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臻戳了下賀知舟的肩膀。

    打斷了他的滿腦子剪不斷理還亂的糾結(jié)。

    賀知舟將宿臻持之以恒的搗亂著的手攥緊，視線在另一只手上黑屏的手機上晃了一下，腦海中閃過師叔說過的話，一閃而過的靈光，卻怎么也抓不住。

    他低聲道：“阿臻，別鬧，讓我再想想?！?/br>
    尾音微微上揚，像帶著小勾子一樣，莫名的擾亂人心中弦。

    宿臻耳朵微微泛紅，然而這一點迷惑并不足以讓他忽略賀知舟對他的稱呼。

    昵稱什么的，選不好真的會要人命的。

    比如說阿珍愛上了阿強！

    前面的司機先生還等著他們的回話，他和賀知舟關(guān)于昵稱的討論問題，還是等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再討論一回吧。

    宿臻眨了眨眼睛，沒有抽會被攥的緊緊的手，而是就著這個有些別扭的姿勢，趴在了賀知舟的肩膀上。

    低聲道：“那位不是有很多年都沒有出過慶陽么！那么朔溪在這些年里擴(kuò)建的地方，就可以忽略不計，我們可以直接從老城區(qū)開始找起的。”

    一言驚醒夢中人。

    在宿臻沒有提起之前，賀知舟也被固定思維模式給框住了，只知道在那里回憶青歲說過的一言半語，偏偏他之前壓根就沒有跟青歲閑話家常過，現(xiàn)在更是什么有用的東西都回憶不起來。

    側(cè)頭看了一眼還趴伏在他肩膀上的青年，唇在不經(jīng)意之間擦過青年的額頭，輕微的，不曾引起青年的注意。

    后面坐著的兩個青年忽然貼到一起，一句話也不說了，看上去有些奇怪。

    雖然前座與后座之間有護(hù)欄給隔開了，但從后視鏡里還是能隱隱約約的看清后面的景象的。

    司機先生默默的搖了搖頭，他其實還是蠻緊跟潮流的，稍微一想就知道后面兩人是在談戀愛。

    唉！

    現(xiàn)在的男孩子都喜歡和男孩子一起玩，像他閨女這種不愿意和人交流的小姑娘，要怎么做才能找到對象啊。

    雖然他是可以養(yǎng)他閨女一輩子。

    可他和他媳婦總會有老去的一天，那時候他們閨女該怎么辦呢？

    司機先生看了眼方向盤旁邊的時鐘，該給女兒喂點水了。

    見前面的司機先生解開了安全帶，正在照顧他的女兒，賀知舟便停下來，等會兒再開口。

    宿臻動了動，趴在別人肩膀上的感覺沒那么好。

    就算這個人是他的男朋友，他也要這么說。

    太僵硬，硌得慌！

    賀知舟：“我也想不出他會去什么地方，要不你把我們送到老城區(qū)去，說不定他會在那里?！?/br>
    “老城區(qū)？”司機先生把奶瓶放回原處，扣上安全帶后，略帶疑惑的問著。

    朔溪以下的縣城也有不少，可大家平常說到的朔溪只有這座城。

    而朔溪的老城區(qū)其實是有兩種說法的，但一般人只知道一種。

    司機先生知道兩種，但他不知道賀知舟指的是哪一個。

    “你們來這之前有沒有打聽過朔溪的傳聞？”司機先生問。

    在宿臻和賀知舟雙雙點頭應(yīng)是之后，他接著說道。

    “大家都說從前的朔溪城里面一個活人都沒有，已經(jīng)變成了一座鬼城，也沒人愿意住在那里。然后他們在原朔溪城旁邊又新建了一座城，后來又是城市發(fā)展規(guī)劃，新建的那座城也開始擴(kuò)張。我們本地人口中的老城區(qū)都是指后來的那座城，真正的老城區(qū)在我們這邊，都是被叫做鬼城的，你們是要去哪里？”

    原來還有這種說法。

    真的是，很令人驚訝了。

    賀知舟：“那麻煩你把我們送到鬼城附近就好，后面的路……”

    他是要說他們自己走過去就行了的。

    但司機先生很熱心的接過了話頭：“沒關(guān)系，就幾步路的事，我往前開一點，把你們帶進(jìn)去，都花不了什么時間，你們自己走的話，還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時候?！?/br>
    宿臻笑笑。

    他們是修士，又不是普通人。

    雖然現(xiàn)在的修士不能飛天遁地了，但給自己拍個符，不說日行千里，行個十里路，還是能做到的。

    但是司機先生是個普通人。

    所以他不能說。

    只能接受了司機先生的好意。

    宿臻不再嘗試給賀知舟使眼色了。

    他又靠近賀知舟的耳邊，輕聲說：“我們下車之前，在車上留一些符吧！”

    “雖然不知道那個所謂的‘鬼城’是不是真的鬼城，但總不能讓人家因為一時好心，就染上不詳吧?！?/br>
    賀知舟點頭，雖然沒有把宿臻攬到懷里來，但從頭到尾，他也沒放開宿臻的手。

    因為現(xiàn)在的朔溪城是后來建的，離原來的朔溪城有一段距離，再加上擴(kuò)建的原因，從火車站到‘鬼城’，那就更是距離非常遙遠(yuǎn)的一段路了。

    擴(kuò)建的城區(qū)至今也不過四十余年，多年來的風(fēng)吹雨打，已經(jīng)不復(fù)初建時光鮮亮麗，白色的墻面或是被人涂上了其他的顏色，或是出現(xiàn)了灰褐色仿佛裂紋似的裝飾，頗為怪異。

    路旁的行道樹隔上數(shù)米就有一棵，高大的樹冠生長著滿滿的綠葉，在樹下留出一片暗影。

    車從火車站出去，遠(yuǎn)離了車站空地上被風(fēng)卷起的揚塵。

    進(jìn)了市區(qū)的街道，路旁的房屋也變得精致起來，有新樓正在建，藍(lán)色鐵皮隔開的空地里，樓房的雛形已經(jīng)具備。

    雖然朔溪在外界并不出名，但置身其中，還是能感覺到它的欣欣向榮。

    穿過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司機先生開著車，走上了一條少有人同行的土路。

    貨真價實的土路。

    沒有柏油，也沒有水泥，車開過能帶起一陣土的土路。

    前后的窗戶都被關(guān)上，被卷起的灰塵全都落在玻璃上，透明的車窗上沾了一層浮土，此刻再從車窗向外看，到處都蒙上了一層淺黃的光暈，如同置身沙漠之國。

    不會有人前往的地方，才會沒有修葺的必要。

    朔溪本地人口中的‘鬼城’就是如此。

    和去往‘鬼城’的路況一樣，路旁的花草樹木也都肆意生長了幾十年，無人修剪，也都花枝招展。

    夏季還未來到，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還在春季之中，路旁盛開的野花，招來了蝴蝶和蜜蜂，白色的、藍(lán)色的蝴蝶，在花叢一群又一群，翩翩起舞，在車內(nèi)人的自帶的濾鏡中，還是非常有美感的。

    沒有注意到，越是臨近‘鬼城’，副駕駛上的小姑娘無神的雙眼中也多出了淺淺淡淡的光。

    雖然那光如同煙霧，轉(zhuǎn)瞬即散。

    但它確實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