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君心所屬
可誰知齊光耀的話還噎在嗓子里,那小官得意洋洋的表情還未減去,皇帝已經(jīng)睜開了一眼,怒地將一本折子朝那小官砸去。 折子的封首封尾原就是竹片裹了薄薄的錦緞做的。 皇帝砸得又狠又準(zhǔn),正中那小官的眉骨。 登時把他砸得哎喲一聲跪倒在地,眉間鮮血汩汩涌了出來。 等反應(yīng)過來是皇帝砸的他,他連忙叩頭求饒,連滿臉的血跡,他都不敢去抹去擦。 “方才不是還得意得很嗎?朕的兒子你都敢隨便安個殺頭的罪名上去!” 皇帝冷冷的聲音從上方響起,眾臣都是一驚,忙跪下來低呼陛下息怒。 皇帝卻是冷笑了一聲,斜眼睥睨著下頭一個個噤若寒蟬的大臣。 “沈言玨,你說?!?/br> 皇帝點了沈言玨的名。 沈言玨抱拳道了一句是,便將當(dāng)年在北章,祁佑如何身負(fù)重傷還堅持帶傷上陣之事說了一遍。 除此之外,祁佑更是文武皆優(yōu),既能上戰(zhàn)場,又能出奇策。 樁樁件件,沈言玨都能舉出例子來。 可偏偏這些話,大家都是不服的。 只因為,誰人不知如今皇帝賜婚了三皇子與沈清婉的婚。 那是誰啊,那是沈言玨最心疼的小女兒,難道沈言玨此刻還能不替三皇子說好話的嗎? 可他們也忘了,當(dāng)時賜婚一事,還是沈言玨親自向皇帝開的口。 用的理由也是祁佑在沈言玨遭遇刺殺的時候,以命相護。 報恩之法何其多,若非祁佑確是可以托付終身之人,沈言玨又為何要開這個口呢? 等沈言玨說完了這些,底下人依舊是鴉雀無聲。 如今皇帝大怒,誰還敢說一句不是?。?/br> 只是大家心中不敢茍同,也實在是天子之威,壓得他們轉(zhuǎn)不過彎兒來,不知道還能舉薦誰去管理北章 “不過讓老三去守北章確實不合適,這事兒……朕再看看合適的人選吧?!?/br> 就在大家都以為,北章已是三皇子的囊中之物,他勢在必行之時,皇帝的態(tài)度卻是個急轉(zhuǎn)彎,直說不會讓三皇子去了。 最懵的還是那個被折子砸傷了腦袋的小官。 皇帝這到底什么意思啊? 自己說三皇子不可以去接手北章,皇帝一個生氣把自己腦袋都砸開了花。 可一轉(zhuǎn)眼,又說三皇子去守北章確實不合適? 這不是玩人呢嗎? 他也許還真是被砸懵了,只要仔細(xì)想想,就會發(fā)現(xiàn)皇帝生氣的,根本不是他說三皇子不應(yīng)該去守北章。 而是他污蔑三皇子反骨未清。 正如齊光耀所說,何為反骨未清? 那得先有了反骨,才能議論清沒清吧? 此話一出,就等于是咬定了三皇子不忠大宣的反心,這如何能讓皇帝忍得了。 “你們都下去吧,”皇帝嘆了一口氣,已經(jīng)是疲憊不已,“周正!” 皇帝喚了一聲周正,便不再理會下面那些跪著的大臣。 眾人面面相覷,輕道了聲告退便也出去了。 周正如逆水行舟,由告退的人群中朝皇帝走去。 “陛下?”周正輕聲問道。 “三皇子如今在哪兒?”皇帝開口問他。 “呃……”周正一愣,想了想道,“三皇子為賢妃守孝,如今應(yīng)還在欽安殿吧?” 皇帝點了點頭道“你讓他得空過來一趟吧?!?/br> “是?!?/br> 周正剛剛應(yīng)下,卻見皇帝抬起了手來,擺了擺道“罷了,朕去看看他。” “是?!敝苷粦?yīng)。 欽安殿原是宮中祭祀之所,太后生前常往這兒來,慢慢倒像是個佛堂祈福之地。 賢妃不過是個妃位,又是自戕,原是牌位如何都進不了欽安殿供奉的。 只是妃陵遙遠,皇帝不忍三皇子奔波,故而暫且將賢妃的牌位移至欽安殿供奉,讓祁佑在欽安殿里守孝便可。 對外,皇帝卻是說感念于三皇子的孝心,這才暫移賢妃牌位至欽安殿。 盡管不合禮法,倒也合情理,故而也沒什么人多說閑話。 無非是成一個兒子的孝心罷了,更何況人都死了,還能鬧出什么幺蛾子來。 祁佑的守孝,也不過是日日在欽安殿里跪著,晚間還是回三皇子府去,只是不問朝政,不管世事,倒是清閑得很。 等皇帝到了欽安殿的時候,祁佑正在給賢妃的牌位接香,轉(zhuǎn)身便看見皇帝進來了。 “兒臣參見父皇?!逼钣泳彶缴锨?,給皇帝行了一禮。 “起來吧。”皇帝抬了抬手。 周正則是朝殿中諸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都退下。 欽安殿中便只剩下了皇帝和祁佑父子二人。 “父皇可是有事找兒臣?”祁佑見皇帝望著賢妃的牌位出神不語,便開口打破了沉默。 皇帝眨了眨眼,回過神來,重重出了一口氣。 皇帝轉(zhuǎn)過頭來,面上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許久沒來看你,你近來可還好嗎?” 祁佑一愣,難道自己的父皇突然來這兒,是跟自己寒暄來了? “兒臣一切無恙,不知父皇可好?” 既然寒暄,那便有來有往吧。 皇帝輕笑一聲“前朝事多,還是你這般在這兒清閑來得自在。” 祁佑聞言,知道大約是前朝之事讓皇帝擔(dān)心了。 可前朝翻來覆去也不過那些事兒,能讓皇帝想到自己的,也就是北章那邊的事兒罷了。 不過祁佑沒有說破,只是靜靜等著皇帝開口。 “出了國喪之后,有不少大臣上書要朕從辰王手中收下北章,”皇帝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遙遙望著賢妃的牌位,“朕一直未加理會,也是不知道該如何去做?!?/br> “可這事兒拖不得啊,”皇帝苦笑一聲,“如今一個個都逼到面前來,要朕早下決斷?!?/br> 祁佑聽到這兒,便開口問道“父皇是覺得沒有一個好的人選代替辰王殿下嗎?” 皇帝一愣,轉(zhuǎn)眼去看祁佑。 祁佑展開笑顏道“若父皇不嫌兒臣無能,兒臣倒愿意自薦?!?/br> 皇帝的眼眸微瞇,聲音都沉了幾分“你知道接手北章,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什么?祁佑當(dāng)然知道。 北章遠隔千百里,若是這一去,便是如王爺一般,無召不可能再入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