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撞破
“臣女參見三皇子……”沈清婉心下一驚,匆忙福下身去,禮未畢,卻被祁佑穩(wěn)穩(wěn)托住了。 “你別,這兒滿地的雪,別弄臟了衣服,又著涼了?!逼钣虞p緩卻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聽得沈清婉一陣恍惚,這般的話,也只聽自己的家人與自己說過。 一站起來,沈清婉便發(fā)覺自己的胳膊肘還在祁佑手中,登時臉蹭地紅了,忙抽出手來。 祁佑卻是毫未注意到沈清婉的異樣一般,自然地打開了那個小瓷瓶,放到鼻下有模有樣細(xì)細(xì)聞著。 “此乃是……”沈清婉未料有人撞破自己服藥,慌忙解釋道,“此乃是臣女平日所服之藥,治療……治療……” 卻不料還沒編出來下面的話,便已被祁佑打斷道:“這丸藥里有蛇支子,乾七,麻羅,還有一味青卜果,這是你平日所服之藥?” 沈清婉心下一噎,自己方不知這藥里都有些什么,竟被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皇子給聞出來了嗎? 立時便不敢再撒謊,只想著如何想這事圓過去才好,卻聽那頭祁佑依舊緩緩地說著:“這蛇支子含毒,量微卻效猛,以毒攻毒之用最好,而無毒之人卻是會中毒,不過慢慢調(diào)理,不出幾日也就排盡毒素了;乾七與麻羅則確是干熱之物,卻不是適宜寒癥之人所用,只因干熱奇燥,易熱氣上涌而適得其反?!?/br> 聽到這兒,沈清婉已是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該編些什么謊話出來了。 “這三種藥加在一塊兒,可是會讓沈小姐,滿身滿臉地長紅疹啊?!闭f到這兒,祁佑臉色一肅。 祁佑見著沈清婉漸漸僵硬的表情,心想著自己拿著勝邪偷來的藥去問老太醫(yī)可真是問對了,如今這書袋連篇的,果真是把這丫頭騙得一愣一愣。 “不過,”祁佑繼續(xù)說道,“我原以為有人替換了沈小姐的藥來害你,可這一味青卜果卻是妙得很,乃是解毒養(yǎng)顏之藥,只是起效甚慢。若真是有人要害沈小姐,這卻是多此一舉了?!?/br> 言至此,祁佑不說話了,只靜靜看著沈清婉。 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沈清婉也覺得自己沒什么可說的,只盼著三皇子真如傳言所說的那般平易近人,再撒謊想來是沒有任何必要了。 思及此,沈清婉因慌張而僵硬的表情慢慢緩和了,只低頭幽幽嘆道:“不料三皇子如此精通藥理。” 祁佑聽這疏離的語氣,本因逗沈清婉而熱騰的心似是忽來一陣刺骨寒風(fēng),玩心突然消失了。 沈清婉在這里,也是被逼到無法,相比此刻殿中的暖意和諧,此處的寒冷定是與她心中之感一般無二。 本已是鼓足勇氣去做的事情,被自己打斷拆穿,想必她心中此刻定是五味雜陳吧。 思及此,祁佑心疼不已,哪里還有逗弄她的心思。 祁佑將捏著瓷瓶的手放下,柔聲道:“人常道,久病成良醫(yī),我亦是。不過看沈小姐的樣子,必然是知道此藥的效果。今日皇族百官在席,沈小姐卻在此刻服藥,是想在這么多貴人面前突發(fā)急癥嗎?” 沈清婉聞言,驀地抬起來頭來,眼中寫的盡是驚訝。 只是一瓶藥而已,三皇子識得倒也罷了,竟已說中了自己的想法嗎。 “女子突發(fā)急癥,容顏毀損,乃是大損名聲之事,會影響姻緣未來,更遑論這般多的人親眼看到,”祁佑看著沈清婉的眼睛,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她杏眸之中,輕聲,卻堅(jiān)定地問道,“沈小姐,是不想嫁給我五弟了嗎?” 五皇子祁修,與三皇子祁佑,自小便是一塊兒長大的親兄弟。 雖說所有皇子都是親兄弟,可如三皇子五皇子這般要好的,在皇室之中可不常見。 即便是有三皇子無繼位資格的緣故…… 自己若是寧愿自毀名聲也不愿意嫁給五皇子,這樣的事,怕是三皇子也不會愿意偏袒自己吧。 梅花林中寒風(fēng)忽起,吹得梅香四溢,也吹得沈清婉沉溺失落的心一陣清醒。 沈清婉也見到了祁佑眼眸中的自己,在這白雪覆蓋的梅花林中竟如此清澈明晰。 她心尖微顫,一股沒由來的勇氣油然而生,微微笑道:“是。” 如她方才所想,再撒謊沒有任何必要,此刻便是賭一把,自己也不要再賠進(jìn)去更多。 而她賭對了。 祁佑聽到這個是字,臉上并沒有一絲不快,反倒釋然一笑,低下了眼眸。 一個是字就已足夠,能親口聽到她說不愿意嫁祁修,足夠了。 “此乃下策,”祁佑將捏著藥瓶的手背到身后,“你若信我,就不要輕舉妄動,此事我來幫你辦。” “什么?”沈清婉萬萬沒想到,懸心等到的竟是這樣的答復(fù),登時懷疑自己聽錯了。 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結(jié)果,也無非就是三皇子不告發(fā)自己,再警告自己不要輕舉妄動也就罷了。 “怎么?后悔了?難不成你又想嫁了?”祁佑見她又被震驚到了,不免又想逗她兩句。 沈清婉見著祁佑一臉的笑意,又滿嘴嫁不嫁的,登時臉一紅,忙低下頭去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沒……沒……” “好了,”祁佑笑道,“你離席也夠久了,外頭冷,快早點(diǎn)回去吧。” 沈清婉見他完全沒有要把藥瓶子還給自己的意思,只因當(dāng)下還心虛得很,生怕祁佑轉(zhuǎn)臉又改了主意,也不敢多言,只福身告退了。 一路回席,沈清婉依舊未從方才的一切中回過神來。 待她稍靠近大殿側(cè)門之時,見著有一行人緩緩走來,為首之人看不清容顏,遙遙一見卻只覺得身姿挺拔,器宇軒昂。 待到再靠近些,沈清婉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是陛下! 可細(xì)看過去,那人雖與當(dāng)今陛下長得一模一樣,可分明一身蟒紋常服,膚色也比陛下略黝黑一些,身邊半步之后隨行的,看衣著打扮想來是正室夫人,雖形容姣好,氣質(zhì)高雅,亦不是皇后娘娘。 正想著,眼見要與那行人碰上了,沈清婉見躲不過,只得先跪下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