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如何偏心
這邊祁佑和沈言玨說完了事兒,老蒲陪著他回去了。 這一路上,老蒲都沒怎么說話。 等到了沒什么人的地方,祁佑打破了沉默:“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老蒲嘆了一口氣,不知該從何說起。 “有話就說?!逼钣涌戳艘谎劾掀?,心里不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殿下……”老蒲輕聲開了口,“密玉她……” 祁佑沉了沉臉色,沒有說話。 老蒲就像密玉的父親一般,嘴上沒有說,祁佑也知道。 當年密玉的父親想要將女兒托付的人,便是老蒲。 找到老蒲之后,是祁佑讓密玉繼續(xù)留在自己身邊,老蒲這才也一道留了下來,替祁佑開始辦事。 他二人不知,祁佑一開始便是想要將老蒲收為己用。 當年的老蒲,雖然因為傳言是治死了人,才被趕出家門。 可祁佑一直以來收集的情報信息,卻不是這個樣子。 他聽說此人與眾不同,于醫(yī)術上深有造詣,劍走偏鋒,往往效果拔群。 可也是這樣突然而來的名聲,讓他成了出頭之鳥,遭人嫉恨。 那個被老蒲“治死”的病人,原就是要死了。 不只老蒲,無論隨便是誰去治,都是無力回天。 老蒲不過愿意死馬當活馬醫(yī),再嘗試一把。 一般醫(yī)者都不會愿意做這樣的事,因為治死人總歸不是好事。 故而必死之人,自然不會有人去救。 老蒲從來不在乎這些,即使沒救回來,也無所謂。 但此事卻是被人抓住了,作為一個把柄肆意宣揚。 原蒲家書香門第,本就不愿意自家子孫出門在外,做個什么人都治的大夫。 此事一出,蒲家更是不喜此子為家族蒙羞,說趕也就趕出去了。 老蒲在外飄零多年,最艱難的時刻,便是遇到了外鄉(xiāng)來的,密玉的父親。 密玉的父親是從商的,經常四處奔波。 當時出門在外,卻是得了急癥,身在異鄉(xiāng)求醫(yī)不易,也無人照顧,在大街上垂頭坐著歇息。 正是老蒲治好了他。 故而當密玉的父親得知眼前這個衣衫襤褸的大夫,因為流離失所,只得隨時替人看病掙些錢勉強維持生活,當即表示愿意出錢給他開個醫(yī)館。 密玉的父親言出即行,回去之后便拿了銀票,又跑了一趟去找老蒲。 二人都是在彼此快要走投無路之事,出手拉了一把彼此。 雖然老蒲隨手治好了他,算是救了他,但到底這么大一筆錢,老蒲不能白拿。 感激之余,老蒲便是將自己的家傳密蠟給了密玉的父親,只說日后有任何他能做的,無論是他也好,他的家人也好,皆可拿著這密蠟來找自己。 而祁佑留下密玉,也不過是因為那串蒲家密蠟,可以找來老蒲罷了。 他們幾人,幾年的感情固然是擺著,老蒲雖然也當祁佑勝邪他們如孩子一般,但對于老蒲來說,終究對誰都沒有比過他對密玉的在乎。 因為密玉父親的緣故,老蒲對密玉幾乎是視如己出。 密玉已經不小了,老蒲也給她安排過親事。 可她從來都不愿意,也不說喜歡怎么樣的。 老蒲想要托三皇子幫她介紹,但一提這事兒,密玉就翻臉,后來也就不了了之。 密玉這個樣子,老蒲不是沒有想過。 祁佑長得一副好皮囊,當年又是救下密玉,算是救命恩人。 兩人從小在一處,難說密玉是不是悄悄動了心。 所以當沈清婉走進他們的世界,老蒲是有些緊張的。 如果密玉當真心儀祁佑,又怎么能容得下沈清婉? 而若密玉真的因愛生恨,對沈清婉做了什么,只怕祁佑絕對不會放過她。 好在,密玉什么都沒有做,甚至她對沈清婉也是恭敬有禮,一心護她,如對祁佑那般,視她為主子。 當年祁佑會留下密玉,是在她身上發(fā)現(xiàn)了有值得利用的東西。 密玉是個為人處世十分穩(wěn)妥的姑娘,這種穩(wěn)妥,不是被現(xiàn)實鞭笞折磨后悟出的道理,而是天生就在她骨子里。 第一次見到祁佑的時候,祁佑已經看出了些許。 他這才會將密玉放到青石閣的前店,讓她照顧生意。 密玉知道自己的優(yōu)勢是什么,也知道祁佑所作所為的含義。 她能做的,便是將祁佑給她的任務做好罷了。 祁佑想要一個大夫到自己身邊,是因為自己的身體從來都是賢妃在調養(yǎng),他并沒有任何了解。 而他希望有個能全然信任的大夫,在賢妃隨意折騰自己的時候,他還能心里有數(shù)。 至于密玉,祁佑起初不過是想利用她留下老蒲,后來才覺得她有處可用,給了她差事。 沒有人知道密玉究竟是怎么想的。 祁佑對沈清婉的在意,他們這些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老蒲雖隱約察覺到密玉的心意,但因為密玉沒有做過任何不妥的事,甚至連一絲不悅或羨慕都不曾有,老蒲便從來沒有與她真的談過。 而這一次祁佑受傷,卻是一個轉折。 密玉沒有問出來,究竟祁佑與沈清婉怎么了,她只是一味地心疼著祁佑,在他身邊侍候他,照顧他,沒有旁的念頭。 也許就是這么多嘴了一次,讓祁佑警惕了起來。 雖然沈清婉不曾要求,但祁佑自己卻是與沈清婉說過,他能從一而終。 對于一個皇子而言,沈清婉知道這確實很好了。 更不論祁佑從來對密玉無意,又怎么會有下文呢? 故而當祁佑看穿了密玉的念頭,祁佑便再不敢與她走近一步了。 老蒲自然是知道這些的。 密玉的耐心開始慢慢消失,甚至有些急不可耐。 她無法理解自己為何連個同情都得不到。 盡管這么多年她從未奢求過什么,她只是盼著祁佑能好好的便也是了。 盡管密玉知道,他是皇子,而自己什么都不是。 人最難控制的,便是自己的心。 心思剔透如密玉,也是做不到的。 密玉明白這個道理,老蒲又如何不知道呢? 祁佑身體漸漸好轉起來,便不怎么搭理密玉,幾乎是有意識地避著。 這些老蒲都看在眼里。 而到了營州,沈清婉在這兒,祁佑一聽說密玉也跟著來了,立刻就讓她回去。 老蒲沒有說什么,畢竟他才是主子,對于屬下的安排都無可厚非。 可老蒲到底擔心密玉,擔心她能不能協(xié)調好自己。 “你若是擔心她,”祁佑嘆了口氣,開了口,“你便早些回去陪她吧。” 老蒲一愣,祁佑身子還沒好全,他自然是不能回去的。 故而他雖然也想回去,但還是開口輕聲拒絕了:“罷了,你如今身子這樣,實在是經不起一絲意外。要是你真出了事兒,我才是沒法與密玉交代了?!?/br> 老蒲搖了搖頭。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牽掛,沈清婉于祁佑,祁佑于密玉,密玉于自己。 盡管有所不同,但都是心底割舍不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