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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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財搖搖頭,低聲回:“不知。老夫人早上照例去了岫云寺。” 那就是路上聽了什么, 謝九淵一點頭, 加快腳步,進(jìn)了廳堂。 謝氏端坐在邊側(cè)的椅子上, 見謝九淵進(jìn)來,露了個淺笑,心疼道:“這么遲,吃過了嗎?” “陛下賜了膳”,謝九淵幾步走到謝氏面前,半跪著問,“娘怎么還不歇息?” 謝氏沉默,輕嘆一聲,素手撫上兒子的白發(fā),半晌,才勾了嘴角,柔聲道:“跟娘說說吧,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謝九淵一怔,雖然娘親并未明說,但這個“他”指的是誰,母子二人之間心知肚明。 “他”,謝九淵難得在娘親面前有些窘迫,縱然他心里顧縝是千好萬好,可對著娘親夸心上人,怎么都有些不好意思,“他是個很好的人。” 見兒子這樣,謝氏忍不住笑了出來,“你的厚臉皮呢?你的探花才呢?那樣天仙似得人物,就得了你‘很好’兩個字?” 謝九淵自己也覺得好笑,重新思索,似乎怎么答都嫌不夠,想了想,最終說了一句:“文黨這些年結(jié)黨營私,地方上,為了保貪官豪強,就得除去敢說真話的人……每一個因黨爭而死的臣子,他都記得?!?/br> 前世,顧縝為這些名字夜不能寐,時常挑燈為他們抄經(jīng)渡往,到后來,犧牲越來越多,竟是到了不用夢魂香就睡不著的地步。 到今日,謝九淵都還記得夢魂香那濃重的甜味,這一世局面好了太多,顧縝不必再熏香入眠,對謝九淵來說是莫大的安慰。 這話聽得謝氏一愣,念了聲佛,嘆道:“難怪?!?/br> 既是明君,又是知己。有柔腸,亦是鐵骨錚錚。當(dāng)娘的清楚兒子,這樣天造地設(shè)的一個人,難怪讓兒子喜歡成這樣。 “去歇吧”,謝氏拍拍兒子的肩,“明日還要上朝。” 謝九淵抬頭看向謝氏,“娘親,不說什么?” 怎么可能全無掙扎,只不過是想通了而已,謝氏避過這些不提,只道:“我當(dāng)年嫁給你爹,三年無子,族中人都勸你爹收妾另娶,你爹說他認(rèn)準(zhǔn)的是我這個人,就算這輩子命中無子,有妻足矣?!?/br> 她回視謝九淵,堅定道:“你認(rèn)準(zhǔn)了,娘親就認(rèn)。” “娘”,謝九淵感動得說不出話,一揖及地,站起身來,欲扶謝氏回房。 “不過”,謝氏面露好奇,“為娘真想見見天仙似的兒媳婦?!?/br> 謝氏這一聲“兒媳婦”驚得謝九淵險些站不穩(wěn),腳下一頓,見娘親滿臉寫著故意,笑得無奈:“有機會,我?guī)馗梢聫N做桌好菜,他從小吃齋念佛的,沒吃過家里做的東西,您心疼他?!?/br> “喲”,謝氏一聽確實是十分心疼,再一想,倒是對謝九淵刮目相看,“對娘用上兵法了。” 謝九淵只笑,不辯駁。 夜色漸深,謝府歸于安靜,文謹(jǐn)禮卻秘密出了文府,從后門進(jìn)了犀桂坊。 密室中早有一人等待,他立觀書畫,身姿挺拔,英武高挑,五官深邃,棱角分明,暖黃的燭光都未能將他鋒利的面容染得柔和,似有幾分異族情調(diào),著實是個英姿颯爽的年輕人。 文謹(jǐn)禮心中贊了個“好”字,對自己的決定又堅定了一分,于是態(tài)度越發(fā)恭謹(jǐn)。 “老臣見過世子”,文謹(jǐn)禮一禮。 顧嵐一抬手,威嚴(yán)天成,“文相不必多禮?!?/br> 文謹(jǐn)禮還待試探,顧嵐卻是直入正題:“文相,私鹽案遮不住,皇叔秘密護著云壩縣令進(jìn)了京,若是文相有合作之心,那就想辦法舉薦本世子來辦私鹽案,或能將文相或是文相要保的人撇清干系。若無合作之心,本世子也給了這個消息,日后文相可要記得還這個人情?!?/br> 沒想到顧嵐是這樣直截了當(dāng)?shù)淖黠L(fēng),文謹(jǐn)禮細(xì)想,顧嵐辦差的能力有目共睹,近幾年卻沒什么差事可辦,不用說,一定是世子大了,啟元帝又無子,于是便生了防備嫌隙,若是合作……文謹(jǐn)禮一笑,問:“若要合作,老臣所求,一目了然,不知世子所求為何?” 顧嵐面上幾分憤恨一閃而過,握了拳,強作鎮(zhèn)定道:“本世子還未加冠。” 原來如此,皇族子弟加了冠才可名正言順地進(jìn)入朝堂,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頂著個世子名頭,上奉天殿陪站。 “老臣明白了。”文謹(jǐn)禮一摸胡須,笑得十分慈愛。 顧嵐裝作掩飾表情,低頭喝茶,對著地面翻了個白眼。 暮去朝來,這一日的早朝,從啟元帝宣云壩縣令馮裴上殿開始,就注定了不平靜。 馮裴參淮安知府包庇鹽商產(chǎn)賣私鹽,淮安知府拒不承認(rèn),稱馮裴是因為縣務(wù)被自己拿了錯處,心懷不忿,所以故意敗壞自己的名聲。 這話無中生有,把馮裴氣得面色通紅,但又因為謝九淵的授意,暫時不能將手中的證據(jù)說出來,面對淮安知府等文黨眾人的故意刺激,馮裴竟是做出了誰都沒料到的舉動。 他曲膝重重一跪,陳情道:“陛下!文黨獨大至此,地方百姓小吏苦不堪言!他們結(jié)黨營私,助長豪強,清流官員被貶被黜,甚至丟了性命,百姓們多年來不得安居樂業(yè),全都中飽了文黨的私囊?!?/br> “臣并非空口白話。魯省的鳳城知縣何繼來,因拒不與當(dāng)?shù)刂骱衔?,被文黨眾人捏造了冤案,將朝廷知縣活活打死。豫省東明知府陳柯,因不愿為文黨‘行方便’,被豫省總督捏罪流放,還強奪他妻女,陳柯撞死在城門,其妻女聞訊投湖相殉!” “斑斑罪行,樁樁冤案,臣耳聞手記不下百余,望陛下明鑒!” “檢舉私鹽案,臣自知這趟也許就有來無回,臣不后悔。臣一死何足惜,只是陛下萬不可再姑息這幫貪官污吏、亂臣賊子,否則,我大楚必亡于文黨之手!陛下!文黨危國?。 ?/br> 馮裴這一番話,駭?shù)脻M殿皆驚。 首先驚的當(dāng)然是馮裴的膽子,其次,說起來大家都知道文黨獨大,可這滿殿京官,到底是少有機會到地方去,這些案子報上來,頂多也是寥寥數(shù)語,某任知縣病故于任上、某地知府犯了法被流放,掃一眼也就過去了,乍一詳細(xì)聽聞這些慘案,難免有些驚愕。 謝九淵和顧縝對文黨的惡行再明白不過,此時謝九淵卻擔(dān)憂地看著皇位上的顧縝。 卓遠(yuǎn)聽得激蕩,直想出班也參文黨一本,卻被他身邊的官員攔住了。 一片死寂中,文謹(jǐn)禮撲通跪倒在地,悲呼:“陛下明鑒,臣一生為大楚盡心盡力,幸得先帝賞識,又蒙陛下隆恩,唯肝腦涂地以報,滿殿朝臣都是陛下的臣子,臣萬萬不敢結(jié)黨營私,更不曾聽說有什么‘文黨’!請陛下明察!” 這一頓老淚縱橫,百官心中都對文相的臉皮有了更深的認(rèn)知。 顧縝深知,未免打草驚蛇,自己此時應(yīng)當(dāng)寬慰文謹(jǐn)禮,說幾句“文相勞苦功高”的話,可他一個字都不想說。 文謹(jǐn)禮沒等到啟元帝的下階梯,心中一亂,又開了口,這次是正氣凜然,請求讓世子代表陛下徹查此案,還他一個公道。 “顧嵐?!?/br> 啟元帝的聲音潛藏著怒火,沉得叫人害怕。 顧嵐出列一跪,“臣在?!?/br> 雷霆怒火伴隨著一聲暴喝響徹了奉天殿:“給朕查!” “是!” 退了朝,刑部尚書躲避著淮安知府的視線,一溜煙回了家。 他在書房焦急踏步,心中既怕又恨,之前明明是文相替兒子求娶自家女兒,沒問過文崇德的意見就別到處嚷嚷,結(jié)果鬧到自家女兒嫁不出去,文相居然還有臉遷怒自己。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于是不免生了嫌隙。 這一次,私鹽案是免不了查到自己身上,看文相的模樣,令他想起了當(dāng)初梅子期一事,不禁害怕也被文相當(dāng)作了棄卒。 文黨此次難免遭受危機,唯一置身事外、又受陛下重用的,竟然是因為斷袖鬧出文府的文崇德。 思來想去,他一橫心,也不顧白日昭昭,立刻跑去文崇德府上求見。 謝九淵將馮裴安置在了安全地方,匆匆趕回宮城,三寶公公在東暖閣門口一頭是汗,見謝九淵走來,登時像是見了救星,抹了眼淚,催促道:“您快進(jìn)去!” 見三寶如此,謝九淵心中更是焦急,立刻推門而入,比滿地狼藉更駭人的,是拿了劍亂砍的顧縝。 “啊——”,一聲聲怒吼,一道道劍痕。 他能忍,忍得身邊近臣各個遭難,忍得忠臣埋冤獄,忍得良將葬沙場,忍不來海晏河清、日升月明。 奉天殿殉國一把火,何嘗不是他顧縝的業(yè)火,他無力護臣,無力護國,無力護生民百姓,活該他烈火焚身,都是他該還的報應(yīng)。 他恨! 恨他文謹(jǐn)禮嘴jian皮厚貪權(quán)柄,恨他文崇德裝瘋賣傻禍國民。 倒文大幕已經(jīng)拉開,明明都忍到了這個時候,可偏偏馮裴一席話,就讓他再也壓不住內(nèi)心煎熬了兩世的怒火巖漿,燒得他不得不氣急敗壞,不得不悲憤欲狂。 火在心中,灼得他好似回到了前世十九年的奉天殿。 “顧縝!云堂!云堂!” 謝九淵覷空奪了他的劍,抱著他呼喚他的姓名,顧縝卻愣了好一會兒,才將眼神聚焦在謝九淵的臉上,霎時滾落一滴熱淚。 “九郎?!?/br> 他撫上謝九淵的心口,喃喃低問:“我好痛啊,你痛不痛?” 作者有話要說: *想看評論才發(fā)現(xiàn)放進(jìn)了存稿箱,我估計是被凍傻了_(:3」∠)_ 第67章 卒過河騎河車 這個人, 又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不痛?!敝x九淵柔聲答。 顧縝不信, “長|槍穿心,怎么會不痛?” 謝九淵將他摟緊了些, 故意把話說得調(diào)戲也似:“有云堂心疼我, 就不痛了?!?/br> 此時顧縝也回過神來, 又是感動又是惱,好氣又好笑, 罵他:“亂講?!?/br> “冤枉”, 謝九淵拖長了聲調(diào),在顧縝耳邊告饒, 把顧縝鬧得紅了耳朵。 二人一番胡鬧, 倒是沖淡了顧縝心頭怒火, 也就沒有那個閑暇發(fā)怒生愁了,謝九淵想趁機問清顧縝前世死因,顧縝卻轉(zhuǎn)而談起正事來,謝九淵迫他不得, 只得隨著他說正事。 三寶公公在門外, 聽閣內(nèi)交談聲取代了鏗鏘聲,這才放下心來, 抹了眼角的淚,出了蘭廳, 為掩飾聲沙, 厲聲讓小太監(jiān)去準(zhǔn)備熱茶。 顧嵐忙碌幾日,有模有樣地審訊調(diào)查, 令朝臣們再度關(guān)注起這個大楚皇族唯一的下一代來,世子府高朋貴客更加絡(luò)繹不絕,投機者兩黨皆有,任誰上門都不突兀,在顧嵐的有心引導(dǎo)下,文謹(jǐn)禮以為他是為文黨著想,對顧嵐更信任了一分。 他這邊有條不紊,正經(jīng)查案的模樣,那邊刑部尚書姜齊就越發(fā)膽戰(zhàn)心驚。 那日姜齊去見文崇德,文崇德卻是沒搖頭也沒點頭,說來說去都不肯給句實在話,到最后,又不知為何說起了他女兒姜羅敷的婚事,提議不如與吏部尚書羅什親上加親,羅尚書家的長子去年喪了妻,正該續(xù)弦。 姜齊被他繞得云山霧罩,又想找文相出主意,文相卻也只給了“不必憂慮”四個字,姜齊本就懷疑文相有棄車保帥之意,這下心中更是惶恐。 恰逢工部尚書吳都找上門來訴苦,在工部主持的官方海貿(mào)中,文黨私留了兩分利,這賬原是做進(jìn)造船費里的,輕易也查不出來,海貿(mào)賺得多,兩分利不是小數(shù)目,文相當(dāng)然拿了大頭,吳都自然也有份,次次如此,從沒出事,大家都愉快。 沒想到,文相竟要吳都簽幾份借貸書,言明這些錢是文崇德向工部借來研究機器所用。吳都是一點都不想簽,可文謹(jǐn)禮畢竟是他老師,用“難道你是懷疑為師”的話一逼,吳都是無可奈何,只得簽字。 吳都說到最后,忍不住罵娘,“他娘的,老子為他斂了多少財,他錢要拿大頭,又要清清白白的名聲,臟水盆往老子身上扣,天底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姜齊跟著他嘆了一回,前腳送了吳都出門,后腳打發(fā)管家去找媒婆,斥了大筆嫁妝,才和羅尚書訂下了兒女婚約,不到半月就把姜羅敷給嫁了過去。 女兒送出門,姜齊立刻又到了文崇德府上,話不多說,一見面,姜齊即刻跪地,拜道:“文大人救我!” 文崇德大笑幾聲,忽而斂了神色,漠然道:“既如此,我就替你引薦一個人。明晚,你再來?!?/br> 忐忑不安地等到了次日夜晚,姜齊跟著文崇德進(jìn)了書房,姜齊一見書房中的人,頓時面露狂喜。 “下官見過世子殿下!” 顧嵐溫言道:“免禮?!?/br> 然后指指身邊的人,介紹道:“這位姜大人應(yīng)當(dāng)認(rèn)識,新科探花,卓遠(yuǎn)。拜在我門下,日后,還望姜大人多多照拂。” 話說到這步,已經(jīng)不用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