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曲堂禮擺手:“快去罷!” “唉!”老福頭嘆了口氣,只好抽出五十兩銀票遞給他,拿著剩余的出門去了。 事情終了,曲玲瓏還是如鯁在喉,蒼白這一張小臉福了福身子:“阿爹,玉哥哥,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后院歇息了?!?/br> 她臉色確實不好,曲堂禮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的宋子玉卻已經(jīng)出聲:“阮阮哪里不適?我這就去找郎中過來?!闭f著就要走。 “等等”曲玲瓏趕緊拉住他:“玉哥哥莫擔心,我還好,就是疲累了些,睡會子覺便好了。” 宋子玉仔細的看著她,還是不大放心:“那阮阮休息過后若還覺不好,一定要說知道嗎?” 曲玲瓏點了點頭,轉身往后院去了。 曲堂禮一直沒說話,此刻正手撫胡須看著一直目送曲玲瓏的宋子玉。 這孩子方才一著急,連平時他對“阮阮”這個稱謂的忌諱都忘了,足見他的心意。 曲玲瓏早已不見,宋子玉卻依然沒回過神,愣愣的站著,看著她消失的地方有些癡意。 “咳咳……”曲堂禮干咳了幾聲,打破寂靜:“子玉啊,今日怎么有空來舅舅這里吶?” 聞言,宋子玉方如夢初醒,回過神忙朝曲堂禮拱手:“正值朝廷休沐,甥兒想著許久未曾來看您老,這便過來了?!?/br> 曲堂禮搖頭,笑道:“恐怕不是來看我的吧?” “……”明白他的話外音,宋子玉有些赫然,頓了頓忽然掀開衣擺而跪:“舅舅,甥兒渴慕玲瓏許久,懇求您將她許配于我,甥兒定當待她如珠如寶,絕不讓任何人欺辱于她?!?/br> 曲堂禮低頭看著他,沒有相扶,默了半晌才道:“這要問你母親啊,她同意嗎?” “這……”宋子玉一時語塞。 宋子玉是庚戌年的狀元榜首,冠花騎白馬游街時,被偷跑出來玩的昌平公主看中,回至宮中便立刻同太皇太后說明了心意。 聞說對方是新科狀元,生的也是俊秀非凡,太皇太后也很滿意親找了慶宣帝說話。 是以宋子玉在龍殿跪謝隆恩時,是慶宣帝親自下的龍塌扶他起來,說了結親之意。 宋子玉心中有人,哪能同意當時便回絕了。慶宣帝萬萬沒想到他膽敢拒絕,一怒之下便把他貶到了翰林院,做了個繁忙冗雜的六品編修。 曲氏是在一片慶賀聲中得知自己堂堂狀元郎的兒子竟被貶成了從六品的小官,一日之內(nèi)大喜大悲,讓她差點昏厥。 待知道他竟是為了曲玲瓏而推拒了皇帝的結親,她對曲玲瓏簡直恨之入骨,自那以后便再不和曲家來往,勒令宋子玉今生再不許見曲玲瓏。 他們?nèi)绱私^情,曲家也不是那上趕著貼人冷屁股的人,自此兩家雖是至親卻是如同冰火。 是以方有曲堂禮那一問。 ☆、爺?shù)挠H親小rou啊,莫哭了 因著休沐時日不多,再加上距京路途遙遠,宋子玉不能多留,翌日午間便要回京了。 曲玲瓏送他出門之時,將手中的一條湖色龍鳳紋的腰帶遞給他:“玉哥哥,這個送給你,望你能用的上。” 一旁的碧落插嘴:“表少爺你可不知道,知你今日要走,姑娘她是連夜為你趕繡出來的呢,你可要時時佩戴呀!” “阮阮連夜為我親手繡的?” 宋子玉驚喜接過,細細的將它疊好收進自己懷中,這個當年的狀元及第,驚才絕艷的才子,面對當今圣上都膽敢言詞相拒之人,此刻卻一句像樣的話都說不出來。 紅著一張俊秀的臉,訥訥道:“我,我一定好好珍藏?!?/br> 曲玲瓏笑他:“不過是條腰帶,繡來就是讓玉哥哥佩戴的,珍藏它做什么?” 宋子玉搖頭,看著她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重復著:“不一樣,不一樣 ……” 他這樣,就是傻子也能看出來他的心思,碧落捂著嘴在偷笑。 曲玲瓏也會意過來,漸漸的也有些不自在,不敢再看他。 一對兒小兒女如此情意綿綿,曲堂禮心中既高興又惆悵,干咳一聲打破他們之間的曖昧:“子玉啊,時候不早了快些啟程吧!” 聞言,宋子玉這才回神,收回一直看著曲玲瓏的目光,對著曲堂禮長揖一禮:“此次倉促而來,叨擾舅舅了,甥兒深感愧疚?!?/br> “這說的什么話!”曲堂禮瞪他:“你遠從千里過來看我們,我怎么會嫌你叨擾?” 宋子玉點頭,抱拳:“舅舅保重,甥兒告辭了?!?/br> 曲堂禮點頭:“日后常過來,舅舅這里可一直準備的有你房間!” 宋子玉應下,看向曲玲瓏,默了許久方道道:“玲瓏,哥哥走了,待日后再來看你?!?/br> 離別總有些傷感,曲玲瓏眼底微紅點頭:“玉哥哥一路小心,政務再繁忙也要記得用飯休養(yǎng),且不可熬壞了身子?!?/br> “恩恩”宋子玉連應兩聲,深深的看了眼那讓他魂牽夢繞的人兒,方轉身大步上馬,再沒回頭,揚鞭踏馬而去。 目送他走遠,曲堂禮頓了頓,看向自家兒女:“玲瓏啊,你也大了該是說親之時了,你阿娘去的早,阿爹不得不替你張羅了?!?/br> 聽他猛地說起這種事情,曲玲瓏臉頰漸漸緋紅,也不敢看人,微微垂首。 曲堂禮帶著她進門,一邊走一邊問道:“想來你也看出子玉對你有意,你意如何呢?” 猛的頓住了腳步,曲玲瓏默了片刻抬臉:“我不會嫁給他?!?/br> “怎么?”曲堂禮詫異,片刻想起來嘆了口氣:“是不是在意你姑母?可不必顧慮這層,你若真屬意子玉,阿爹自會去幫你們說和。” 伸手挽上他的胳膊,曲玲瓏再次搖頭:“阿爹莫要去,女兒對玉哥哥只有兄妹之情?!?/br> 曲堂禮側過臉,有些不信:“當真?” 曲玲瓏垂了眸子,掩去自己的情緒點頭:“當真。” “好吧”曲堂禮拍了拍她的手:“那日后子玉再過來,阿爹便同他講清楚。” 曲玲瓏依舊垂著眸子:“恩” 回到后院,曲玲瓏沒上閣樓,去了秋千上坐著。 春風微醺,滿園的花朵引來幾只翩躚的彩蝶,飛飛繞繞的好不快樂,有一只不知怎么的繞到曲玲瓏身邊,飛飛轉轉的竟停在了她云鬢似的烏發(fā)上。 她卻毫無察覺。 碧落一直在旁,此刻終于忍不住開口:“姑娘你昨晚還連夜為表少爺繡腰帶呢!是當真不想嫁與他嗎?”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曲玲瓏望著眼前盛開著的一片薔薇:“總不能讓阿爹為我去求旁人。” “這……” 曲氏對曲玲瓏不睦,碧落也知道,此刻想不出什么好辦法,只好先岔開話題免得她多傷心:“不說了,不說這個了,我去拿話本給姑娘看吧?” 曲玲瓏搖頭,緩緩起身:“我想回房坐會子?!?/br> 這一去至晚飯也再沒下來,只說困了。 聞說,曲堂禮便也不再催她用飯,讓張嬸子將她那份飯菜溫在廚房,待她醒來再端去給她。 先是被人上門逼婚,再次出門遇上□□惡徒,如今又放棄了自己傾心之人…… 這幾日遇到的事真是比她過去十八載的事情加起來還要多。 曲玲瓏坐在圓桌前發(fā)著呆,內(nèi)心是繁雜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黑,有那月光透過窗柩照了進來,盈盈光亮籠罩趴伏在圓桌上睡著的人兒身上。 她枕著自己是手臂已然酣睡,露出的半張嬌顏膚如雪,暈如砂,僅僅是半張臉已然美的讓人傾心。 忽然有陰影覆了過來,一人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這房間中,他無聲無息的背對著月光而站,正垂首細細的看著被自己影子所籠蓋著的人兒。 良久,那人終于有了動作,伸手攬住了她的細腰將她帶入自己懷中打橫抱起。 曲玲瓏心中有事,原本就沒睡的很沉,此番動作立刻驚醒了她,察覺自己竟被人抱在懷中,不覺驚呼出聲。 只是驚聲還未出口就被人堵上了。 那人在她拼命推搡掙扎間于她緊閉的唇上舔吸了一口,這才戀戀不舍的微微抬臉,在她唇瓣間暗啞的呢喃:“嬌嬌,你可知你喊出來的后果嗎?爺這是在幫你??!” 月光下,那是一張極為貴氣俊雅的臉,此刻面上沾染了欲色,讓人不覺雅致,只覺浮蕩。 是顧西臣! 曲玲瓏怎么也沒想到他竟敢深夜闖她的閨閣,懼怕厭惡中拼命推搡他往后仰去:“無恥!滾開!” 她的拼命掙扎在那人眼中不過像是貓兒抓癢,顧西臣嘴角輕揚,伸手兜住她的后背,將她牢牢的箍在自己懷中,抬步擋開湘繡雙鳳掛簾,一邊往臥室去一邊垂首在她耳邊低語:“聽聞今兒個嬌嬌送了條親繡的腰帶給旁人?” 見他這動作曲玲瓏嚇得臉色瞬間刷白:“你,你進臥室做什么?” “做什么?”顧西臣任她在懷中掙扎,揚著唇邪笑道:“送東西給野男人?嬌嬌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今兒晚上,爺就讓嬌嬌知曉你到底是誰的人!” 時??丛挶?,曲玲瓏還不至于不知道他這話是什意思,心中一狠忽然靠近他胸膛處。 佳人主動貼近,顧西臣原以為她想通了,正大喜之際,忽覺脖頸一陣嘶咬之痛,他沒忍住痛“唔”了聲,一直緊緊箍著她的手也松動了些。 趁此機會,曲玲瓏忙拼命脫身往外跑。 只是還未到掛簾處就又被人握著腰帶了回去,絕望之下曲玲瓏終于大聲呼喊。 顧西臣未攔著她,只重新將她收入懷中,帶到她的繡床上放坐在自己腿上任她呼喊,也不管自己被咬出血的脖頸,挑著眉邪笑:“嬌嬌好大的膽子??!一會兒嬌嬌的父親、丫頭就都該過來了吧?” 曲玲瓏猛的頓住,是了,他們過來之后,撞開門看到她被男人這般褻玩…… 她的名節(jié)被毀是小,重要的是阿爹他定會和這惡徒拼命,可是他已經(jīng)是這把年紀了,遑論能不能打贏這惡徒,便是看到這場景定會怒結于心,他身體已然是不好了,她不敢想象他看到后會是如何…… 且這惡徒的身份……阿爹他也是得罪不起的…… 他知道她的這些忌諱,此刻是故意這么說給她聽。 曲玲瓏方才是一時沖動,此刻早已后悔,也不敢再掙扎,心提到了嗓子眼等著。 片刻,果然有人急喚她的名字,腳步由遠及近的踏著木梯而來。 顧西臣輕笑著在她頸側輕蹭:“他們來了呢!” 話音剛落,外面敲門聲已至:“玲瓏?玲瓏?剛可是你在呼喊?怎么了?快些開門!” 是曲堂禮的聲音,后面還有不斷而上的腳步聲。 曲玲瓏深吸了一口氣,掩去自己的情緒,裝作悠悠轉醒的模樣,迷迷糊糊道:“阿爹?怎么了?” 聽她這般語氣,曲堂禮稍稍松了口氣,暫停了敲門:“方才聽你驚呼,是怎么了?” “唔”了聲,曲玲瓏依舊用帶著睡意的語氣道:“方才做了個噩夢,不想竟驚呼出聲,擾到阿爹了?!?/br> 果然與自己想的一樣,曲堂禮笑了聲:“你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