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在和面。”

    符延暗暗松了口氣，幸好娘娘沒在做什么亂七八糟的事，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跟陛下交代。

    “陛下，娘娘還抽著空給您做了碗疙瘩湯，說是叫珍珠翡翠白玉湯。讓您別太cao勞，注意身子?！?/br>
    靳承乾睨了眼桌上的食盒，心里的不悅稍稍散了些許。還行，沒玩瘋了把朕給忘到天邊去。

    輕咳了聲，靳承乾又慢悠悠地坐回了凳子上，沉聲吩咐。

    “給朕盛一碗來。”

    “是。”

    符延上前一步，一邊盛著湯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靳承乾的神色。

    “陛下，您要不要回去看一看？”

    “朕不回去?！?/br>
    靳承乾眼神一冷，嘴角不悅地向下彎。

    “她又不想見朕，朕為什么要回去礙她的眼？寧國公不是把她哄得很開心嘛，用不著朕?！?/br>
    瞥了眼還站的筆直的符延，靳承乾不滿地呵斥出聲。

    “還留在這干嘛，回去看著娘娘啊?！?/br>
    符延抽抽嘴角，把地上的奏折撿起來放在桌上擺好，躬身行了一禮便退了下去。

    看著碗里軟糯的面疙瘩，靳承乾抿著嘴用勺子泄憤似的使勁戳了戳，直到那面團(tuán)被碾成了面糊糊才心滿意足地盛起來喂進(jìn)嘴里。

    個沒良心的白眼狼，讓你攆朕出去。朕就偏不回去，看你不悔死。

    嚼著嚼著，靳承乾又有些心酸，放下勺子悠悠地嘆了口氣。

    朕竟然被攆出來了…

    “菀菀，叔父走了后，你可得好好照看自己?！?/br>
    靳蒙逆掀開鍋蓋，將包好的包子一個個放上去，側(cè)著頭叮囑。

    “尤其要記得聽陛下的話，千萬別在關(guān)乎性命的事上使小性子。老老實(shí)實(shí)在宮里待著，凡事多留個心眼?！?/br>
    “菀菀知道的?！?/br>
    路菀菀笑著頷首，幫著靳蒙逆把籠屜擺好。

    “叔父怎么突然想起說這個了？”

    “許是年紀(jì)大了，就總愛cao心這個cao心那個的。”

    靳蒙逆垂眸掩去眼里的擔(dān)憂，自嘲地笑笑。

    “最近朝政有些動蕩…不過也沒什么大事，你當(dāng)心些便好了?！?/br>
    見靳蒙逆不欲多言，路菀菀便不再追問，只是甜笑著應(yīng)了聲。

    “菀菀，德妃來了，說是來看你?！?/br>
    路菀菀正無所事事地看著灶里跳躍著的火苗，就聽著魚真在門口喚她。

    “她來干嘛？”

    聽著這話，路菀菀有些詫異。她們的關(guān)系很好？

    “許是被我這包子香給引過來的也說不定?！?/br>
    靳蒙逆把鍋蓋扣上，笑容滿面地接過話頭。

    “來者是客，我倒是對這位大名鼎鼎的德妃娘娘好奇得很。請進(jìn)來吧，正好讓她嘗嘗我的手藝?！?/br>
    “…”

    看著那緩緩冒著蒸汽的籠屜，路菀菀眼角抽了抽。不過見著靳蒙逆那滿含期待的神情，還是頷了首。

    “那便請進(jìn)來吧?！?/br>
    “meimei給貴妃娘娘請安，給國公爺請安。”

    月余不見，德妃仍是那副名門閨秀的樣子，端莊大氣。

    她搭著翠蔓的手，娉娉婷婷地施了一禮，抬眼時臉上卻帶著些躊躇和不安。

    “這…臣妾沒想到寧國公也在，要不，臣妾晚些再來？”

    “德妃娘娘要是說不知我在這，我可是第一個不信。既然如此，又何必假惺惺地故作姿態(tài)，演給誰看？”

    靳蒙逆搖搖頭，跟著路菀菀的腳步落了座。

    “你這踩著飯點(diǎn)來，要是現(xiàn)在回去了，還不讓人嚼舌根子說貴妃娘娘苛待妃嬪？這可不是什么好名聲。”

    “臣妾沒那個意思?！?/br>
    德妃牽強(qiáng)地笑笑，趁著每人注意狠狠地瞪了靳蒙逆一眼，恨不得用眼神將他的后背給燒出個洞來。

    好個牙尖嘴利的寧國公。路菀菀，你好本事。

    “德妃娘娘今日面色紅潤，兩頰豐腴，這氣色屬實(shí)不錯?！?/br>
    靳蒙逆坐在德妃的對面位置上，細(xì)細(xì)打量了番她的臉色，笑著夸贊。

    “我自在慣了，說話便就直了些，娘娘別介意?！?/br>
    “國公心直口快，本宮自是不會介意?！?/br>
    哪個女人不喜歡聽人夸漂亮？聽著這話，德妃心里的不悅也散了些，撫著唇輕輕笑了聲。

    可這笑意還沒落下去，就又被靳蒙逆的下一句給凍僵在了臉上。

    “只是在氣運(yùn)上差了些。”

    靳蒙逆勾了勾唇，也跟著笑了兩下。

    “我猜著，娘娘最近肯定會遇上些煩心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屆時還望娘娘放寬心啊。”

    德妃握著茶杯的手指緊了緊，面上還和善地笑著，聲音卻是沉了下來。

    “國公說笑了，本宮每日在這深宮里安安分分地待著，哪能有什么讓本宮煩惱的事?！?/br>
    “安安分分？真的？”

    靳蒙逆挑挑眉，故作詫異地望向德妃，見她臉上的笑都快掛不住了才擺了擺手。

    “許也是我學(xué)藝不精，誤看了娘娘的卦象，娘娘可別生我的氣才是。”

    “本宮哪是那樣小肚量的人。”

    德妃垂首抿了抿茶，掩去眸里幾欲噴發(fā)的火焰。

    別以為本宮是傻子，不就是想幫著路菀菀在言語上得幾分厲害？隨你去好了，等到本宮入主中宮那天，欠了本宮的通通都要還回來！

    路菀菀安靜地在旁邊坐著，看著不再說話的德妃還有似笑非笑的靳蒙逆，在心里幽幽嘆了口氣。

    德妃沒來時，靳蒙逆來北辰閣陪著她，她倒是沒什么別的感覺。

    可現(xiàn)在德妃也在。一個國公爵位的皇叔，兩個妃位的妃嬪，陛下還不在，這三人共用一桌的情景是怎么看怎么覺著尷尬。

    路菀菀思索了會，剛想起個話頭讓氣氛活潑些，就聽見門開了的聲音。

    魚真偷偷從門口探入了個頭，挑著眉跟她悄悄比了個剪刀手，聲音恭敬有禮。

    “娘娘，要擺膳嗎？”

    路菀菀心里一樂，點(diǎn)點(diǎn)頭算作回應(yīng)。

    不錯，時機(jī)掌握的剛剛好。

    得了首肯，一眾宮女魚貫而入，將手中的菜肴一道道擺在桌上，再無聲退下。

    “菜上齊了，咱們便用膳吧?！?/br>
    路菀菀莞爾一笑，伸筷給靳蒙逆夾了片牛rou，沖著德妃點(diǎn)頭示意。

    “這…不等陛下了？”

    德妃皺皺眉，卻是沒碰筷子。

    “陛下今個該是不會回來了，咱們先吃著?！?/br>
    路菀菀暗笑一聲，將包子盤往德妃那推了推。

    就知道你不會沒事閑的來我這陪我說話，果真是沖著陛下來的。

    不過啊，你怕是要失望了，我家陛下他今個有小情緒了，不回來吃飯了。

    “原來陛下也不是天天兒在這用午膳啊?！?/br>
    聽了這話，德妃慢悠悠提起筷子，斜了路菀菀一眼，語氣里有些幸災(zāi)樂禍。

    還以為你有多得寵，原來也不過如此。怎么樣？再好的容貌被瞧久了也就膩了吧，你也是時候嘗嘗這失寵的苦了。

    “是啊，沒見著陛下，讓德妃娘娘失望了?！?/br>
    路菀菀彎了彎眼睛，也懶得跟她解釋，尋了個話頭刺了回去。

    見德妃還想再說些什么，靳蒙逆有些不耐煩地用筷子頭敲了敲桌子。

    “貴妃娘娘脾氣直爽，德妃娘娘就忍著點(diǎn)吧。來，吃個包子，這可是我親手包的，陛下都還沒嘗過我的手藝?！?/br>
    靳蒙逆把話說成這個樣子，德妃也只得把剩下的話給咽了回去。象征性地彎了彎唇，夾起包子咬了口。

    “謝過國公了，本宮今個可真是有好口福?！?/br>
    “味道如何？”

    路菀菀一直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德妃的筷子尖，見那團(tuán)黑漆漆的餡進(jìn)了她的口，急忙去問味道。

    “…國公做的，自然是好的?！?/br>
    頂著路菀菀和靳蒙逆期待的目光，德妃握了握拳頭，使勁將嘴里那塊包子給咽了下去。

    嘴里笑著奉承著，胃里卻是翻江倒海地想把那團(tuán)莫名其妙的東西給吐出來。

    翠蔓見她臉色不對，忙端了杯茶給她漱口。

    德妃端著茶杯喝到快見底才把那股土腥味給從嘴里沖沒，剛松了口氣，還沒來得及再說句話，就見面前的碟子里又多了個小巧玲瓏的湯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