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yī)出來的時候，孫無念正蹲在外頭。

    他瞧見太醫(yī)，立刻起身攔住了他。

    “如今陛下的身子如何？”孫無念問道。

    太醫(yī)答“陛下的身子不大好，如今雖說是雙身子，但依老臣看，這孩子恐怕保不住?！?/br>
    孫無念擰眉“現(xiàn)下只有咱們兩個人，你只說實話就好。”

    雙身子，哪里來的什么雙身子，都是他叮囑青瓷同太醫(yī)說過的話。不過是為了讓趙向零有個好好珍惜身子的理由罷了。

    “司業(yè)大人，陛下是真的有喜了啊！”太醫(yī)抬手一拍大腿，“我看診這樣多年，不會錯的?！?/br>
    “真的有喜了？”孫無念瞪大了眼睛。

    他不過只是想要做一場戲，怎料趙向零是真的有了身子。

    轉(zhuǎn)念，孫無念心下一慌，拉著太醫(yī)的衣袖走到一旁“她，她沒喝下那碗避子湯罷？”

    想到方才自己激她的言論，孫無念登時流下滿頭汗來。

    太醫(yī)嘆“沒有是沒有，方才讓宮女倒掉了。不過依我之見，還不如不要。”

    “此話怎講？”孫無念又緊張了起來。

    太醫(yī)道“陛下的身子原本就虛弱，如今哪里再承受的住一個孩子？況且她近來飲食不好，恐怕孩子沒能生下來，身子先垮了下去?！?/br>
    “如何能解決？”孫無念問道。

    太醫(yī)道“哪里有什么解決不解決？當(dāng)初左相在時，就給陛下調(diào)理不短一段時間的身子，但這身子哪里是說好就能好的？”

    “有些東西，即使慢慢來，都難得很，更不要說現(xiàn)在再加上個小的。”

    太醫(yī)連連嘆息，提提他的醫(yī)藥箱“不聊嘍，我還是去看看能不能開一些方子，好讓陛下這一胎懷得穩(wěn)健些。”

    孫無念拱手“那就勞煩你費(fèi)心了。”

    “客氣，客氣?！碧t(yī)嘆，轉(zhuǎn)頭朝太醫(yī)院去。

    孫無念久久看向梧桐宮，一時間竟覺得五味雜陳，不知該如何是好。

    半晌，他才長嘆一聲“命啊，這都是命?！?/br>
    趙向零也覺得，這是命。

    她低頭，盯著自己的肚子發(fā)了良久的呆。

    青瓷瞧見她模樣，忍不住問道“陛下，可要用膳？”

    趙向零剛想說不，想到餓著自己便罷了，總不能餓著孩子，遂改口道“去盛一碗粥來?！?/br>
    其他的東西，她確實半點胃口也無。

    青瓷見她愿意吃東西，登時歡喜起來，忙命膳房備粥，再一同端上來。

    不一會，趙向零瞧著桌上數(shù)十種粥，懷疑地看向青瓷。

    青瓷道“陛下，不知近來您口味如何，便備下這幾種，要是不合您口味，再吩咐底下人去做?！?/br>
    隨意端起一碗，趙向零想著自己不過是為了孩子吃兩口，哪里用得著這樣復(fù)雜？

    提勺送兩口入腹，趙向零方記起來，她原本是連這個孩子都不打算要的，現(xiàn)在又要為他喝什么粥？

    推碗，趙向零道“我不想喝，撤下去?！?/br>
    青瓷見她變臉，知她心中矛盾，試探問道“陛下當(dāng)真不喝？”

    “不喝?！壁w向零斬釘截鐵。

    青瓷嘆氣，只好收碗“陛下，您不知，這孩子在肚子里頭是不鬧騰的，就像暴君小主子，餓了就只會趴著，冷不丁叫兩聲”

    “多話?！壁w向零怒道，不想再聽。

    青瓷便也不再插話，一邊嘆氣，一邊默默收拾碗筷，故意將瓷碗敲得很響，提醒趙向零她在收拾東西。

    趙向零轉(zhuǎn)念一想，餓昏的暴君確實可憐兮兮。她總不能真的叫肚子里的那個小暴君活活餓死。

    那還不如一碗藥下去給他個痛快。

    想到這里，趙向零心一軟，伸手“粥拿來?！?/br>
    青瓷笑著應(yīng)道“哎！陛下?！?/br>
    趙向零接過，慢慢又喝了兩口。

    她想，若是真的生了個小暴君，她怎么應(yīng)付的過來？

    一個暴君就已經(jīng)很不省心，要是再生一個，還是比暴君更麻煩的一個，豈不是得折騰死自己？

    青瓷瞧著趙向零開始吃東西，覺得孫無念的主意確實不錯，遂道“陛下，既您打算生下這個孩子，那準(zhǔn)備乳娘的事情，是不是也得排上日程？”

    要是能有多一些的事情做，或許陛下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煩心。

    趙向零轉(zhuǎn)念，覺得青瓷說得很有道理。

    她作為皇帝，哪里有時間圍著一個小毛孩子轉(zhuǎn)？那自然是要請乳娘的。

    不過小暴君的乳娘怎么能隨隨便便亂選？這可得考究了再考究，小心了再小心。

    首先不能太丑，也不能太沒規(guī)矩。其次得胖瘦合適，性格也須得好。是了，身子也須得健康，不然喂出來的小暴君豈不是也要多病嬌貴？

    不行，這太難挑了，如此說來，豈不得提早準(zhǔn)備。

    咬著勺子，趙向零道“青瓷，這件事須得留意留意，最好近日就該著手去辦?！?/br>
    “是，陛下。”青瓷應(yīng)道，“只是陛下您的標(biāo)準(zhǔn)”

    “你先看，朕會親自把關(guān)。”趙向零道。

    青瓷應(yīng)了聲是，瞧著趙向零將碗中粥喝了干凈，又忙再給她添了一勺。

    這是個好現(xiàn)象，陛下若有事情可以掛心，就不會再消沉下去。

    想到這里，青瓷又有些低落。只是陛下若知道這件事是自己同司業(yè)設(shè)下的把戲，恐怕日后算起賬來，自己必死無疑。

    “青瓷？”趙向零見青瓷走神，喚她一聲道。

    青瓷回神，笑得勉強(qiáng)“奴婢大抵是昨兒歇息的晚了，還請陛下恕罪?！?/br>
    “無礙?！壁w向零抬手，“你去寫著罷，換青歌過來服侍朕?！?/br>
    青瓷盈盈一拜“那奴婢就偷空下去歇息幾個時辰，若陛下有需要，命人來喚一句便是?！?/br>
    “嗯?！壁w向零揮手，示意她可以離開。

    擱下手中碗筷，她也不打算再吃了。

    這樣久沒有吃東西，再吃下去，她有些受不住。

    只是這個孩子

    趙向零眸光微黯。她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她的這個孩子，還沒有名義上的父親。

    雖說她和李瑞清二人，朝堂上早已是心知肚明。

    但是心知肚明和昭告天下，卻是兩回事。

    她不能讓她和瑞清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名分。也不能讓他將來有機(jī)會被人笑話，他是個沒有父親的孩子。

    所以，她須得將這個孩子昭告天下。不然等月份再大，就說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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