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yī)也不過開口勸了兩句，早就知道勸不住，其實也沒辦法。

    祁佑沖了進去，倒是把里頭的宮女嬤嬤嚇了一跳。

    “哎喲太子殿下，里頭不干凈，您怎么進來了？”

    祁佑沒有理會那個大呼小叫的嬤嬤，快步徑直走到了沈清婉的邊上。

    春蘭原在邊上陪著，見著祁佑，也趕緊讓到了一邊，依舊緊張地看著沈清婉。

    沈清婉疼得糊里糊涂，連喊聲都已經(jīng)嘶啞了。

    祁佑見到她滿臉是汗，一張臉猙獰得不行，登時便心痛如絞，上前輕輕喚她。

    “婉兒……婉兒……”

    沈清婉隱約之間，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扭頭過去，便看見了祁佑的臉。

    她似是看到了希望一般，拽著床簾的手一松，就想去抓他。

    祁佑忙伸過手去，瞬間就被沈清婉一把抓住。

    當下一陣陣痛傳來，沈清婉到嘴邊的話突然噎住，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被匕首攪動著一般，手掌跟著一緊。

    祁佑沒料到，頓時被沈清婉的指甲死死嵌進了皮rou里。

    他也顧不得自己手疼，只緊緊鎖起眉來看著沈清婉，咬牙不讓自己的淚滴下。

    總算一陣宮縮過去，沈清婉稍稍松了一口氣。

    她顫顫巍巍地轉過頭來，面上淚和汗水已經(jīng)混到了一處，眼神渙散著看著祁佑，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我不生……不生了……祁佑……我不想生了……”

    “好……好……”祁佑緊緊握著她的手，“我們不生了?！?/br>
    沈清婉張了張嘴，還沒說出什么來，又是一陣劇烈的宮縮。

    沈清婉忍不住，面目一擰，便哀嚎嘶叫出聲。

    祁佑聽著她撕心裂肺的叫聲，一顆心似是被油煎一般。

    他看向床尾趴著的嬤嬤，正想問就沒什么辦法了嗎，卻見她穩(wěn)婆皺起眉，一臉焦急道“怎么是胳膊，不行不行！這樣不行！”

    話音一落，那嬤嬤就伸手進了去。

    祁佑見不到那嬤嬤在做什么，只能看了看沈清婉的反應。

    那嬤嬤只開口說了句“太子妃，您忍著點?！?/br>
    祁佑還沒明白過來，已經(jīng)見沈清婉突然瞪大了眼，撕心裂肺地嚎出了聲。

    祁佑震驚不已，忙呵斥道“你在干什么！”

    那嬤嬤經(jīng)驗老道，知道這會兒沒工夫和什么都不懂的太子說話。

    邊上的宮女行了個禮，替那嬤嬤解釋道“回太子的話，太子妃胎位不正，這位嬤嬤對胎位不正甚有經(jīng)驗，須得摸調(diào)，方能正胎位，以得順產(chǎn)。只是確實疼得很。”

    祁佑沒有明白，只是隱約能猜到。

    胎兒在母體宮內(nèi)，若要人來調(diào)整胎位，那不是外頭擰著肚子，就是得伸手進去……那當真是想想都疼。

    沈清婉緊緊攥著祁佑的手，指節(jié)勒得生白，嘶吼的聲音都是時有時無，已經(jīng)沒有了多少力氣。

    不知過了多久，祁佑終于聽到了穩(wěn)婆欣喜的聲音。

    “見著頭了！快！太子妃您用力啊！”

    沈清婉腦子早已是恍惚不已，聽得穩(wěn)婆的聲音，幾乎是下意識地便使起勁兒來。

    祁佑心如刀絞，卻是幫不上任何忙，只得再一旁毫無意義地安慰著她。

    可是突然，沈清婉屏氣懸在半空的身子一頓，幾乎是同時一瞬，祁佑感覺自己的手上一松。

    沈清婉闔上了眼，就這么癱軟著暈了過去。

    “出來了出來了！是位小郡主！”

    穩(wěn)婆歡喜不已，抱過孩子遞給邊上的宮女，正準備開始將胎盤產(chǎn)出。

    “婉兒！”祁佑見沈清婉暈了過去，頓時渾身緊繃，大聲喚她，連孩子都不曾看一眼。

    穩(wěn)婆聞聲一回頭，卻是見著一片鮮紅的血滲了出來。

    “哎呀！”穩(wěn)婆暗叫不妙，趕緊道，“太子妃出血了，趕緊！叫太醫(yī)！”

    祁佑慌了神，還緊緊拽著沈清婉的手。

    宮女也顧不得許多，若是太子妃就這么沒了，太子是萬萬不能呆在產(chǎn)房里的。

    女人生產(chǎn)本就不干凈，若是太子妃死在太子面前，那往大了說，可是影響國運的事兒。

    所以幾個宮女一道，連哄帶勸地讓祁佑趕緊出去。

    祁佑只聽得什么讓太醫(yī)來，不要添亂之類的話，連春蘭都被一道趕了出去。

    到了外頭，祁佑只能木然地看著屏風，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落，卻是哭不出聲音來，只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

    不少宮女著急地快步進出著，端進去一盆熱水，端出來便是一片刺目的紅色。

    還有來回跑的太監(jiān)，是遞方子或者送藥的。

    祁佑就這么紋絲不動地站在外頭，仿佛站了一萬年那般久。

    直到見著個太醫(yī)慢慢走了出來，祁佑這才回過了神。

    他忙沖上前去，一把扯住太醫(yī)問道“婉兒怎么樣了！”

    太醫(yī)一愣，也是累得滿頭的汗，見著太子著急，忙行禮道“回太子的話，太子妃的血已經(jīng)止住了，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祁佑急得不行，哪里還能忍得了太醫(yī)這慢慢吞吞的模樣。

    那太醫(yī)為難了一番，還是如實小聲道“太子妃失血過多，還未醒來，臣等無能，沒有把握太子妃……何日才能醒來?！?/br>
    祁佑只覺得自己耳邊嗡地一聲，險些沒有站穩(wěn)腳步。

    那太醫(yī)趕緊扶住他，忙道“太子您顧著些身體……”

    祁佑咬了咬牙，拂開他的手，一邊自言自語道“我去看看她……”

    “哎……”那太醫(yī)還想勸，祁佑卻是不管不顧，徑直走了進去。

    春蘭見狀也跟著一道，匆匆跑了進去。

    里頭的宮女嬤嬤都已經(jīng)開始收拾了。

    見著太子進來，那位抱著孩子的宮女，就干凈將孩子遞了上來。

    “太子，小郡主已經(jīng)梳洗干凈了，您快來瞧瞧，當真是好俊俏的孩子?！?/br>
    祁佑卻是看都沒看，一把將她拂開，只沖著閉眼躺在床上的沈清婉跌跌撞撞而去。

    “婉兒……”祁佑只喚了一聲，便已經(jīng)啞著嗓音哽咽了。

    春蘭也看見了。

    沈清婉臉色慘白，一動不動地歪著頭躺著，若不是太醫(yī)說她暫時無事……

    春蘭的眼淚頓時就淌了下來，可是沈清婉還活著，她自然不能哭出聲。

    祁佑跪在床邊，看著沈清婉臉，感受著她游絲一線的呼吸，心中之痛，難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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