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耳光之狠，讓春蘭嚇得頓時話都說不出來。

    “滾?！?/br>
    沈清婉死死盯著勝邪，冷冰冰地吐出一個字，指著窗戶，讓勝邪離開。

    勝邪聞言，卻是沒有轉(zhuǎn)身離開的意思，反而咚地一聲跪在了地上：“小姐，我……”

    “啪！”

    沈清婉咬緊牙關(guān)，又狠狠地扇了他一個耳光，打斷了他的話。

    “我讓你滾！”沈清婉怒目圓睜，不容一絲違逆。

    “小姐……”春蘭回過了神來，她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也不明白自家小姐為什么突然動這么大氣。

    沈清婉自失憶以來，就如變了個人一般，不僅文靜許多，也好說話了不少。

    如這般橫眉瞪眼的……春蘭心下打了個顫，這倒是很像從前的小姐。

    勝邪跪在地上，臉已經(jīng)紅腫了起來，嘴角一絲隱隱的血色，卻是依舊咬著牙，不肯離開：“小姐，殿下他……”

    “啪！”

    第三個耳光明顯無力了很多，沈清婉覺得自己的手又疼又麻，已經(jīng)有點站不穩(wěn)身子了。

    春蘭趕緊上前扶著她坐下。

    “我不想聽，你滾……我不想再看見你?！?/br>
    沈清婉的聲音都變得虛弱起來，但還是十分憤怒的情緒，春蘭聽得清清楚楚。

    “那日我也在場?！?/br>
    勝邪突然蹦出來的一句話，卻沈清婉不由得一愣。

    勝邪抬起頭，目光堅定地望向沈清婉：“只要小姐聽我說完，我便離開?！?/br>
    沈清婉看向他的目光依舊是如刀子一般，可是卻不再說話了。

    勝邪暗暗松了一口氣，只要沈清婉默許自己說就好。

    ……

    原在營州暴亂還未開始之前，祁佑已經(jīng)著手安排北章死士開始準備此次行動。

    那一日，祁佑陪著五皇子來到定國公府上，只是商議些尋常正事。

    突然窗外似乎隱隱一聲鳥叫傳入，祁佑眉間一頓。

    他借口起身，便離開了沈言玨的書房，繞著彎地向著花園去了。

    “殿下?！?/br>
    祁佑見到了發(fā)暗號給他的人。

    此人是國公府的園丁，但祁佑從未見過他。

    祁佑明白，這是賢妃安排在國公府的暗樁，雖然他從未見過，但那聲鳥鳴卻能讓他確定這個園丁是賢妃的人。

    “何事？”祁佑淡淡地開口。

    “屬下此刻找殿下，自然是急事?！?/br>
    那園丁雖然垂頭拱手，言語間卻是沒有一絲尊敬的模樣。

    這個樣子，祁佑是很熟悉的。

    因為賢妃放在他身邊的玉柳，便是如此一人。

    說是要照顧他的生活起居，甚至床第之事，可玉柳只聽命于賢妃一人，全然沒有視祁佑為主的心思。

    許是因為祁佑從未染指她一絲一毫，玉柳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爬上祁佑的床，便光明正大地在祁佑身邊做一雙賢妃的眼睛了。

    此刻祁佑眼前的這個園丁，也是如此。

    身為賢妃安排在國公府的暗樁，祁佑從前竟然不知道有這么一個人。

    更何況他以暗號喚自己過來，語氣傲慢，說是急事，卻是一副慢悠悠的模樣。

    這哪里有一點“屬下”的樣子？

    園丁不急不緩地與他說起來營州那邊死士的安排。

    原來是顏家父子今冬有新的籌備，大約也是知道自己散軍散得厲害，只怕入冬是災(zāi)民暴亂無法壓制，故而北章原先準備的死士也許不夠。

    祁佑正與他說著話，耳邊卻聽到了細碎的動靜，像是姑娘頭上的步搖輕輕晃動的聲音。

    當祁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在他身后了。

    祁佑怕是國公府什么丫頭撞見了他在這兒和暗樁說營州的事兒，便想也沒想就出手掐住了來者的脖子。

    可他如何想到，來的人竟然是沈清婉。

    他下意識想松手，可身邊的園丁是賢妃的人，此時也已經(jīng)開了口。

    言下之意便是要祁佑殺了沈清婉滅口。

    祁佑不知道沈清婉究竟聽到了多少，但自己出手那一刻，蠱蟲破體而出，香氣四溢，這一幕，沈清婉一定是看到了。

    他看著沈清婉驚恐掙扎的模樣，心頭一絲異樣劃過。

    留給他決定的時間不多，祁佑轉(zhuǎn)眼就打定了主意。

    他出手點了沈清婉的啞xue，丟給了園丁，借口說作意外溺亡，還讓園丁立刻離開，以免被人發(fā)現(xiàn)破綻。

    園丁不知道的是，當他扛起沈清婉往冰湖上去的時候，祁佑又出了手，以一枚石子打中沈清婉的xue位，迫使她閉氣。

    他原本想的，是園丁與自己離開之后，讓暗處的勝邪立刻將沈清婉救出來就行。

    祁佑安排好一切，轉(zhuǎn)身便走了。

    可當祁佑聽到園丁狠狠地將沈清婉砸向了冰面的聲音，那一刻，祁佑覺得自己的心猛地一縮。

    那種心痛如絞的感受，是他從未有過的。

    祁佑后悔了。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有些事，根本不能權(quán)衡，只有完完全全的偏心。

    即使他有信心能救出沈清婉，自己原是不想讓她受到半分傷害的。

    這個時候他才明白過來，就算殺了那個園丁又如何？

    就算賢妃真的生自己氣又如何？

    就算……沈清婉知道自己其實并非看上去那樣孱弱，更是個心機叵測的人，又如何？

    這世上，還有什么比她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更重要的事嗎。

    就在他想要轉(zhuǎn)身去救沈清婉的時候，勝邪卻出手，一把拉住了他。

    “沈八小姐的丫頭來了?！眲傩俺鲅蕴嵝训?。

    祁佑一轉(zhuǎn)眼，見到春蘭正急慌慌地跑到了冰湖附近，正在東張西望，呼喚著沈清婉。

    祁佑想甩開勝邪，勝邪卻是牢牢摁著他。

    “殿下，你糊涂了嗎！”勝邪一急，隨手撿起個卵石，朝著那湖面的冰窟窿砸去。

    撲通的一聲，引起了春蘭的注意。

    春蘭看見湖面上冰窟，心下一驚，趕忙丟下手中的斗篷，跑到了湖面上，一頭扎了進去。

    不一會兒，就見她努力把沈清婉拉出了水面。

    春蘭自己也是個小小的丫頭罷了，吃力地將沈清婉拉上湖面，人早已是嗆水不已，連連咳著。

    “殿下……”勝邪望向祁佑的眼里，語氣里帶著一絲懇求。

    祁佑從來不是沖動的人，更不會拿自己的秘密去冒險。

    勝邪從未見過祁佑這般不計后果的模樣，心中沒有底。

    祁佑沒有說話，只是眉頭緊鎖，遠遠看著湖面上那個小小的身影，似乎已經(jīng)沒有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