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韓雅的視線太過灼熱,戚叡察覺了。他關(guān)了窗過來,二話不說,大掌將她的腦袋摁進(jìn)被子里,自己也跟著上了床,“睡覺?!?/br> 她看著恬淡,卻是睚眥必報的性子,盯著他看,決計沒有什么好事。 第34章 故意 睡覺的時候, 韓雅覺得歇腳的地方是個清靜的所在,第二天早上,卻是被樓下的嘈雜聲吵醒的。 “樓下干什么呢?”她沒有認(rèn)床的習(xí)慣, 只要有一張床,一床干凈的被子, 在哪兒都能睡得很好。晚上睡得好,早上的精神一般都會好, 韓雅卻不。她喜歡自然醒, 突然被吵醒,即便是已經(jīng)睡飽了,她依舊覺得有些不快。 戚叡醒來有一陣了,自然知道樓下是什么人在吵??戳怂谎?,自然移開視線,“是韓玉來了?!?/br> 一夜好眠, 韓雅的面色紅潤得很。有幾縷頭發(fā)散落在兩頰邊, 襯得她的皮膚越加白皙柔嫩, 叫人恨不得捏上一捏。 “我三哥?”韓雅沒了睡意,掀開被子。 “嗯?!逼輩贝饝?yīng)一聲, 見她披了衣服就要下樓, 長臂一伸, 將人攔住,“收拾好再下來?!闭f完,自己先下了樓。 “哥倆好啊......” “大家好啊......” “六六六” 韓雅還沒下樓,就在二樓樓梯口, 聽到樓下清晰傳來的劃拳聲,其中喊得尤其大聲的一道,是她三哥。果不其然,下樓一看,她三哥正在和那個青年書生一起劃拳呢。不知道兩人是怎么想的,大清早的就劃拳喝酒。 再看看其他人,若南在做裁判,戚叡獨(dú)自坐在鄰桌。劃拳雙方出拳很快,裁判的眼力要很好,才能很快做出判斷,這個活讓若南來做,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兩人劃拳的時候,叫喊的聲音很大,劃的人很激動,看的人也是很認(rèn)真。若雪抱著劍守在樓梯口,沒有參與,但眼睛在往那里看,應(yīng)該也是有些興趣的。也是那劃拳的兩人能耐,就這么幾個人,偏營造出了氣氛熱烈的感覺。 “三少爺輸......” “三少爺喝......” 韓玉今天似乎有些點背,她下樓的功夫,就聽到他輸了好幾回。若南用平靜無波的聲音,一遍一遍重復(fù)著勝負(fù)結(jié)果。 韓雅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若南人穩(wěn)重,話少,從不參與這種人多的活動,今天倒是個意外。不排除韓玉逼迫的可能,但看看他臉上放松的神情,應(yīng)該也是愿意的。 她下了樓,本該是擔(dān)心她才追來的她的親三哥,這個時候玩得正高興,是一個眼神也沒給她。韓雅也沒往前湊,走到戚叡那桌,在隔著兩個位子的地方坐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因為這個地方視線最佳。 她剛落座,戚叡眼睛往她身上掃了掃。然后在她看過來之前,挪開了,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坐了一會兒,妙菱就出來了,端著早飯。韓雅吃得精細(xì),但凡出門在外,她的吃食都是妙菱在張羅的。這丫頭,去哪兒都不忘自己的職責(zé)。沒想到,三哥竟然把妙菱也帶來了。 “小姐!”妙菱一見她,立即癟了嘴,一副委屈極了的模樣。 韓雅看著她淚光閃閃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這是怎么了?三哥欺負(fù)你了?”說罷往那邊劃拳劃得起勁的人那看了看。 “沒有,奴婢就是擔(dān)心小姐?!泵盍鈴男【褪呛晚n家兄妹一起長大的,知道這個時候要是說了三少爺欺負(fù)她的話,回頭,就是真正的欺負(fù)了,趕緊否認(rèn)。何況,三少爺也確實沒有欺負(fù)她。 她的委屈是可以理解的,前一晚,她才被刺客驚著了。第二天早上起來,就看到被點了xue的若雪,她差點沒被嚇?biāo)馈?/br> 若雪妙菱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表面上看,她手腳勤快,又活潑,似乎更得主子寵愛。私下里,兩人中拿主意的一直都是若雪。小姐被扛走了,若雪被點了xue,若南又找不到了。她一下沒了主心骨,心里的驚惶是難以想象的。 妙菱沒好意思說的是,一聽小姐被扛走了,她當(dāng)即就哭了一場。聽了若雪的話,才勉強(qiáng)回神,匆忙去找了三少爺,一路馬不停蹄的趕過來。直到昨晚見了若雪若南她們,知道小姐沒事,才稍稍放心。 現(xiàn)在看到小姐了,又委屈又欣喜。 韓雅拉過她的手,安撫性的拍了拍,“熬了一晚上吧?” “沒?!泵盍忭斨粚谘廴Ψ裾J(rèn)。 韓雅也不拆穿,“先去吃早飯吧,吃了早飯,咱們再細(xì)聊?!?/br> 李奇雖然在劃拳,但也不敢全身心投入,始終留了一份心神在他的主子那里,主子一表現(xiàn)出不認(rèn)同,他就得立馬收手。沒辦法,誰叫他是人家的謀臣,在人手下混飯吃的,自然是要時刻記住自己的本分。 這個時候,他見那小丫頭又要哭又要笑的模樣,有些不明白了,這韓家人究竟是擔(dān)心什么? 一晚上就追了兩撥人上來,仆從手下追上來就罷了。他們本就是保護(hù)主子的,主子在哪兒,他們就在哪兒,這是正常的,可竟然連兄長都追上來...... 心思百轉(zhuǎn)千回,李奇有些擔(dān)心,也他們王爺?shù)拿暥疾恢纻鞒墒裁礃幼恿耍锰靡粋€王爺,帶著自己的側(cè)妃出一趟門,嗯,雖然這帶的方式有些另類,那也是很正常的,也是在在情理之中的!瞧把人家兄長和下人給嚇的,一波一波的找來不說,這小丫頭看到完整的小姐,還這么欣喜...... 看來,王爺兇惡的名聲是傳得很遠(yuǎn)了。這趟回來,得想個法子給王爺正正名了。 李奇是個有計劃有原則的人,他完成任務(wù),喜歡分成大目標(biāo)和小目標(biāo)。扭轉(zhuǎn)王爺?shù)拿暿且粋€大目標(biāo),小目標(biāo)呢,就是先攻克王爺側(cè)妃身邊的人。嗯,就從面前這個側(cè)妃三哥開始吧。 韓玉又輸了,喝了一杯酒,放下杯子的時候,正見對面那書生嘴角瞇眼打量著他。他心里打了一個激靈,這慈祥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戚叡帶著的人果然不一般,他心里一瞬閃過萬千思緒,面上卻是不顯,手上劃拳動作也不慢,“五魁首啊,哈哈,贏了,喝喝喝?!?/br> 韓玉也不含糊,端著酒杯就一口喝干凈了。 “不來了,不來了,沒勁。”韓玉又輸了一局,就收手了。 起身到自己妹子身邊坐下,剛坐下就抗議,“說我欺負(fù)妙菱,我什么時候欺負(fù)過她了?” 他說的是實話,韓夫人的教育很好,韓家?guī)讉€小子都很守禮,調(diào)戲婢女的事情,他們一概不會做。反而因為韓雅和她們的情誼,多加照看。有一陣,京都的公子哥之間,盛行互相送婢女的,韓雅幾個哥哥,抗住了壓力,家里的婢女一個沒往外送。 韓玉猜拳,一向是贏得多,輸?shù)蒙俚?。今兒倒是遇到個對手了,看起來喝了不少,臉有些紅。他一落座,韓雅端起面前的茶壺,給他倒了杯茶水過去,“昨晚來的?” “嗯?!表n玉揚(yáng)起脖子喝凈了。不解渴,干脆自己提起茶壺,一手茶壺,一手杯子,自給自足。 他這樣一派隨意,戚叡也是臉色如常,等著伙計上早飯。 “怎么不叫我?”韓雅看著他眼下的青黑,盡管這人咋咋呼呼,神采奕奕的,但他昨晚應(yīng)該是沒怎么睡。 “你都睡下了,叫起來,還不得發(fā)火?”韓玉解了渴,伙計就擺好了早飯。拿起筷子,夾了面前的一個包子到韓雅碗里。見戚叡黑沉沉的眼看過來,順道給他也夾了一個,“王爺您也嘗嘗,這種灌湯包,是錦縣特有的,京都很少見?!?/br> 戚叡移開了碗,擺明了是嫌棄。韓玉面色不變,伸直了的手繞了一圈,將那灌湯包送進(jìn)自己嘴里。 他性子是有些沖動,但畢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頭小子。一來戚叡的種種欠揍行為,都有王爺兩字護(hù)著。二來他的妹子嫁了人,就是人家的人了,戚叡想帶到哪里去,絕對不是他這個兄長能干預(yù)的。所以,即便心中有氣,他也沒表現(xiàn)出來。 韓家人把戚叡當(dāng)什么了?當(dāng)爺了,當(dāng)權(quán)力很大的王爺了。 戚叡早上扛著人走的時候,動靜搞得很大,制住若雪等貼身的人就算了,韓雅偏院里的人都被放倒了,就連鸚鵡歡歡都被封了嘴。這根本不是要帶側(cè)妃歡喜出院門的樣子,卻像是要?dú)⑷藪伿摹?/br> 這仗勢,能不讓人擔(dān)心嘛?韓玉本來就將自己這meimei當(dāng)女兒一樣寵著的,他自己正是血?dú)夥絼偟哪昙o(jì)。一聽meimei被扛走了,還去向不明,他是二話不說,快馬加鞭的趕來了。 到了才知道,原來就是出一趟遠(yuǎn)門。但他還是很想揍一頓戚叡,把他meimei當(dāng)什么了?說扛就扛? 兩個男人的互動,韓雅見著了,她沒說什么,只是動手給她三哥盛了一碗粥。戚叡見了,跟著將手邊的空碗推過去。韓雅埋頭喝粥,裝作沒看見。剛剛立到他身后的李奇眼明手快地給他盛上了,“王爺,有些燙,您忙用?!?/br> 戚叡冷眼看過去,李奇回了個靦腆的笑,“要不,屬下給您吹吹?” “閉嘴。”叡王爺喝止。 “噗......”韓玉嗆了一口。 李奇撓了撓頭,很無辜的樣子。 “三哥,你什么時候回去?”韓雅擱了筷子,便問向韓玉。 “回去?”韓玉剔著牙,表情很訝異。 早飯根本沒吃rou,不知道韓玉是剔什么。 他這些習(xí)慣都是少年時期,混跡江湖的時候?qū)W的,認(rèn)為這樣很瀟灑。韓夫人拿著大棒守著叫他改,也沒能改過來。這人的中二病到現(xiàn)在也沒好,韓雅估計他這是治不好了。 韓雅見怪不怪,繼續(xù)道,“嗯,你都見到我了。我好好的,就放心回去吧?!?/br> “不回去?!表n玉一口回絕,想了想,又接著道,“牙牙,你們這趟是要去鄔鎮(zhèn)啊。那鄔鎮(zhèn)可是亂得很,不像咱們都城那般安寧。哥不看著你,如何能放心?” 回去?他才不回去呢?;厝チ?,韓夫人每天拿著雞毛撣子問他什么時候成親。京都門當(dāng)戶對、家世清白、待字閨中的小姑娘的畫像,都在韓夫人手上捏著,只等他一有空,就狂轟濫炸,叫他趕緊選個姑娘,早日成婚,給她抱孫子。 “你跟爹娘說了嗎?”子女出門在外,最擔(dān)心的就是父母了。要是兩人去叡王府找不到她,還不知道多焦慮呢。 “說了。爹娘要是知道你去鄔鎮(zhèn),一定會讓我陪著的”韓玉眼睛一亮,搬出父母游說。 “怎么說的?”可別說是,她被戚叡帶走了。 “你管我怎么說的?”韓玉拒絕回答。 他這樣回答,韓雅就知道三哥來的時候,就沒跟父母說去處。人都追到這里了,趕他回去,似乎也不好。罷了,回頭,她自己再給父母寫一封信詳細(xì)說明一下。 “王爺,您看?”韓雅看向戚叡,征詢他的意見。韓玉不回去,自然是要跟著他們的,只是她同意了,還得戚叡同意才行。 戚叡一直覺得韓雅一家人婆婆mama,拖拖拉拉的,現(xiàn)在聽著兩人說著出門要跟父母報備的話,竟沒表現(xiàn)出不耐。 韓雅問他的時候,也是出奇的好說話,“他愿意跟,就跟著吧?!?/br> 看著他起身離開的背影,韓雅心里閃過一絲怪異的感覺。太好說話了,感覺有些不對勁。 隊伍里多了幾個人,到底不一樣了。具體表現(xiàn)在,行進(jìn)中,不似原來只有馬車咕嚕聲和沉悶的趕路聲,多了些人氣。 這人氣,主要來自韓玉和李奇兩人。這兩人相見恨晚,一天到晚有聊不完的話題。他們的話題從冒險獵奇,到小巷軼事,刺激新奇,有趣奇妙,加上兩人稱述的方式很是逗趣,惹得妙菱不時掀開轎簾往外瞅,不時發(fā)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兩人聊天說話是無時無刻的,聊到高興處,聊到得意處,韓玉還會放開嗓子,嚎上兩嗓子,自在得很。韓雅看著他快活的模樣,想或許帶上他或許是正確的。 “嘖嘖,那一次,小爺整整斷了兩根肋骨。就沒修養(yǎng)兩天,又上路了,這次運(yùn)氣都不知道說好還是不好,路上啊......”韓玉開始講自己的經(jīng)歷,當(dāng)然,他是挑著厲害的講的。 這一段講的是他英雄救美的故事,后來還惹了一出桃花債,躲了許久。韓雅參與其中不說,還聽過許多回,沒有興趣再聽一遍。她放下轎簾,抓起手邊洗好的青棗,“咔嚓”咬了一口。戚叡的馬車上時刻備著新鮮的水果和可口的糕點,對于這一點,韓雅是比較滿意的。 她在這邊咔嚓咔嚓啃著青棗,對面看書的戚叡眼皮抬一下都不曾。這人也是絕了,明明是個武將,卻不和三哥他們一起騎馬,整天坐馬車。 “你是故意的吧?”和戚叡一起的時候,韓雅反而成了話多的那個。 戚叡抬眼看他,不解。 “讓我三哥一起去,你是故意的吧?”韓雅咬著青棗,用篤定的語氣問他。 戚叡蹙了蹙眉,沒否認(rèn)也沒有肯定。 “你去鄔鎮(zhèn),真就是為了找道人?”韓雅連著吃了幾個,拿手帕細(xì)細(xì)的擦著手。 “嗯?!眳蓖鯛斠暰€回到書上,漫不經(jīng)心回應(yīng)一聲。 戚叡這一趟出來,說是給去大辰國請一位道人。嗯,在韓雅這里是道人,在旁人那里則是仙人。當(dāng)今圣上出生就是嫡長子,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漠?dāng)了皇帝,接過先祖?zhèn)飨聛淼幕鶚I(yè),勤勤懇懇的干了好幾年。 許是開頭那幾年過于賣力,皇帝病倒了,那病差點要了他的命。好不容易醫(yī)好之后,他開始執(zhí)著于煉藥,搜羅各處的仙人,陪著他煉藥修道。希望能飛升上仙,再不濟(jì),也希望能混個長生不老。 太后生辰宴上,韓雅打量過皇帝,五十歲上下的年紀(jì),人很瘦,話很少。他自己可能覺得是道骨仙風(fēng),很有仙人的氣質(zhì)神采。韓雅看來,就是掩飾不住的淡漠和漫不經(jīng)心。 戚叡這一趟去,就只為了給皇帝找道人的話,韓雅是不信的。那些道人被人叫幾聲仙人,可畢竟不是真正的仙人,誰也不是餐霞食露的。不管是道人還是仙人,想成為人上人的多了去了?;实叟扇巳フ艺遥蠖嗑蜆奉嶎嵉膩砹?,誰都想在皇宮里的登仙臺占一席之地。 這事,實在不值得叡王爺親自走一趟的。那戚叡親自去,是為了什么呢?韓雅想不明白。大辰國,國名里有個大,實際卻是個小國,和景奢國的一個州差不多大。這樣一個小國,出了一個道人,皇帝開開金口,都不用派人去請,大辰國就很樂意送來。 知道他不想說的,怎么問都沒用,韓雅便沒再追問??戳丝此掷锬弥臅洞蟪绞分尽?,這書他看了整整一天了。 韓雅也算是知道這人為什么能成戰(zhàn)神了,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這一點,倒是和她有些像,韓雅掏出她讓若南買來的《鄔鎮(zhèn)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