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與妻書向零險崩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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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山仍舊還同從前一樣,趙向零并沒有帶太多隨從,只有青瓷青云青歌三人陪她同行。 竹屋還同從前一般,但外頭的草藥卻已經(jīng)枯死了。 很久都沒有人打理,葉片已經(jīng)垂下,沒了生機。 瞧著這些東西的模樣,趙向零心中一酸,知道這是為何。 夏溶月得到李瑞清身死的消息,恐怕已經(jīng)過去了近一月。 這些日子她究竟是怎么過來的,趙向零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她立在門口許久,沒有出聲。 她知道,夏溶月和李落就在屋中,但他們不想見自己。 他們也應(yīng)當不見自己。 李瑞清乃家中獨子,本就是夏溶月和李落夫妻二人捧在手心里的珍寶。 可他為了自己,放棄家中清雅的生活,于官場上出生入死,只為保護在高位的自己。 可以說,李瑞清對于父母,是不孝的。 但他對趙向零,卻問心無愧。有愧的人,是趙向零。 天逐漸變黑,秋季的冷風(fēng)襲來,讓趙向零微微打了個寒顫。 青瓷見了,從旁取來一件薄披風(fēng),蓋在趙向零肩頭“陛下,當心著涼?!?/br> 趙向零卻推開,直直望著不遠處的竹屋,一步也不敢靠近。 她有什么資格靠近? 垂眸,趙向零屈膝,跪了下來。 幾個宮女見狀,再沒有站的道理,忙跟著跪下,齊聲道“陛下!” 趙向零置若罔聞。 天愈發(fā)黑沉,青瓷仰頭看向天空,忍不住低聲提醒“陛下,看這樣的天色恐怕待會有暴雨,您還是先去前頭躲躲?” 趙向零沒有出聲。 青瓷大著膽子道“陛下,您前些時候才病好些,現(xiàn)在再淋一場雨,恐怕要落下病根。” 趙向零仍舊沒有說話。 青瓷便知,自己再勸也沒用了。 前些時候皇上大病,既不看大夫也不喝湯藥,就這樣生生熬著,什么都不做。 這哪里是在懲罰她自己,這分明是一心想要尋死! 青瓷心中焦急,卻無人可說。 原來左相在的時候,還能勸動兩句,現(xiàn)在左相不在了,連個勸的人都沒有。 想到左相,青瓷的臉色灰敗幾分,心頭也不免難受了起來。 陛下和左相大人,她一直都是看著的,二人有多好,她也一直都在側(cè),如今左相身殞,最難過的自然是陛下,連同她這個外人,心中都揪疼的緊。 青瓷本打算用李瑞清來勸趙向零珍重身體,可想來這話說出來,只會叫她更難受。 如此說來,青瓷更是勸也不敢勸了。 趙向零仍舊跪在原地,直至大雨傾盆。 秋日的雨不同夏日,不僅滂沱,而且持續(xù)時間久,趙向零身上很快被淋透徹,就連膝蓋下的泥土也被打出一個個的水坑。 然而趙向零仍舊沒有要動的意思。 秋風(fēng)吹在身上,她后頭的幾個宮女都有些瑟瑟,更何況趙向零生性怕冷,愈發(fā)吃不消這樣的大雨。 青瓷見狀,大聲問道“有人么?屋中有人么?”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作聲。 趙向零凍得嘴唇有些發(fā)紫,但仍舊固執(zhí)跪著,任由雨水沖刷也沒有挪動半分。 屋中也許久沒有動靜。 就在青瓷已經(jīng)忍不住打算起身近前去看看的時候,才聽見里頭‘吱呀’一聲,有一個白衣男子走了出來。 那一刻,青瓷有些恍惚,感覺是左相大人撐傘走來。 但她很快就回神,知道那不是左相。 那人雖生的和左相極其相像,但終究是不同的。 他形容超逸,不似凡俗,臉上冷峻,沒有左相大人的半點溫和。 如果說左相大人是一塊溫玉,那么面前這個人就是寒冰。 趙向零抬頭,看著李落撐著一把素色油紙傘走來。 他步子不急不暖,后頭沒有旁人。夏溶月沒有出來。 趙向零垂眸,雨水打在臉上愈發(fā)冰冷。 李落在趙向零面前站定,以油紙傘擋去了她頭頂?shù)挠辍澳闫饋砹T,她不想見你?!?/br> 這個她,沒有旁人,指的是夏溶月。 青瓷見趙向零想要起身,卻因為跪的太久而站不起來,忙扶著她起身,自己也扶著地爬起來。 趙向零啞著嗓子道“我不乞求原諒,我只是將這樣?xùn)|西物歸原主?!?/br> 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盒,趙向零雙手將那盒子奉給了李落。 玉盒的密封性很好,即使這樣大的雨,也沒有漏進去半點。 望著那玉盒許久,李落才將油紙傘遞給旁邊的青歌,小心從趙向零手中捧了過來。 饒是他在冷漠,看見那玉盒的那一霎,也忍不住滴下兩滴淚來。 他道“瑞清,回家了?” 趙向零聞言,低頭,分不清面上是雨還是淚。 他指尖輕輕撫過那玉盒,手指有些顫抖。 那玉盒之中,裝的是趙向零從戰(zhàn)場上帶來的飛灰。 那是她僅僅能做的事情,也是她僅僅能帶回來的東西。 青瓷見了,捂唇想哭。 趙向零回來的那幾日,她曾見過那玉盒,從未離開過趙向零懷中。有時,她甚至能看見趙向零抱著那盒子輕輕在哭。 聲音很輕,似乎怕驚動旁人,又似乎怕驚動她自己。 青云撇過頭,青歌也跟著流淚。 “她說,她不恨你?!崩盥渑踔怯窈械溃拔乙膊缓弈?。這條路是瑞清自己選擇的,我對此也早有預(yù)料,只是只是沒有想到會這樣快。” 李落垂眸,忍不住眼底的淚“瑞清的自決書,我二人在上月就已經(jīng)收到,其中有一封是給你的。你拿去罷?!?/br> 將一只木漆盒子遞給趙向零,李落沒有撐傘,轉(zhuǎn)頭離開,不再回頭。 趙向零捧著那木盒子,許久沒有出聲。 回到馬車,趙向零更換上干衣物,才小心將那木盒打開,取出里頭的一封信。 看見信封上的字跡,趙向零差點又落下淚來。 信封上頭寫著與妻書。 李瑞清的字跡,似乎已經(jīng)好久未見。 趙向零將火漆拆開,取出里頭信紙,一行行看了過去。 向零,在你打開這封信的時候,大抵我已經(jīng)不在這人世上。你這樣聰慧,想來已經(jīng)知道皃國是我自己去的。 所以,現(xiàn)如今這個結(jié)局,你并不用內(nèi)疚。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結(jié)果,并不會后悔,也望你不要難過。 向零,我有諸多不舍來不及同你一一訴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