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曲玲瓏被他這動作嚇了一跳,蹙了眉頭掙扎著:“是,你先放開我!” 朱臨宣緊緊握著她,沒了他以往的溫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強硬,那雙鳳目深深的望著她:“若我登頂,你可愿做我的妃子?” 聽他此話曲玲瓏滿是震驚,不可思議:“你……” 他卻還在步步緊逼,低頭湊近她:“只要你應下,我便帶你離開這里,有我護著,你便不用再躲那人。你想家人,我也可將他們都接至宮中生活,我許你一世寵愛、安穩(wěn)!只要你應!” 曲玲瓏終于反應過來,使勁推開他:“你……我不知你為何忽然有這般想法,我對你從未動意過,自不會要你的一世寵愛,我只望你能放我便心滿意足了。” 聞言朱臨宣廣袖下的雙手緩緩攥起,他一慣波瀾不驚的心忽的就崩塌了,剛要說話,外頭忽的進來一個身穿灰布長衫的清秀小子,尖細著嗓音急道:“不好了圣上,剛有探子來報那顧西臣……” 他話剛說了一半便被朱臨宣那似要吃人般的眼神嚇住,哆嗦著再不敢多言一個字。 曲玲瓏聽見愣愣的看著他:“你已登頂!” 事已至此,朱臨宣也不再隱瞞,點頭柔聲道:“只要你愿意,今日你便會是我的妃子,我說過會許你一世寵愛?!?/br> 曲玲瓏望著他,緩緩后退:“我不愿!望圣上放我家去!” 不妨她竟這般執(zhí)拗,朱臨宣那張俊面上漸漸帶了怒容,忽然冷笑:“這也由不得你!來人!將貴妃好生看管起來,莫要讓她出門半步!” 沒想到他竟是這樣的人,他與以前的顧西臣有何兩樣,她當真是恨急了他們這些掌了王權富貴便拿來壓她之人,但她卻沒有任何辦法,絕望憤怒中,她忽的往門前的柱子上撞去。 與其被他這般禁臠,她還不如一死! 作者有話要說: 好啦,接下來都是小甜甜啦 ☆、阿娘,要抱抱 顧西臣在皇宮內的承乾殿等了一下午, 朱臨宣方帶著一眾內侍回來,那張總是帶著虛偽溫善笑容的臉上終于也有了怒意:“大膽!你竟敢劫持朕的母后!” 見他一如他先前那般模樣,顧西臣心中大快, 不緊不慢道:“臣不過就是請?zhí)竽锬锶ズ群炔韬蝸硎ド纤缘慕俪?,如此大的罪? 臣可不敢當!” 朱臨宣面色陰沉的看著他冷道:“你莫要忘了朕如今的身份,就似你這般目無君上,朕現(xiàn)下就可將你拉下去砍了!” 顧西臣亦冷笑,依舊不緊不慢道:“初個登位,圣上的根基如何, 想來您心里比誰都清楚,臣若有心禍亂,圣上猜猜你可能招架的?。俊闭f著不待朱臨宣說話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哦對了,且如今太后娘娘還在臣那兒喝茶呢!” 朱臨宣聽的瞳孔一縮,面色巨變, 又想到那人兒拼死也不愿跟他,心中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擺了擺手:“罷了,朕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但現(xiàn)下朕給不出你人來, 她已經走了?!?/br> “走了?”顧西臣目光一沉又笑道:“圣上心有九竅,彎彎繞繞誰知道里面在想著什么妙計,臣可不敢輕信?!?/br> 朱臨宣面無表情道:“信不信由你!現(xiàn)下你就是起兵謀反,朕也沒人!” 見他這模樣不似作假, 顧西臣皺眉,面色陰晴不定:“她去了哪里?” 朱臨宣道:“她去哪里朕如何會知曉?” 顧西臣定定的看了他半晌,目中漸狠:“臣看圣上是不在意太后娘娘的安危了!” 聽他這話竟當真敢動手!朱臨宣終于大怒拍桌而起:“大膽!朕看你是忘了朕如今的身份了!” “身份?”顧西臣脊背挺直的站在大殿中直視著他,錚錚鐵骨全無半絲畏懼:“你背信之時可曾想過你的身份,你囚人/妻子的時候可曾想過你的身份!” 他說著抬臉望向大殿上那以黃金鍍造的牌匾“呵”的冷笑:“爺要的只有她,若沒她,爺便是踏碎你這承乾殿也要將她尋回來!” 這般狂妄!朱臨宣心中是滔天的怒氣,卻也知道眼前這個似孫猴子一般無法無天的人卻能做的出來,先帝在位之時便因他的戰(zhàn)功親封了一品君侯,是帶了兵權的,是以他才能那般順利的登上帝位,如今兵權還未收回手中,這人卻有這個底氣來做這般大逆不道的事! 朱臨宣不得不隱忍,嘆了口氣,自白玉階上緩緩下來往外頭走:“你跟朕來!” 朱臨宣帶他去了山林間他藏曲玲瓏的那間小院兒,推開門,院中一棵光禿禿的梅花樹旁盛開著一片紅美人蕉,襯得那有些寡淡的院子都明艷了起來,就像那人兒一般! 顧西臣一看心中便抑制不住的顫動,連走都不及是掠進屋內的,可那滿屋里除卻還余有她淡淡的幽香哪還有半個人影! 朱臨宣也跟了進來正色道:“起先朕應你之時也應過她,事成之后便放她離開,朕卻對她動過心思,但她不愿,朕又不忍將她交到你手中而惹得她恨朕,是以在半月前便放她離開了?!?/br> 其實他剛放走曲玲瓏不足兩個時辰,她拼死不愿跟他,幸得他眼疾手快將她攔住,這才沒釀成悲劇,見她淚眼朦朧,一如他第一次見她時那般委屈巴巴、小可憐模樣,他心中又軟又燥,在院中走了好幾圈終是應了她派人將她送走。 如今他雖不得不告訴顧西臣,但他私心里一點也不想讓他這么順遂就尋到人,是以只真真假假的的說出來。 顧西臣看著屋中那人兒坐過的桌椅、睡過的床榻、用過的鏡臺……良久,終于轉過臉:“爺不信你沒著人送她,說,她去哪里了?” 朱臨宣搖頭:“朕確實著人送她,但只是個馬夫,朕也不能時時知曉她的消息……” 他還未說完,顧西臣便大步出了去,臨到門口頓了下:“太后娘娘在白馬陵!” 說著再沒一絲停頓的掠了出去。 他自知道朱臨宣怕是沒說真話,但如今確定人兒已經不在,他畢竟是皇帝,而他還有父母祖父,卻不好做的太過火,是以便由此下了臺階。 自出來,顧西臣便喚了疾風出來沉聲吩咐:“按爺先前說的,吩咐人手散布下去,無論山區(qū)、野地、還是鬧市、小城都要安排、張貼上懸賞榜文,賞金一千萬兩!若有絲毫的消息都要告爺知曉!” 疾風立刻應聲:“是”身形一晃便消失了。 顧西臣回身望著那院中尚自盛開的紅美人蕉喃喃:“嬌嬌……爺這便來尋你……” 人兒離了他的視線,就如那滴水融入大海,瞬間便無影無蹤了去,他這般確實是在大海撈針。 因他懸賞巨大,每日里底下傳來的消息眾多,其中不乏許多虛假的,但他現(xiàn)在就如瀕臨死亡之人,只要有一絲關于她的消息對他來說都是救贖,哪里還敢懈怠,俱都是親自到場尋人,輾轉奔走的大部分時日都是在馬上度過,如此尋了有一年之久她竟似消失了一半,他再未曾尋到那人兒! 這一年里,一次又一次的打擊讓顧西臣心灰意冷,心頭巨創(chuàng),再加上他又是那般拼了命的尋人,飯食不好好學用,休息也只是打個盹,如此撐了整整一年便他真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了,終是在尋人的半道上病倒了。 他打小便未曾得過什么病癥,這一病卻似要把他前頭欠下的都還上一般,生生的奪去了他大半條命!若不是他心中尚還有股兒執(zhí)念強撐著,少不得便要不行了。 疾風看的不忍,知道他心中所念,也不廢話只吩咐人好生看顧,自己抓緊了尋人。 他們現(xiàn)下正在永梨鎮(zhèn),這是個很是偏遠的小鎮(zhèn),遠到朝廷都將它遺棄。這鎮(zhèn)上的年輕人都外出做活了,留下的大都是老弱病殘,連那縣丞都已是八十古稀的老者了,因著朝廷未曾派人下來,他已經在這縣丞之位守了大半輩子。 顧西臣尋人的金榜便是他揭下來的,說是有曲玲瓏的消息,顧西臣便是在來此的路上病倒的。 他病倒了,尋人卻不能停,疾風便去見了這老縣丞,可那老縣丞支支吾吾半天言說的卻是關于近來山匪屢屢進鎮(zhèn)強搶錢財?shù)氖隆?/br> 疾風雖急著尋人,但很是敬佩這老縣丞的忠義和責任,且他是經了沙場的人,那些勞什子山匪在他眼中就似螻蟻,幫他除了這些個東西也用不了多少時間,便應了下來。 也沒將這事告訴顧西臣,打聽了山匪的人數(shù),只自己帶了十幾個侍衛(wèi),便跟著老縣丞派出的相對年輕一些的鎮(zhèn)長,往距離此地不遠的青山上去,那伙子山匪正占在這山頭上。 出了鎮(zhèn)外頭便是荒野,原本以為過了這荒野便該到了那青山,哪知走了許久竟又見到了人煙,在那重重桃花掩映的坡下竟還建有兩間房屋,因正到了飯點,一間屋子上正冒著炊煙。 見他們稀奇,鎮(zhèn)長忙解釋道:“那是我們這一個獵戶建的兩間屋子,我們永梨鎮(zhèn)唯一未曾出去的年輕后生,只守著他婆娘翠云過日子,可卻在兩年前上山獵物之時遇到了大蟲,被吃的骨頭都未剩下,可憐他們的孩子才剛滿一周歲便撒手去了,好在這翠云也是個有韌性的,為了自己孩子硬是挺了過來,我們都說讓她搬到鎮(zhèn)上也好有個照應,她卻說在這邊住習慣了,就一直住在這兒!幸好一年前她的老父親帶著她的姊妹找了過來,便也住下了相互照看著,我們這才放了心。” “一年前?”一聽見這敏感的時間,疾風心中便是一跳,緊了神色待要問清楚,忽見前頭小徑上正走著一人,是個抱著一小捆干柴的圓臉清秀丫頭,因著那小徑距離他們不近,且又是朝側面去的,那丫頭還并未注意到他們。 倒是那鎮(zhèn)長看到,解釋道:“哦,那是翠云的幺妹……哎!官爺你做甚?” 他這話還未說完,就見那領頭的粗壯漢子足尖一點便離了地,一晃眼的功夫,他就已經至那圓臉丫頭跟前兒一把抗起了人,滿面興奮的,不顧那丫頭的掙扎尖叫,扛著人便掠走了。 他扛著人是一路提氣掠回了鎮(zhèn)上,大步進了縣衙,推開廂房,平日里那般沉悶的漢子,此刻滿臉都是激動,高聲道:“爺!您看屬下找到了誰?” 顧西臣剛服了草藥正半昏不醒間,被他的高聲震的清醒了些,費力抬眼望去正見一個身穿藍布衣,下著同色散管褲的圓臉清秀丫頭,縮著身子滿臉驚惶的站在他面前。 卻不是碧落又是哪個! 這一看看的他立時便完全清醒了過來,掙扎著起身下床卻因身上無力自那床榻上摔了下來,卻也顧不得自己,揮開疾風前來相扶的手只狠狠盯著眼前的丫頭,顫著聲息道:“她……她在哪?” 碧落都快嚇死了,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倒是疾風將她擋開道:“屬下知小夫人在哪里,爺可要屬下帶小夫人過來?” 一年了終于找到了人兒!顧西臣顫著手自地上站起來,急道:“帶爺去,快帶爺去!” 他怕他到晚那人兒又走了,繞是全身無力也是強撐著騎了馬過去的。 繞過那重重的桃花林,顧西臣望著眼前的那座還未曾冒起炊煙的小院下了馬。 許是近鄉(xiāng)情更怯,他并未曾直接就闖進去,而是悄悄的藏身在一顆大槐樹后,那是座極為普通甚至簡陋的房屋,只一間用了木頭搭建的木屋正房及左側一間小廚房便再無其他了。外頭用了細竹編成的籬笆圍成了個小小院落,那籬笆上頭還纏繞著薔薇花,很是精致美麗。 外頭的木門沒有關,能看到里面緊挨著廚房旁被人辟出一小片種了些野山茶花,如今正是春花爛漫的時節(jié),這些花開的好不熱鬧,花團錦簇的襯的這小院子不再簡陋倒像是個花園。 看到這些,顧西臣心跳的異常的厲害,幾欲破體而出,他再忍不住待要進去之時,一個婦人正拿了花壺出來,身上只穿著短白衫兒,下著嬌黃裙,一頭烏發(fā)依舊的只挽了個簡單的發(fā)髻,烏壓壓的一片何物也未曾戴,但那張脂粉未施的素凈小臉上,眼周紅暈妍妍映著不點自紅的唇,還似那精魅一般仍舊美的勾魂奪魄! 正是曲玲瓏! 兩年半了,整整九百一十二個日日夜夜,他終于見到她了,顧西臣呆呆的站在老槐樹后就這么癡癡的望著她,一時也忘了進去。 正望著忽的又從屋內跑出來一個小人兒,還不及成人膝頭高,圓圓滾滾的一團,含著手指,歪歪扭扭的往曲玲瓏身旁跑,一邊跑一邊含混不清,奶聲奶氣的喊:“阿娘……阿娘……要抱抱……” 這頭顧西臣被那奶娃子喊的回過神,愣愣的看著她忙放下手中的花壺,回身將那奶娃兒抱到懷中柔聲哄:“小寶餓了么?你碧落姨姨還未回來,阿娘先給小寶喝點糯米糊糊好不好?” 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顧西臣:作者,爺什么時候有這么大個兒子了? 作者:他不是你兒子! 顧西臣:他是爺兒子! 作者:他真不是你兒子! 顧西臣深吸了一口氣,拔出了腰間的軟劍:所以你他媽的給老子頭上安排這么大一定綠帽子是搞毛? 作者瑟瑟發(fā)抖:爺冷靜點,他是你兒子好了…… 顧西臣:…… ☆、叫爹爹 聽那小豆丁似的奶娃子聲聲喚著曲玲瓏“阿娘”, 站在顧西臣身后的疾風也愣住了,此刻又見顧西臣氣的吐血忙安慰:“爺莫要動怒,說不得這孩子定是爺?shù)?。?/br> 顧西臣抹了一把嘴角的血, 狠狠盯著那窩在曲玲瓏懷中圓滾滾的奶娃子低罵道:“爺哪會有這般大的憨傻野孩子!” 正罵著忽然腦中想起一人來,越看那奶娃子越像那人, 一時恨的眼都紅了。 想他千辛萬苦舍了大半條命的尋她,她卻同那野漢子生出孩子來了!且之前她拼著用麝香傷自個兒的身子也不愿給他生孩子! 這般想來又對比著,就似被人當胸扎了把尖刀一般,身形晃動著立時便支撐不住要倒,好再疾風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勸道:“依屬下看,爺還是進去親口問問……” 這話還未說完就被他揮開,轉了身就往回走。 疾風愣了下,趕忙跟上去:“爺這便走了?不見小夫人了?” 顧西臣大病尚還未好,走個路都是虛浮, 聞言那平日里落地生根的頎長身形頓住晃了晃,又拐了回去,只是還走兩步,前頭忽然傳來陣陣馬匹的嘶鳴以及人的呼喊聲,很是嘶鬧。 疾風怔了一瞬立刻反應過來:“不好, 怕是那幫子山匪!” 顧西臣只聽到了山匪,心中立時就是一沉也顧不得問清楚,強自提氣掠了回去,正聽見孩童的啼哭和男人的調笑聲。 “天爺!這兒竟有個年輕婦人!還是生的恁美!” “是啊, 是啊,咱們數(shù)次過來竟未發(fā)現(xiàn)這兒還有人家,還道又是老弱病殘,那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