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無罪者(四)
山林中的風(fēng)從樹與樹的縫隙間游走,吹動了小姑娘的紅色裙擺。 她伸手壓了下裙擺,歪著頭,不解的看向宿臻。 “我和你說的那個人長得很像嗎?”小姑娘嘟著嘴,“看你的樣子,那個人對你來說應(yīng)該算是影響很深刻的那種吧?可是如果是真心在意的人,你怎么還會把她和我認(rèn)錯呢?” 雖然沒有直接否認(rèn)自己不是宿雪,可她的真實意思也全都通過話語表示出來了。 可是小姑娘分明是和宿雪長得一模一樣。 她和宿雪的相似還不是琳瑯和杜琳瑯那種轉(zhuǎn)世的相似,而是完全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宿臻看向了紅衣小姑娘的手腕,血紅色的蕾絲發(fā)帶邊緣是鏤空的,而小姑娘的頭發(fā)是披在了肩上,并沒有用發(fā)帶扎起來。 穿梭在林間的山風(fēng)吹不動小姑娘的發(fā)絲,從葉片間落下的陽光也是淺淺的落在她身后的野草上。小姑娘在對著宿臻,說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她只是笑著,自然而然的露出了兩個小酒窩。 不止是容貌,連嘴角微笑的弧度都是如此的相似。 會是她嗎? 如果是,又為什么要否認(rèn)呢? 宿臻還是認(rèn)為眼前的小姑娘就是宿雪,往前走了兩步,在離小姑娘還有四五步的地方停了下來,其實還是可以繼續(xù)往前走的。 但是。 再靠近,小姑娘會不那么高興。 宿臻把距離控制在了小姑娘能忍受的范圍之內(nèi),賀知舟則是站在原地,遙遙的看著他與那個紅衣的小姑娘。 在說話之前,宿臻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宿臻。 仿佛這樣做,就能從他那兒汲取到勇氣似的。 賀知舟果然如同他所希望的那樣,對他點了點頭,無聲的給予著他力量。 再次看向小姑娘,宿臻終于冷靜了下來。 “如果你不是阿雪,那你是誰呢?” 他仍然不想否認(rèn)眼前的小姑娘就是宿雪的那種可能。 哪怕是假設(shè),他也不愿意那樣做。 “我當(dāng)然不是阿雪?!?/br> 小姑娘咬著下唇,視線左右搖擺不定。 她要不要把名字告訴這兩個人呢? 只有說出來了,他們才不會認(rèn)錯人吧! “吶,我是霜落,霜降的霜,落下的落。”霜降一邊說著,一邊往旁邊的陰影處挪了挪,“我真的不是阿雪!” 霜降? 一個陌生的名字。 難道她真的不是阿雪。 世上或許會有人長相相似,但就算是雙胞胎也不可能在外貌上達(dá)到百分百的相似。 賀知舟在后面壓陣,聽著兩人的對話,嘴角忍不住抽動了下。 對面不辨敵友的小姑娘言語之間顯得格外的天真也就算了。 怎么宿臻也跟著一起智商下降。 懷疑對方的身份,確切的證據(jù)不去找,只單純問上兩句話,就算是結(jié)束了嗎? 他嘆了口氣,抬腳走到宿臻身邊。 “請問你有沒有聽過宿雪這個名字,或者有沒有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 耳熟,應(yīng)該還是有的吧。 有很多人喜歡給自己孩子取的名字帶上一個雪字。 聽上去文雅不說,還很有氣質(zhì)。 霜落抿了抿唇,忽然想到自己名字的由來。 先生是不管她們這些小家伙取名字的問題的,一般來說,名字都是她們自己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奢喌剿臅r候,排在她前面的那個穿著黑衣服的家伙,非要給她也取個名字,還說什么剛好先生來的那天,天上在下雪,讓她就叫雪落。 非常庸俗的一種取名方法。 因為在他說完那個名字之后,就笑的不可開交,還給她科普了一個笑話。 他還說幸好他們待得那個地方是個鳥不拉屎的破地方,不然說不定她的名字就變成了以糞便開頭的不可描述之名了。 雖然霜落聽完之后把那個家伙打了一頓,但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會覺得好生氣啊! 因為他們鬧得動靜太大。 于是最后她的名字是由先生幫忙取的。 沒有叫雪落,而是霜落。 一字之差,但也還不錯。 畢竟那么多的人里,也只有她一個能被先生取名。 “都說了我不是你們知道的那個人呀!” 霜落有小情緒了。 噘著嘴,滿臉的不開心。 不開心的時候就要搞點事。 要么大家一起不開心,要么就大家一起來搞事。 霜落瞥向一旁已經(jīng)被刨出淺淺的小坑的孤墳,雙手插著腰,居高臨下的說:“吶!你們是從哪里來的,怎么好端端的還要刨別人的墳?難道你們都不知道這樣會驚擾先人的嗎?” 孤墳上的小白花被風(fēng)吹得動起來。 上下的擺動就像是在應(yīng)和著霜落的話。 雖然小姑娘一直在否認(rèn)她就是宿雪,但事實到底如何,宿臻心中自有定數(shù)。 然而宿臻不明白,她是怎么和這座深山里的孤墳扯上的關(guān)系。 “你認(rèn)識這座墳的主人么?” 霜落訕訕的從一旁的大樹墩上跳了下來,她剛才說話的時候就偷偷跑到樹墩上去了,才能居高臨下,否則以她的小矮個子,不管是和宿臻還是賀知舟說話,都得仰起頭來。 她認(rèn)識孤墳的主人么? 答案當(dāng)然是否定的。 霜落清醒過來時,是在另外的一座山里。 山里有先生,還有其他的很多人。 她很清楚,在那座山谷里,先生是例外,而她和山谷里的那些人才是同類。 然而在同一類的人之中,總還是出現(xiàn)兩三個和別人有著些許的差別的家伙。 霜落就是其中的異類。 別的人在擁有名字之后,就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 只有霜落,是無處可去。 還好先生為人最善良,沒有嫌棄霜落太過沒用,還給了霜落一個獨一無二的任務(wù)。 “不認(rèn)識?。 彼淦婀值目戳艘谎鬯拚?,“我的任務(wù)只是在這里守著這座墳,不要讓外來的人打擾到它的清靜,所以我也沒有必要去了解孤墳的主人是誰吧!” 宿臻:“難道你就不會感到好奇嗎?” 霜落笑笑,再次露出甜甜的小酒窩:“世上能讓我感到好奇的東西多了去了,我也沒有必要每個都要去弄得很清楚??!不然那得要多累。而且注定得不到解答的問題,根本就沒有追尋的必要吧!” 宿臻注意到了她的話。 什么叫做注定得不到解答的問題。 所以霜落其實還是知道一些東西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