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慕言坐在路阜言旁邊,隔著半臂的距離,桃花眼里滿載著笑意。路阜言仍舊是那副儒雅溫和的樣子,時不時搭句話,只是眼神飄忽不定,有些心不在焉。 靳承乾伸手斟了杯茶,雙手遞給路父,“岳父,請喝茶。” 路父坐在靳承乾的上首,本來還有些不自在,靳承乾這一敬茶,他反而卻鎮(zhèn)定下來了。三年的清苦生活,雖是磨平了他帶著銳氣的性子,卻也給了他一份更豁達曠然的心。 伸手接過茶盞,路父摸著胡子笑笑,“有勞姑爺了?!?/br> 聽見這一聲姑爺,靳承乾有些受寵若驚,那顆盤旋不定的心也落下來半分。想著要趁熱打鐵,一舉將路父心中對他的不滿都給打散,靳承乾起身對著路父鞠了一躬。 “岳父,小婿以前做事不周,對您多有冒犯,帶給您許多無妄之災(zāi),還請您寬恕小婿。不過請您放心,小婿已經(jīng)有了謀劃,不日定還您清白之名,官復(fù)原職?!?/br> 即便路父心中已經(jīng)接受了“三年前害得我身敗名裂的帝王如今成了我女婿”這個天馬行空的設(shè)定,眼下看著靳承乾給他行了個半禮,還一口一個小婿的自稱著,還是覺得心臟一陣抽抽。 忙站起身請靳承乾坐下,“姑爺言重了,就算三年前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老朽也會辭官返鄉(xiāng)的?!?/br> 靳承乾心里一突突,“這是為何?您在任時的功績,是有目共睹的。人人都贊路尚書兩袖清風(fēng),是難得一見的好官。小婿從前治國無方,朝中jian臣當?shù)溃怀霭肽?,朝政定會肅清。還請岳父再次出山,助小婿一臂之力。” 路父搖頭笑笑,“老朽不愿為官,并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而是老朽實在難做好官。趁著今日這個機會,就與姑爺說明了吧,也解了那些心結(jié)。” “老朽讀了太多的圣賢書,讀成了個榆木疙瘩。說話做事不知變通,直言直語的,不討人喜歡,御下無方,這是其一。做了三年的農(nóng)事,也習(xí)慣了這平淡的日子。比起做官,老朽更傾心于做個夫子,教書育人,這是其二。”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阜言年紀輕輕便青云直上坐到了尚書之位,菀菀又是宮中最高位的嬪妃。一家之中高官貴妃都占齊了,若是老朽再任個什么高位,路家的權(quán)勢也實在是太大了些。朝中年輕一輩的能臣比比皆是,老朽還是安心在家做個花匠的好?!?/br> 路父撫掌大笑,“比起權(quán)勢,老朽更愛那些花草雞鴨?!?/br> 靳承乾一直垂眸靜靜聽著,見路父大笑也跟著輕笑起來,“菀菀清透,原來源頭是在岳父這里。” “老朽渾渾噩噩了半輩子,可擔不起清透這二字?!甭犯笖[擺手,“姑爺啊,三年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老朽體諒你的難處。以后啊,進了家門,咱們是翁婿,老朽只盼你與菀菀和和美美。出了家門,咱們是君民,老朽只盼大祁繁榮昌盛?!?/br> “大祁有國丈如此,是臣民之幸。以茶代酒,小婿先干為敬。” 靳承乾起身,舉杯對路父施了一禮,仰頭飲盡杯中茶,“小婿定會待菀菀如掌心至寶,不讓她受丁點委屈?!?/br> 花廳內(nèi)氣氛頗為沉重,廂房的外院卻又是另一番光景。 自從路母不經(jīng)意間提了句說家里的母兔生了窩小崽,就一直被路菀菀和魚真用亮晶晶的眼睛期盼地注視著。路母受不得兩個小丫頭的撒嬌癡纏,只好帶著兩人去了院角的兔籠。 一窩的兔子均是雪白,只有耳朵內(nèi)側(cè)和鼻尖是粉紅的,紅色的眼睛嵌在雪白的皮毛上,像是精靈般清純可愛。 路母回屋去準備晚上包餃子的面,任由兩個小姑娘在外面逗著兔子玩。 路菀菀見著小兔子就喜歡上了,隔著籠子眼巴巴望著睡眼惺忪的小兔子,“阿魚,北辰閣太冷清了,咱們也養(yǎng)些什么吧?!?/br> 魚真拿了片白菜葉在小兔子的耳朵上掃來掃去,玩的樂不可支,“這話你得跟陛下說去,我答應(yīng)了沒用?!?/br> 路菀菀被魚真忽視了,抿抿嘴,心里有些小失落。抬眼看見立著耳朵鼻尖水潤粉嫩的小兔子,又瞬間被治愈,伸手就探進籠子里想要去摸。 魚真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手腕,“干什么呢?不許胡鬧?!?/br> 路菀菀吸吸鼻子,訕訕收回手,“我就是想摸摸?!?/br> “那可不行,要是傷著了怎么辦?!濒~真一本正經(jīng)地訓(xùn)斥著,“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要是拽疼了它,它咬了你,陛下還不得吃了我?” 看著路菀菀委屈的小表情,魚真拍拍胸脯挽起袖子,“不過沒關(guān)系,我?guī)湍忝!?/br> 看著魚真纖細的手指覆上小兔子的背,路菀菀有些興奮,“什么手感?” “唔…軟乎乎,溫?zé)釤岬?。”魚真沿著小兔子的脊背,從脖頸撫到尾根,還拽了拽那毛茸茸的小尾巴。 “那你再摸摸鼻子?!甭份逸叶自谂赃叄е奖葎澲?。 “唔…濕濕的,滑滑的,涼涼的?!濒~真用指尖點了點粉嫩的鼻尖,還壞心地在鼻頭轉(zhuǎn)了一圈,惹得小兔子一陣輕顫。 小兔子皺皺鼻子,竟是打了個噴嚏,黏黏的液體濺了魚真一手。 “咦…還臟臟的?!濒~真嫌棄地皺眉,甩甩手上的粘液。 “活該,讓你捉弄它。”路菀菀笑的不行,抓了片菜葉塞到魚真手上,“給,擦擦?!?/br> “過河拆橋,卸磨殺驢?!濒~真斜了路菀菀一眼,癟癟嘴不滿的嘟囔。 “阿魚討厭。”路菀菀笑著去扯魚真的頭發(fā),卻是注意到了她脖頸上的奇怪項圈。 黑色的絲線編制成繁復(fù)漂亮的花紋,在陽光下閃著油亮的光,下面還墜了塊精巧透亮的玉佩。路莞莞伸手摸了摸,硬的。 “阿魚,這是什么?好精致。” “定情信物?!濒~真挑挑眉,“符延剪下了自己的一縷發(fā),編了一整晚呢。” “…”路菀菀默然,忙將手在魚真的裙擺上抹了幾把。 “你嫌棄?”魚真看著路菀菀的動作急了,“這代表著守護呀!你懂什么!昨晚我可是將…” “啊!”話還沒說完,魚真表情一滯,狠狠閉了閉眼。 路菀菀被嚇了一跳,忙轉(zhuǎn)頭去看。只見魚真的右手還掐著那片白菜葉,一只小兔子蹬著后腿,站起身將魚真的手指連著菜葉一起含進了口中。 見狀,路菀菀忙伸手去推小兔子的頭。小兔子很乖,抖抖耳朵便松開了口。 魚真使力將手抽回來,看著指尖上一圈淡淡的染著血的小牙印,欲哭無淚。伸手擦了擦,習(xí)慣性就要含入口中。路菀菀急忙拽住她的腕子,“干什么呢你?” “疼…”魚真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剛才竟是被只才滿月的小兔子給咬了。 眨眨眼睛皺著鼻子快要哭出聲,“莞莞,為什么受傷的總是我…” 路菀菀心疼的不行,拉她起來去屋里洗手上藥。走到半路卻想起了魚真說到一半的那句話,猛地一頓,“你昨晚把什么給符延了?” “???”魚真還看著指尖懵著,聽著路菀菀?guī)е瓪獾脑挷蛔灾鞯目s縮肩膀,“牙…” 即便親眼見著魚真被看似溫順的小白兔狠狠咬了一口,路菀菀仍舊是沒有打消要在北辰閣養(yǎng)些什么的念頭。安慰了魚真幾句便迫不及待地出去尋靳承乾。 靳承乾正跟著路父學(xué)怎么給菊花剪枝,見路菀菀過來,忙放下剪刀環(huán)住她的肩,“怎么來了?” 路菀菀羞澀笑笑卻沒答話,轉(zhuǎn)身朝著路父甜甜道,“爹爹好?!?/br> “乖寶也好?!甭犯敢淮蛞娭鴮氊惻畠鹤旖蔷蜎]合攏過,“爹爹去看看你娘的餃子包的怎么樣了,別忘了待會帶著姑爺回屋吃飯?!?/br> “哎?!?/br> 路菀菀目送著路父離去,看著路父進了屋立馬轉(zhuǎn)身回抱住靳承乾,踮腳用鼻尖去蹭他的下巴,將尾音拉的嬌嬌長長,“夫君!” 靳承乾被這一聲喊得心都酥了,低頭去親她的額頭,軟著聲音回著,“乖寶是不是想我了?” “一個時辰不見,如隔三秋?!甭份逸疑焓謷煸诮星牟弊由希幹p腿。 “小嘴真甜,來親親夫君?!苯星檬滞兄男∑ü桑筋^去尋那嬌軟的唇瓣。 路菀菀抿著唇笑著躲開,“夫君只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我就親親你?!?/br> “但說無妨?!?/br> “夫君,咱們在北辰閣養(yǎng)窩兔子吧?!?/br> 靳承乾默。 “乖寶,是不是我陪你太少了?以后我將書房也搬到北辰閣可好?” “不是這個啦?!甭份逸遗ぶü善星亩梗拔揖褪窍矚g那種毛茸茸的小東西,嬌嬌軟軟的,好玩極了?!?/br> “你看這盆仙靈芝,”靳承乾轉(zhuǎn)了個身指著那片開的極盛的菊花,“還有那盆天鵝舞,是不是也毛茸茸,嬌嬌軟軟的。還香呢,不信你聞聞?!?/br> 路菀菀哭笑不得,一口叼住靳承乾的鼻尖,“香也不要,要活的,會動的?!?/br> 靳承乾再默。 “那咱們抓緊時間生窩小娃娃?活的,還會哭會動?!?/br> “這不時一時半會還生不出來嘛?!甭份篙笢惖浇星吶ズ亩梗胺蚓愕降自什辉事??” “非得要?”靳承乾瞇著眼打了個哆嗦。 “非得要?!?/br> “既然要養(yǎng),咱就養(yǎng)些不一樣的?!笨粗份逸宜`靈的眼睛,靳承乾到底是敗下陣來。 “前些天北邊進貢來了幾只純種的黑眼雪貂,還有只下了窩崽。本來想養(yǎng)大了給你做身衣裳,現(xiàn)在看來,還是給你養(yǎng)著玩你會更高興些?!?/br> “親親?!钡昧私星某兄Z,路菀菀高興極了,重重吻了下他的臉頰。 “好,親親?!笨粗份逸覡N爛的笑容,靳承乾心底油然而生一種滿足感,把媳婦當閨女養(yǎng)也挺好的。以后要是有了公主,也得要這么寵著。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路父那一段就是個雞肋,我寫著卡文,你萌看著還沒勁,可不寫吧,背景總覺著還缺那么一塊。 唉,小寂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那一千字真是憋死我了qaq 路父稱自己是老朽,皇帝稱自己是小婿…好像有些奇怪哦。。 還是喜歡寫皇帝和菀菀的互動,少女心大爆發(fā)啊啊啊 把弟弟擠到下章去了t^t 都怪我話多 符延和魚真的定情信物真是太惡趣味了…頭發(fā)和乳牙, 咦~要是以后我男票給我這個,你說我是要還是不要呢… 等有了男票再糾結(jié)吧嘿嘿嘿 感謝無雙丷顏玉姑娘的營養(yǎng)液o(* ̄3 ̄)o 感謝一直陪伴著小寂的天使們,愛你萌??!o(* ̄3 ̄)o 第24章 沃德添慕言斷袖? 飯廳里, 一家人熱熱鬧鬧圍著圓桌坐下。因著路母的盛情邀請和靳承乾的微笑默許,魚真也羞答答地挨著路母坐了下來,小口小口咬著排骨。 酒過三旬, 菜過五味,眾人也都拋下了剛開始的拘束, 推杯換盞地說笑起來。 靳承乾酒量很好,幾大杯燒刀子下去仍舊是面不改色, 背靠著椅背眉眼帶笑地聽著路父說著話。 路父是個清瘦的老頭, 平日里路母半是威脅半是哄勸地不讓他喝,因而路父酒量仍停留在三杯就倒的那一水平。 今日高興,多飲了幾口,便有些上頭,拉著靳承乾敘敘叨叨說著他總結(jié)出來的養(yǎng)雞一百法。 路母笑盈盈坐在路莞莞和魚真中間,不時給兩人夾幾口菜, 輕聲跟路莞莞說著悄悄話。 魚真本就是個自來熟的人來瘋, 剛開始的矜持羞澀全是屈于靳承乾的yin威裝出來的。幾杯酒下肚就原形畢露了, 拍著桌子跟慕言劃酒拳。 “一一得一,二二得四…” “什么呀, 二二得八!喝酒, 喝酒!” 慕言翹著二郎腿, 不厚道地給魚真斟了半杯果子酒,又兌了半杯茶水,推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