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妃……”半月小心謹(jǐn)慎的語氣早就暴露了什么。

    慶成郡主冷冷一聲哼笑，頭也沒回，只開口語氣無波地問道“殿下去哪兒了？”

    半月瑟縮著，還是鼓起勇氣回答道“殿……殿下……他去沈側(cè)妃的院子里了……”

    慶成郡主聽完后，便是沉默不語，只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

    半月不敢抬頭，跪伏在地上大氣不敢出，恨不得自己能與地面融為一體。

    屋中的空氣頓時凝結(jié)住了一般，悄無聲響，令人窒息。

    不一會兒，只聽得嘩啦一聲突然的巨響，慶成郡主將妝臺上所有的東西盡數(shù)掃落在地。

    “賤人！！”

    慶成郡主滿眼血紅，不知是哭的還是怒的，雙唇不停哆嗦著，口中惡狠狠地斥了一句賤人后，便說不出話來了。

    再說沈清寶那兒，原是早早就睡下了。

    外頭五皇子與慶成郡主回來她都不知情。

    本就是如此，這次回娘家后，她也算想明白了。

    既然自己如今占著這個位置，又有娘家的撐腰，只要穩(wěn)穩(wěn)坐好，不要給定國公府丟人就是了。

    既然五皇子無心于她，她便該吃吃該睡睡，平日莫要給上頭兩位挑出什么錯處來，日子一天天也就能安穩(wěn)過去了。

    而她這一輩子，至少可以衣食無憂。

    可誰曾想到，從來都是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

    這會兒沈清寶才剛昏昏沉沉地睡去，外頭的院門就被哐哐哐地砸了起來。

    院中的婆子丫頭都是一驚，生怕哪個不長眼的半夜胡鬧，吵著了沈清寶這個側(cè)妃，于是便連忙爬起來去看門。

    誰知來者竟是五皇子。

    五皇子白日倒是常來，只是晚上卻從未留宿過沈清寶這兒。

    所以大家都是一愣。

    五皇子已經(jīng)沐浴完畢，如今身上還有酒氣，但到底已經(jīng)清醒了大半。

    只是這砸門的舉動，卻不像是酒醒之人。

    丫頭婆子一看是五皇子，也都不敢再攔了。

    既然是這五皇子府的正主要上側(cè)妃的屋子里去，誰敢說個不字。

    這不，只能由著五皇子黑著一張臉，大步地往里走去。

    沈清寶的屋子早就熄燈了，這會兒一片黑暗。

    五皇子卻沒有管那么多，到門前便是嘩地一把推開。

    正安睡的沈清寶，從睡夢中猛然驚醒過來。

    剛要驚叫出聲，卻見著來者是五皇子。

    “殿……殿下……”沈清寶嚇得心下狂跳，努力遏制著自己的顫抖與差點沖口而出尖叫。

    她已經(jīng)是沈側(cè)妃，五皇子要夜宿她這兒，也是名正言順的事情。

    五皇子還站在那里，雙眼死死盯著沈清寶。

    沈清寶穩(wěn)了穩(wěn)心神，咽了口唾沫，這才站起身來。

    她不過一身水紅色的中衣，下床給五皇子行了一禮“妾見過殿下?！?/br>
    五皇子的神色稍微松緩了些許，卻也沒有叫她起來，只是口中淡淡道“你今日白天回定國公府了？”

    沈清寶一愣，五皇子深夜這般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過來，原是為了自己今日孤身回府之事嗎？

    她想了想，小聲老實答道“回殿下的話，今日家兄來接妾，妾便帶上您準(zhǔn)備的禮物回門了?！?/br>
    這話不僅說得老實，更是滴水不漏。

    一是定國公府都叫了沈文昊上門來接了，沈清寶難道還能不回去嗎？

    二是五皇子也準(zhǔn)備了沈清寶回門之時往定國公府帶的禮物，這不明擺著他早也首肯了沈清寶回門之舉嗎？

    五皇子一噎，清了清嗓子道“今日要陪皇子妃，我本想著再找機會陪你回門，倒不料你自己一個人回去了，也不嫌丟人嗎？”

    五皇子雖話里帶了責(zé)怪，到底語氣沒有那么強硬，顯然是也明知自己不占理。

    沈清寶本是有些怕的，她一個小小的庶女，何時與這般身份的男子說過話。

    雖說已經(jīng)是自己的丈夫了，可沈清寶終究沒什么機會與他熟識過。

    她按下心中的忐忑，小心道“殿下為妾的娘家準(zhǔn)備了禮物，妾怎么會覺得丟人呢……”

    “你不丟人，我丟人。”

    五皇子話中帶了一絲輕松，然沒了方才的不愉，回身便關(guān)上了屋門。

    屋門啪嗒地一響，沈清寶的心都跟著顫了一分。

    “起來吧?！蔽寤首右贿叿愿懒艘痪?，一邊在黑暗中走到床邊坐下。

    沈清寶只覺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一種奇特的預(yù)感在自己的心尖蔓延開來。

    五皇子今日，是打算歇息在自己的房里嗎？

    沈清寶站起身來，低著頭站在五皇子的面前，不知所措。

    五皇子接著滲透進來的月光看了看眼前的人。

    雖不如沈清宜那么美艷動人，倒也不失為一個小家碧玉。

    他唇邊輕哼了一聲，伸手輕輕拍了拍床上的褥榻，慢悠悠地開口道“夜深了，本皇子要歇息，愛妃不打算侍寢嗎？”

    沈清寶小心地望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咬了咬下唇，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上了前去。

    ……

    這一晚，慶成郡主一夜無眠。

    她靠著窗沿，望著月亮出神，想著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究竟是對是錯。

    她想著自己，也想到了沈清婉。

    那個當(dāng)初那般驕橫跋扈的女子，在京中幾乎算得上是惡名遠(yuǎn)揚。

    偏偏她與自己一般中意五皇子。

    可是她與沈清婉又不一樣，沈清婉可以明目張膽地纏著五皇子不放，她卻只能礙于身份，矜持貴重地站在遠(yuǎn)處。

    她恨自己不能如沈清婉般肆意，可卻不知當(dāng)時的沈清婉亦是羨慕她的出身。

    世事難料，峰回路轉(zhuǎn)，如今沈清婉與三皇子訂了親，絕不可能再與五皇子有什么瓜葛。

    而慶成郡主也終于如愿以償?shù)丶藿o了五皇子，可她面對的，卻是一顆根本捂不暖的心，和一輩子都要維持的寬容大度。

    慶成郡主自己也說不清，她到底算不算是贏了沈清婉。

    月光下慶成郡主的臉慘白如紙，一絲晶瑩的淚珠劃過她的臉頰，她苦笑了一聲，輕輕拭去。

    自己選的路，只能自己走下去。

    這才只是一個側(cè)妃罷了，若是五皇子登基為帝，到時候她要面對的，是三千后宮佳麗。

    往后不知還有多少個這樣的夜，需要她望著月亮，等著五皇子，也等著天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