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宿雪番外(第一人稱陰郁風,雷者慎
我是宿雪。 一個在外人眼里大概算得上白眼狼、沒心沒肺之類的人。 當然,宿臻也就是我哥。 他肯定不會那樣認為。 我了解他,比他了解我還要了解他。 這句話說起來可能有些繞口,然而事實就是如此。 在他的眼中,我是個十足十的小可憐,誰都有可能來欺負我一下。 但我沒那么可憐的。 很久之前,久到我還沒有成為宿臻身后的小跟班。 因為村中的同齡人大多是男孩子,五六歲大小的孩子是已經(jīng)有性別意識的,至少那時候,我對男女之間的認識,就是男孩子喜歡玩的游戲,都是我不喜歡玩的,而我喜歡玩的,他們也不喜歡。 他們喜歡在村子里玩官兵捉強盜的游戲。 從村頭跑到村尾,一刻也不會停歇。 來來回回的打鬧著,仿佛永遠都是精力無限。 除了這個,男孩子也是會玩跳皮筋的。 他們玩的和大多數(shù)女孩子玩的不一樣。 不再是兩個站著固定住皮筋,另外的人在旁邊跳著“小皮球,圓又圓”之類的東西。 而是三個人固定住皮筋,皮筋的高度會有所不同,從腳踝處的一級上升到膝蓋上的二級,然后慢慢的向上增加,最高是到耳朵上。 這種跳皮筋的游戲,玩的不再是僅限于步伐,它更看重彈跳能力。 通常玩這個游戲的時候,我除了充當固定皮筋的角色以外,其他的都不能指望我的,淡然有我做為他們的隊友,我永遠都是被他們帶著,湊人數(shù)的。 所以他們玩這個的次數(shù)不多。 他們更喜歡玩官兵捉強盜。 不需要帶一個負累,而我也只需要找一個隱蔽的角落躲起來就好。 宿臻雖然是我堂哥,但我們之間差了七八歲。 我六歲那年才剛讀小學,他都已經(jīng)去讀初中了,我們一開始根本就玩不到一起去。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們大概就會保持表面的親近,出了西橋村,再見面認出了彼此也不會特地去打招呼的那種親近。 世上總有許多事巧合的讓人不敢置信。 他在村后草叢里發(fā)現(xiàn)正在打瞌睡的我,就算是其中一件。 我有跟他解釋,我是在和村里其他的小孩玩游戲,不是因為沒人陪我一起玩,就偷偷躲起來哭,我眼角的眼淚,也真的是打哈欠留下來的。 不過他好像不怎么相信我說的話。 從那時起,他就習慣把我?guī)г谏磉叀?/br> 說起來,比起和小伙伴們一起在外面玩耍,我更喜歡留在家里。 看看電視,或者看本故事書,都比在外面瘋跑,更讓我高興的。 成了哥哥的小跟班以后,不論是故事書,還是看電視,他都能帶著我一起。 那個時候大概是我最開心的時候吧! 心里沒有壓抑太多的事,每天的煩惱也無非是下頓飯吃些什么,生活簡單的不得了。 后來長大了,就不行了。 從小學到初中,每年暑假我都會坐火車去我爸媽打工的地方。 有時是爺爺奶奶送我和弟弟去,也有的時候是跟外人一起。 別人家的孩子面對離別,都會情緒激動,就算不會流眼淚,也總會紅了眼眶。 只有我,會像個沒事人一樣。 我mama也問過我離開他們,我不會難過嗎? 我忘記我是怎么回答的,也忘記她當時聽到我回答的表情。 只記得在那次問話過去許久,我聽到我mama和她朋友閑聊時說的一句話。 “我家的孩子才真的是個白眼狼呢!人家小孩和他們爸媽分別,都哭的稀里嘩啦的,就她跟個沒事人似的,那心就像是鐵打的,疼她有什么用喲!” 也許面對離別,我應該像別人家的孩子一樣哭出來的。 可是我不明白,如果離別已經(jīng)成為常態(tài),那么還有哭的必要嗎? 我記得聽到那番話后,我跑到宿臻家對著他哭了好半天,任憑他怎么哄,我也還是什么都不說。 只不過是一貫認知被打破而已。 真計較起來,也沒什么可說的。 我以為我是他們手心里的小可愛,其實在他們眼中我是怎么喂養(yǎng)都沒用的白眼狼。 確實有些不對等,但你也就那樣了吧! 人生難得糊涂。 有些東西聽過就算了。 所以哭過之后,我就把那件事藏到心底最深處,假裝自己從來都沒有聽過那種話。 我也學會了每次面對離別時,都要哭紅眼眶。 哪怕真的哭不出來,動手揉也要把眼睛揉紅了。 不就是要真情流露嗎? 我也可以的。 雖然每次那樣做之后,都會在心底嘲笑自己的虛偽。 偽裝成別人口中的好孩子,成為人們交口稱贊的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先站在別人的角度想問題,把自己的立場放到最后,這樣有意思嗎? 我覺得沒意思極了! 可是我已經(jīng)習慣了。 有些人會對自己缺少的東西,格外的向往。 我爸爸mama從來不會說他們愛我。 那些場面話,他們說的漂亮極了。 還會時常許下一些永遠不會兌現(xiàn)的承諾。 只有我才會傻乎乎的相信,然后當承諾不會兌現(xiàn)時,心中滿是怨懟。 可等到他們說出新的承諾時,我還是會相信。 因為假如就能兌現(xiàn)呢? 所以我想要成為一個很好的人,如果能成為他們的驕傲,或許他們會看到我。 就像很久之前,哥哥看到我一樣。 誰讓他們對我好的時候,是真的用心了的好呢? 撇開那些顯而易見的不高興,和爸爸mama相處的愉快場景似乎不太多。 但每個場景挑出來想一想,都能甜上許久。 總有那么些時候,他們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不用他們開口,我都能感到他們是愛著我的。 我想讓那些時候變得更多一些。 可惜。 最后好像還是不太能夠。 其實在三爺爺?shù)脑岫Y上看到那個穿著紅衣服的奇奇怪怪的家伙時,我就應該做好準備了。 我告訴哥哥,那個家伙一直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其實不是的。 他只是一直在我耳邊對我說,你快要死掉了。 不管什么時候,被人說會死掉,都不是什么開心的體驗吧! 雖然后來他說的話實現(xiàn)了。 見到那個古怪家伙之后,我對他的話還是心有余悸的,也上網(wǎng)查了一些資料,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有人說,那個古怪家伙的名字叫做喜氣鬼,是舊時在別人的葬禮上橫死的倒霉鬼,會穿著一身紅衣服在葬禮上,看到他或是被他找著說話的人,都會死于非命。 算是一種很兇悍的鬼。 后來不知道是心里因素還是真的存在靈異方面的東西,我的頭開始越來越疼。 爸爸mama也帶我去醫(yī)院看過醫(yī)生,各種檢查都做了一遍,除了有些貧血和低血糖以外,就沒有其他的毛病了。 然后我和宿臻說了。 他果然是世上最厲害的哥哥。 和他說過的第二天,我的頭就一點也不疼了,就是耳朵上多出了一對珍珠耳環(huán)。 我沒有打耳洞。 那對珍珠耳環(huán)就像是從rou里長出來的那么自然。 而且除了我和哥哥,好像就沒有其他人能看見。 珍珠耳環(huán)應該是哥哥弄出來的東西,雖然不知道它是怎么能夠不讓哥哥和我以外的人看見的,但是出于種種考慮,我也沒有和任何人提起它的事情,就算在哥哥面前,我也是裝作看不見它。 高中的最后一個生日,我是和哥哥一起過的。 沒那么愉快,但也沒什么不高興的。 就很普通的樣子。 生日過后,就是高三下學期開學。 開學前,我和爺爺吵了一架,他大概沒放在心上,不過我是個喜歡斤斤計較的人。 反正我上高中以來就沒讓家人送過,三年來報名住宿的事情,都是我自己獨立完成的。 今年我也沒準備讓我爺爺幫忙。 哥哥剛好有事要去市里,我就讓他帶我一起去了。 他不是很看好學校的宿舍樓,一直在勸我搬出去住。 他還極力推薦他那套離我們學校不遠的房。 我去看過,房間布置的是我喜歡的樣子,里面還有很多布娃娃。 那里太好了。 所以我拒絕了。 我不是什么聰明的人,如果真的住到那邊去,我一定會無心學習,只想著得過且過的。 那樣不行的。 我還想著高考結(jié)束后,考到一個省外的學校去,離家里遠遠的,一年只能回來一兩次的那種。 然后找一個喜歡我,我也喜歡他的男朋友。 后來,那些都泡湯了。 開學還沒有一個星期,我就遇到了一件足以顛覆我整個人生的事情。 我就知道總是為別人著想,不會為自己考慮的人,不是傻子就是蠢貨。 偏偏我還習慣了當傻子。 結(jié)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被人當著全班的面,那樣說,我當時真的是相死的心都有了。 明明是沒有做過的事,就因為我沒有像她那樣吼出來,所以我就是心虛,就是小偷,連證據(jù)都不用拿出來了,我就應該給她磕頭認錯?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或許真的是心理太過脆弱吧! 明明還是有人愿意相信我的,但在我看來,世上已經(jīng)沒有人愿意相信我,那些嘴上說著相信我的人,其實背后指不定在怎么嘲笑我,所有人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沒有任何人能值得我信任。 連哥哥也不行。 我連自己都不愿意相信了,怎么還可能相信除我之外的任何人呢? 那天之后的晚上,我斷斷續(xù)續(xù)的做著各種各樣血腥十足的夢。 學校里的不對勁,其實我是有感覺的,不過那個時候,我太難過了,也就根本在乎不起來。 珍珠耳環(huán)碎掉之后,我就再也想不起任何與快樂有關(guān)的記憶。 請假,買衣服。 夜晚的黑霧催促著我走出房門。 那個人和我一樣是住在宿舍樓里的,我知道她的寢室號,就在樓下一層,從樓梯口出去的第三間。 我曾做過一場夢,夢里我在晚上進了她的寢室,用刀子割開了自己的手腕,將血液涂滿整間寢室,然后吊死在她的床前,讓她一睜眼就能和我的尸體對上眼。 我還做過另一場夢。 夢里我用刀割下她的頭,寫下遺書后,吊死在窗臺前。 我恨她,毋庸置疑。 但這個世上就是有很多cao蛋的事情。 有些謊話,說上千遍也就成了真。 哪怕我一開始不是那種會為別人著想的人,但這么多年都習慣了這種為人處世的方式之后,我壓根就沒辦法去傷害別人。 哪怕那個人已經(jīng)傷害到我。 可但凡是不涉及rou體的精神上的傷害,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對待她。 她說我是小偷,我知道我不是,我家人也知道我不是。 然而外人不會管我是不是。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別人可不管事實如何,只要聽到些風風雨雨,他們就能自動補出一場戲來。 比起成為別人口中那個偷人家錢還不認的小偷,我寧愿別人說起我時,是說有個被人污蔑成小偷,自殺以證清白的蠢貨。 在沒有其他辦法之后。 蠢貨,還是比小偷更好聽吧! 雖然這樣一來,我爺爺奶奶爸爸mama可能就真的白養(yǎng)我這么多年了。 可是從樓頂上跳下去的時候,我仍然是覺得痛苦比歡喜多。 我沒有想到的是,人死之后是能變成鬼的。 當我再次清醒過來,我已經(jīng)回到了西橋村,停在宿臻家的那個屬于我的房間里。 心臟處還停留著不屬于自己的感覺,在我神智不清醒的那段時間里,有其他人cao縱著我的身體,只不過我的執(zhí)念太深,所以他也沒能控制我做些什么。 是的,當我死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也不是非死不可的。 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有無數(shù)次想要放棄自己生命的想法。 在發(fā)生學校里的事情之前,我也曾有許多次不想要再活下去了。 可那些都只是想法,并沒有付出實踐。 而我這一次死了。 學校里多出了一些東西,能夠放大人們心中的負面情緒,而我運氣不好,恰好被那種東西纏上了,放大執(zhí)念之后,自殺之后成為厲鬼。 幕后的人想要的也是人為制造出厲鬼吧! 電視劇里的厲鬼之所以成形的執(zhí)念,都是為了報仇雪恨。 我就不一樣了! 那個人否定了我的一切,雖然我竭力想要證明她說的都是錯的,但是能被放大都是和負面情緒有關(guān)的執(zhí)念。 于是我的執(zhí)念就成了否定我自己。 當一個人認為她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種錯誤之后,會出現(xiàn)什么情況也就可想而知了。 幕后的人希望我成為厲鬼,然后去殺人。 可惜我只想弄死我自己。 大概是因為我不好用,所以幕后的人想要毀掉我這個不成功的殘次品。 我趕在他們弄死我之前,找到了哥哥。 把腦海中關(guān)于幕后之人的東西都告訴了他,有些不能直接說出口的話,我也換了種方式說給哥哥聽。 然后弄死了我自己。 唔~ 時間太短了。 我都沒來及讓哥哥替我和家里人說聲對不起。 就讓他們認為我是個白眼狼,自私自利的家伙好了。 反正我也不會在意了。 就這樣吧! 沒什么好在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