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紅衣怨(十六)
宿臻站在宿雪的床前。 小姑娘這會兒已經(jīng)躺在睡著了。 鵝黃色的被套上,兩列五片花瓣的黃花從上而下。 宿臻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奇怪,明明是神智清醒著的,然而他卻有種游離在世界之外的感覺,像是神佛在俯視世間人。 房間的門不知在什么時候已經(jīng)被關(guān)的死死的。 白色的霧氣充斥整個房間,尤以宿臻身邊的霧氣最為濃厚。 絕對不能讓宿雪出事的念頭占據(jù)了宿臻的整個心頭。 心念流轉(zhuǎn)間,房間里的白色霧氣開始緩慢的向宿雪的耳垂流動,霧氣在流動中逐漸凝實,壓縮到極致之后,就變成了兩顆豌豆大小的白色顆粒物,乍一看上還以為是兩個珍珠耳釘,稍微靠近一些看起來就更加的相像了,然而真的走到跟前去看,才會發(fā)現(xiàn)那并不是什么耳釘,而是貼在小姑娘耳垂上的不明物體,雖然它們看上去確實很像是珍珠耳釘。 白色顆粒物成形之際,宿臻注意到,小姑娘原本緊皺的眉頭緩緩的松開了。 他仍然站在宿雪的床邊,房間里已經(jīng)恢復(fù)到原來模樣,剛剛出現(xiàn)的霧氣已經(jīng)全都消失不見。 床上的小姑娘臉色已經(jīng)恢復(fù)紅潤。 她在被子里翻了個身,從平躺著的姿勢變成了面向房門的側(cè)臥著。 似乎是做了美夢,她的嘴角向上翹起。 “不會再疼了……” 尾音消失在空氣中,宿臻這才從剛才那種奇怪的狀態(tài)中脫離出來。 他俯下身,指尖輕輕觸碰著小姑娘耳垂上的東西。 同樣是白色霧氣凝聚而成,可這個的觸感卻和白色繃帶完全不一樣。 也許這個東西并不是賀知舟他們所說的那樣,它或許不是怨氣。 即使宿臻還未踏足修真一道,但也明白,怨氣是不會有護人平安的作用。 不過,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他并不在乎那些的。 “做個好夢?!?/br> 宿臻在小姑娘的耳邊輕輕的低語著,又給小姑娘壓了壓被角,爾后轉(zhuǎn)身出去了。 “我姐她……”家里要吃飯了,宿睞在樓下沒有看到宿雪,便上樓來找人,沒想到會在自家樓上看到宿臻。 “她有些不舒服,已經(jīng)休息了。”宿臻說著,動作小心的帶上了宿雪的房門,“晚飯就不用喊她了,讓她好好睡一覺吧!” “哦,好,好的?!彼薏A點了點頭,果然沒有再去找人。 他飛快的往樓下跑去,沒有半點留下來和宿臻寒暄兩句的想法。 該怎么說呢? 宿睞以為前些日子,在三爺爺靈堂前看到的宿臻已經(jīng)夠可怕了,沒想到,他居然還能有更可怕的時候。 不敢惹,不敢惹! 第二天,宿臻再看到宿雪時,宿雪果然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再也沒有說過頭疼之類的話了。 只是,宿臻心中不詳?shù)念A(yù)感依舊沒有消失。 因著這絲不詳之感,宿臻一直記得關(guān)注著宿雪。 這一關(guān)注,就關(guān)注到寒假將盡,馬上就要到宿雪生日的那一天了。 宿雪的生日很討巧,恰好是農(nóng)歷的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 小姑娘的生日是按照農(nóng)歷計算的,不像是宿臻。 宿臻是被老爺子帶大的,老爺子過日子不是個精細的,他不怎么看農(nóng)歷日子,給宿臻過生日的時間也都是按照公歷來計算的。 今年和往年一樣,宿雪她爸媽在家沒能待上幾天,正月初十一到,就撿著衣服包裹坐上火車,出去打工去了。 他們雖然是不能在宿雪生日當(dāng)天給她過生日,但提前過生日還是可以的。 小姑娘提前過生日的那天是正月初七。 傍晚時分,宿雪端著兩塊蛋糕上宿臻家了。 “怎么,看上去好像沒那么高興?”宿臻接過蛋糕,一塊遞給了宿姜,另一塊他自己端在了手上,蛋糕上有個兩齒的小叉子,他站在院子里就開始吃起來,順便和宿雪說說話。 宿雪嘆了口氣,她確實沒那么高興。 過生日吧! 雖然一年也就一次,但她的期待值似乎是放的太高,所以年年都是不盡人意。 可這能怪她嗎? 這么多年來,她的標(biāo)準(zhǔn)已經(jīng)是越放越低了,好嗎? 過年前的時候,她爸媽就在說,今年要帶她和她弟出去玩一趟,也不說去什么特別有名的名勝古跡了,就到附近比較出名的方鶴山看看。 可年前有年前的事情要忙,沒能去成。 年后吧! 又要拜年走親戚,也沒能去成。 現(xiàn)在好不容易到了正月初七,親戚家都走過了,也沒有什么事情要忙了,今天還是給她提前過生日的日子,她就提議一家人去方鶴山看看呀! 宿臻:“爬山爬累到了,所以又不高興了?” “什么呀!根本就沒有去方鶴山,今天一天我都是待在家里的?!彼扪┓藗€白眼,被宿臻打了下肩膀,讓她不要做怪模樣,她臉上的沮喪變得更濃了。 “我爸我媽的理由一大堆,反正說來說去就是沒時間帶我去,他們還說要是我真的想玩,他們給我出錢,讓我自己找人一起去玩。”宿雪扁了扁嘴,道:“我要只是想去方鶴山的話,我什么時候不能去,非得留到今天去,他們根本不懂我要的是什么,我不就是想要一家人一起出去走走么!” “他們總是說話不算話,我以后再也不要相信他們的話了?!?/br> 宿臻每年都能聽見宿雪這么說,可等到她爸媽下一次再承諾她什么東西,她不還是會相信,然后眼巴巴的等著承諾什么時候會實現(xiàn)。 送過來的一小碟蛋糕,很快就被吃完了。 小叉子和用來盛蛋糕的紙碟子被宿臻丟進了垃圾桶,他伸手揉亂了宿雪的頭發(fā),道:“他們過兩天又要走了,現(xiàn)在肯定很忙,沒時間出去玩,也是情有可原,我們不生氣了,總是這么喜歡生氣,是會變老的?!?/br> 被弄亂了頭發(fā),小姑娘連忙護住腦袋,不肯再讓宿臻動她的頭發(fā)。 “不能碰的,會禿的?!?/br> 說到會禿,這可以說是宿雪永遠的痛。 想當(dāng)初,她也是有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fā)。 可惜,擋不住年少不懂事的侵襲。 那時,她嫌棄頭發(fā)太多了,每天都要梳頭,太礙事,就去理發(fā)店里把頭發(fā)給打薄了。然而,她并不知道,打薄就是把一根頭發(fā)削掉一半,而不是她以為的剪掉一半頭發(fā)。 于是乎! 她的發(fā)質(zhì)越來越差,禿頭也變成了她的新苦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