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歲詫異。

    “你怎么會知道？”

    難不成宿臻真的是秦至的轉(zhuǎn)世？

    宿臻抿了抿唇，是不是轉(zhuǎn)世，他自己也不清楚。

    但他和秦至確實是很有緣。

    且不說秦至與他的名字之間的聯(lián)系，單是秦至在多年以前用過的白玉印章，最后落到他的手中，就已經(jīng)很有緣了。

    更何況，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秦至出生到死亡的地方，應(yīng)該就是他們村后面的那群后山中。

    怎么能不算是有緣呢！

    宿臻斟酌了許久，緩緩開口：“我們村后面有座山，聽村里的老人說那座山從前叫做鶴山。幾個月前，我在后山里撿到了一頁仙人手札，上面寫著的就是你口中所言的秦至?！?/br>
    “仙人……手札？”

    青歲回憶了一下他靈智初開的那段時間，天地間的靈氣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逐漸減少的趨勢，而仙人也成了傳說的人物，修真界的那些人，也沒誰會厚著臉皮說自己是仙人。

    所以宿臻說的仙人手札是從哪里來的？

    居然還記載了秦至的事情！

    宿臻：“我記得手札的主人在上面記載，他在人間游歷時，聽聞了秦至的名聲，于是千里迢迢的找到鶴山，想要收秦至為徒，只是他和他的好友來到鶴山之際，已經(jīng)是為時已晚?！?/br>
    他們來時，秦至已然離世。

    青歲確認(rèn)自己的記憶中沒有出現(xiàn)過仙人，可聽宿臻這么一說，他仿佛又有那么一丁點兒的映像。

    記得不太真切。

    沒辦法斬釘截鐵的說出來。

    晃了晃腦袋，青歲忽然想起他說到秦至是為了好引出其他的事情，故而他也沒必要繼續(xù)糾結(jié)于對過去的記憶是否有所紕漏。

    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的。

    除非是它確切的影響到現(xiàn)在和將來，否則都沒有必要在別人的面前提起。

    是好還是壞，都只需要一個人時細細體會。

    青歲：“既然你們已經(jīng)知道他的事情，那你們也很清楚他死時有多慘?！?/br>
    宿臻垂下眼眸。

    一個慘字怎么能形容的了呢！

    因為一時的好心，救下了外來的人，以至于賠上了自己的性命不說，還連累了全族的人。唯一能值得欣慰的，怕也只有那么多人，只有他一個人是被凌遲，剮盡身上的每一塊rou，活生生的疼痛而死。

    其他的人呀！

    死的干脆極了。

    連反應(yīng)的時間都沒有，就直接下了幽冥。

    身邊人的氣息出現(xiàn)異動，賀知舟馬上就感知到了。

    他伸手搭在宿臻的肩膀上，把人拉到自己的懷里，宿臻臉上的表情很不對勁，似是悲天憫人，又好像是從陰間爬出來的惡鬼，一善一惡兩種情緒分別出現(xiàn)在他的眼中，眼波流轉(zhuǎn)間，出現(xiàn)的是另外一個陌生的模樣。

    青歲心里的疑惑更加的深，剛才他還因為宿臻和秦至過分的相似，而認(rèn)為宿臻可能是秦至的轉(zhuǎn)世，可現(xiàn)在一看，又不那么相似了。

    只看宿臻現(xiàn)在的氣勢，更像是鶴聞。

    那個在山林中孕育出來的精怪，本是世間鐘靈硫秀之人，后來卻深陷泥沼，永世沉淪。

    他假意裝作沒發(fā)現(xiàn)宿臻的不對勁，任由賀知舟把人塞到懷里擋了起來，云淡風(fēng)輕的說起了下一件事。

    “很多人認(rèn)為rou身與靈魂是割裂開來的，死后的人與生前的人，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實際上那樣的看法在當(dāng)初是錯誤的?！?/br>
    在一切變故尚未出現(xiàn)之前，人世間的輪回往往是死去的靈魂遺忘了生前經(jīng)歷過的事，投胎轉(zhuǎn)世之后，在天道的見證下，或是償還前世的罪債，或是收取別人的虧欠。

    rou身是靈魂與世間溝通的渠道。

    尋常時候，rou身受了點傷，對靈魂是沒有影響的，但如果傷害過重，被記憶在靈魂之中，那么對靈魂造成的傷害會成為無法逆轉(zhuǎn)的存在。

    所以生前被砍頭的人，死后的頭顱也不會連在脖頸之上，只有入了輪回，才有修復(fù)好的可能。

    秦至是受盡千刀萬剮而死，他死后的靈魂如同生前最后一刻，破碎的不成人形，如果無人出手相助，那么他等不到鶴聞的歸來，就會魂歸天地，真正的魂飛魄散。

    青歲的原身被那些人隨意的丟在了地上，沾染上了秦至的血，因而在最后一刻，保留了秦至的碎魂。

    只是碎去的東西，就再也無法回復(fù)原狀了。

    鶴聞帶著禮物歸來，不僅沒有看到他的心上人，還被迫目睹了心上人的骨頭，被那些外來人丟進了大甕之中。

    無邊的怨恨席卷而上，青歲看著鶴聞將那些外來人都抓了起來，用盡手段問出他們是如何對待秦至的，接著他找來了至交好友，弄來了許多的靈丹妙藥，將那些人對秦至做的事情全都還到了他們自己的身上，當(dāng)他們承受不住時，就喂下靈丹妙藥，總之在將那些事情完全經(jīng)歷一遍之前，沒有放過任何一個人。

    沒有放過任何一個人的意思是，包括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

    往前推個幾百年的時候，沒什么王法可言。

    有的只是最傳統(tǒng)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更何況他們本就是不受人間律法約束的妖族。

    既然那些人敢對秦至做下那些殘忍的事，自然就應(yīng)當(dāng)有承受同樣痛苦的覺悟。

    然而人類大多喜歡以表面現(xiàn)象來評價一切。

    修行界中有人路過了那座山，看到了身為精怪的鶴聞對那些‘可憐’的人類做下的暴行，偏偏他一個人打不過鶴聞，便回了山門，找來門派中的長輩，和鶴聞打的不可開交。

    雖然該死的人一個也沒被放跑，但鶴聞為秦至立下的衣冠冢被打平了。

    秦至挑眉道：“別看鶴聞的名字聽上去很文雅，實際上他是最惡劣的一個精怪，從前表現(xiàn)的人模人樣，也不過是因為他的鎖鏈一直掛在脖子上，等鎖鏈斷了，忍了許久的兇戾之氣一下子就全都跳了出來。”

    人類為了復(fù)仇可以隱忍數(shù)年，等待最佳的時機。

    而妖物的復(fù)仇之心也惶不多讓。

    鶴聞可以因為自己的珍寶是人類，所以對人類抱有天然的好感。

    他也能因為人類害死他的珍寶，而怨恨上世間所有的人類。

    為了報仇，他也可以在所不惜。

    “所以他做了什么呢？”宿臻從賀知舟的懷里抬起頭，剛才的異樣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有眼眶還在微微的泛紅，心里還殘余了些許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