有失足落山的茶農(nóng),只不過謝家出價優(yōu)渥,因此每年來應(yīng)征的茶農(nóng)還是絡(luò)繹不絕?!?/br> “臣的小叔,當(dāng)年為了給臣籌措學(xué)費,棄文從商,他有感于君山雨沾了不知多少茶農(nóng)的血,因此不愿販茶也不愿販絲,而是干起了走南闖北的行商?!?/br> “行商難做,一是翻山越嶺,路途艱險,二是路上城中多有官吏欺壓,山間野外又有山賊豪強。小叔行商一趟,帶出門的伙計,總得折損一二,若遇了大災(zāi)大難,回不了家的伙計更多?!?/br> “某次行商塞外,遇了欺負(fù)大楚人為樂的馬賊,伙計死傷慘重,若不是西寧衛(wèi)巡邊至此,小叔恐怕就命喪當(dāng)日?;丶液?,小叔悔恨交加,說是不該帶他們出去行商,留在家中務(wù)農(nóng)采茶,至少還有命在?!?/br> “我娘卻說,小叔是想岔了。若是在家務(wù)農(nóng),他們累死累活一整年,一家人也不得溫飽,也不如幫謝家采茶一次,更不如跟著小叔行商一趟。小叔帶他們行商,是給了他們一個溫飽,還讓他們有余力送孩子上學(xué)堂的,也許這些孩子就不必再過父輩們的辛苦日子?!?/br> “事做得越大,牽扯的人越多,責(zé)任就越重,總會有不滿、疏漏甚至犧牲。只有不做事的人才不會犯錯,才完全清白,只要做事,總找得出錯處來指摘。圣人遠(yuǎn)在山野,佛道不入紅塵。就是這些人,也還有不事生產(chǎn)的過錯?!?/br> “臣以為,若是計較一處之得失,數(shù)人之性命,那么,秦皇漢武,萬代臣工,沒一個是好人?!?/br> 顧縝靠著他,越聽嘴角翹得越高。 早知道,上輩子就該說給他聽,若是前世聽了這番話,自己不會多有顧慮,就不用他案牘勞形,還要記掛著自己煩憂。 只是。顧縝抬起頭,用眼神描摹謝九淵俊朗的眉目,只是究竟是自己重活一世,亡國喪命,想得終究與常人不同,滿心悲憫,再有共建盛世的志向,到了內(nèi)心深處捫心自問,千思百轉(zhuǎn)落為虛空,竟是對帝王之位起了些疑惑。 這疑惑注定糾纏著他,任誰都無法可解,普天之下,還有誰敢生此惑? 或許到了合適時機,他會告訴謝九淵。 就到,能再喚他“九郎”的時候。 顧縝自顧自想著,一雙眼睛卻還是那么專注地望著謝九淵,謝九淵被他這樣凝視,酸甜交加,伸手捧住他的后頸,低頭,吻上了他的唇。 與謝府后院那個一觸即分的輕吻不同,這個吻纏綿深重,唇|舌糾纏得難解難分,似是要帶著二人一同沉淪到無盡的溫柔情意中去。 顧嵐嚇得呼吸一窒,緊緊閉上了眼睛。 等二人終于分開,謝九淵倒是無事人一般,顧縝靠在他懷里小聲吸氣,惹得謝九淵輕笑出聲,被顧縝踹了一腳。 “謝侍衛(wèi)”,顧縝故意拿著帝王腔調(diào),“以下犯上,該當(dāng)何罪?” 謝九淵不慌不忙,神色恭敬,聲音卻帶著笑:“臣親近心悅之人,何罪之有?” 顧縝瞪他:“沒臉沒皮?!?/br> 他臉頰薄紅,為顧縝平日總是嚴(yán)肅的俊顏上添了萬千情意,這一瞪更是撓得謝九淵心癢,低下頭又在他唇角親了一口,還有臉壓低了嗓音說:“冤枉,臣明明是一心一意?!?/br> 謝九淵聲音本就悅耳,這故意壓低了嗓子,話語中就多出了幾分纏綿欲|念,顧縝聽得耳朵燒紅,一把推開他:“就你會說話,守你的夜去!” “臣,遵旨?!?/br> 次日上朝,顧縝先發(fā)制人,頒了《罪己詔》。 這個《罪己詔》大意就是說,朕的親哥做下如此傷天害理之事,朕悲憤欲絕,深感不安,未能及時察覺,既九皇子之后,又讓禮親王給給先帝添了污名,朕愧對先帝、愧對祖宗、愧對萬民,難辭其咎,如今下了《罪己詔》,為的是對天地萬民認(rèn)錯,朕不說空話,還要罰自己茹素守戒兩年,以示心誠,誰都別勸,誰勸誰對不起無辜受害的父母孩童。 他這么一招下去,完成了三個目的。 首先,是把禮親王的犯罪事實揭了出來,誰都無法再掩蓋,那么京兆府和京衛(wèi)的失職就是板上釘釘,只得認(rèn)命被撤。 再來,這話里意思,大家想起九皇子的暴虐成性,再有禮親王這樣喪心病狂,誰會怪到一直住在岫云寺的啟元帝頭上?兒子有錯,自然都是先帝的鍋,一比較,百姓紛紛感慨啟元帝真是菩薩心腸,靈童就是靈童。 最后,再茹素守戒兩年,恰好接著孝期,也就成功拖延了他自己的婚事,免得被御史文官們念叨。 這么一來,啟元帝所有的后續(xù)安排都順理成章,海統(tǒng)領(lǐng)內(nèi)心納罕啟元帝算無遺策,對他更為恭謹(jǐn)聽話。 提拔了原先的京兆府府丞為府尹,而京衛(wèi),啟元帝暫時交給原先的副統(tǒng)領(lǐng)整改,以觀后效。 兩日后,海統(tǒng)領(lǐng)來稟告,說禮親王沒了。 顧縝帶著顧嵐又來到了禮親王府中。 那廚子心狠手辣,禮親王居然也不遑多讓,據(jù)宿衛(wèi)報告,廚子先干掉了禮親王,瘋狂地割rou吃,但他自己重傷不治,不多時也亡命當(dāng)場。 一代親王,就此殞命。 “還怕他嗎?”顧縝問。 顧嵐搖搖頭,“不怕了?!?/br> 顧縝對他露了個鼓勵的笑,轉(zhuǎn)身對著二人的尸首感嘆,“這廚子原是平民百姓,本可以靠手藝平凡安穩(wěn)地過一生,卻被禮親王生生馴成了禽獸,人成了禽獸,就變不回人了。養(yǎng)了惡犬,就要想到有被惡犬反咬的一天,做任何事,都要考慮清楚后果?!?/br> “侄兒受教”,顧嵐認(rèn)真地回,然后問,“侄兒原以為,皇叔不會將禮親王的所作所為公之于眾。” 若不是為了順理成章地拖延婚期,顧縝還真不會把事情完全揭出來,皇族犯了錯,究竟是該遮掩一二,以免擾了民心。 顧縝回避道:“那你便好好想想,朕為何要這么做?!?/br> 顧嵐垂首一禮,“是?!?/br> 啟元帝打了個手勢,宿衛(wèi)們將地上的尸體抬出去。 “世子可敢在府中過夜?” 顧嵐一愣,斬釘截鐵道:“敢!” “好!”啟元帝握住他的肩膀,“明日,朕就將這座王府推倒重建,重建后,這里就是你的親王府。你記住,你是我大楚世子,是我顧縝的親侄子,沒人再敢說你是雜種、是天煞孤星,但你的榮光,要靠你自己親手去掙,不要讓朕失望?!?/br> “侄兒定不辜負(fù)皇叔期待!”顧嵐重重一跪,一句話說得擲地有聲。 顧縝扶他起來,“好孩子?!?/br> 宿衛(wèi)們迎著啟元帝離去,留世子一人在府中,度過這一夜的考驗。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君落”灌溉的營養(yǎng)液~給貓裝貓樹弄晚啦~~ 第35章 王府一夜(入v公告在 更深露重。 啟元帝派人為顧嵐準(zhǔn)備了高床暖枕,顧嵐卻并沒有進(jìn)廂房,他坐在大堂前的石階上,直面著禮親王與那廚子雙雙殞命之處,宿衛(wèi)帶人刷洗過,許是王府明日就要推倒的關(guān)系,刷洗得不夠干凈,空氣中還聞得到淺淺的血|腥味。 他想起了許多往事。 九皇子的厭惡忽視,老仆的忠心耿耿,素未謀面的母親用自己的命換了他的茍且偷生。 禮親王一遍遍在他耳邊提醒,說他不該出生,說他是無人期待的雜種,是克人的天煞孤星,克死了母親,又克死了九皇子。 下仆兇惡似狼的眼神,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照顧自己的老仆某日消失得干干凈凈,他的憤怒與悲傷只換來了嘲笑,沒有人聽他,沒有人看他,沒有人在意。 于是,他學(xué)會了忍,學(xué)會了恨,學(xué)會了用沉默換得生存。 是皇叔帶他離開了這里,皇叔的教導(dǎo)和懷抱,讓他知道了,什么是溫暖,什么是愛。 他不是天煞孤星,他不是無人期待的雜種。 顧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fù)鲁觥?/br> 再沒有什么可怕的,他相信自己不會讓皇叔失望。如今,坐在這里,他心里很平靜,他也滿意于自己的平靜。 “咚——” 后院似乎有重物落地。 顧嵐皺緊了眉頭,握緊了宿衛(wèi)未拿走的地刷,小心地朝后院走去。 謝十一捂著后腦勺,他翻墻的時候撞了頭頂?shù)臉?,一腳踏空,哧溜地從墻上滑了下來,往后一坐,倒在地上,十分狼狽。 好不容易站起來,就看見了拿著地刷指著自己的顧嵐。 謝府后院與王府后院只隔了一道墻,謝府后院亮著燈火,顧嵐很容易就看清了這小毛賊究竟是何人。 “是你?”顧嵐瞇起了眼睛,視線戲謔地掃過謝十一訕訕從后腦勺拿下的手,“沒想到,謝伴讀還有爬墻的愛好?!?/br> 謝十一對著漫天星辰打了個哈哈:“今夜月明星稀,頗為亮堂,臣就想著到后院散個步?!?/br> 他說這話時,一片烏云恰好遮住了月亮,襯得漫天星辰越發(fā)是群星閃爍,顧嵐勾起了嘴角,只說:“然后走著走著就翻過了墻?” 謝十一摸了摸頭,干笑了兩聲,不說話。 他是聽了哥哥說啟元帝將世子留在了王府,覺得小孩子一個人待在這種陰森可怖的王府太過可憐,于心不忍,就翻墻而來,沒想到自己先鬧了個大笑話。 “回去吧”,顧嵐神色平靜,不像是裝出來的鎮(zhèn)定,聲音也不似平時嚴(yán)肅冰冷,還像是帶著點兒笑意。 謝十一還是有些不放心,沒有后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笑著說:“王府明日就沒了,我多待一會兒,賞賞景。” 顧嵐好笑地看他一眼,覺得謝叔和這個弟弟,真是像獅子帶大了小奶狗,到這個年紀(jì)了,還是如此純善正直,可見家人將他護(hù)持得很好。 “隨便你?!?/br> 撂下句話,顧嵐隨手將那地刷丟開,抬腿便回了前堂,又在石階那兒坐定,不一會兒,說要賞賞景的謝十一也在他身側(cè)坐了下來。 沒數(shù)過三個數(shù),謝十一就忍不住開口:“你就整晚坐在這兒?” “想事情?!鳖檷购唵位卮?。 “哦?!敝x十一悶聲應(yīng)了。 謝十一其實是跟謝九淵又吵了一架出來。 新上任的京兆府府尹,前一陣還是京兆府的府丞,那時候,他是謝府的???。謝十一暗自懷疑他哥與這人有些人情往來。之前他哥因為他在王府受了驚嚇沒有責(zé)罰,他就趁著這段時間他哥有問必答,壯著膽子把話問了。 他哥居然沒有否認(rèn)。 他原以為,一定是自己多想了,他哥怎么會是拉幫結(jié)派的人呢? 可沒想到,卻是真的。 從小,謝九淵在他心中,就是無所不能的,這個樣樣出色的哥哥,就像是他心中的神佛,有求必應(yīng),有問必答,什么都難不倒他,人品文章都是頂頂好。 可原來,這樣的人進(jìn)了官場,也是飛雪入泥。 神像坍塌,舉目四望再沒了阻擋,卻也沒有了目標(biāo),沒有了方向。 “你說”,謝十一甕聲甕氣地說,“為什么人會變呢?” 顧嵐看他這一番表現(xiàn),明白了,這人也不是純安慰他來的,是自己有了困惑,逃家來了。 “因時,因勢,哪有不變的人呢?”顧嵐跟看傻子似的看著這個“狀元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