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冬日宴(三十一)
除了固定在巖壁頂上的那些照明符以外,賀知舟他們從上面帶下來的照明符仍然是漂浮在半空中的,這會兒漂浮著的照明符忽的閃爍了兩下,就如同流星般墜落下去,掉落在地上后,砸出個不小的坑洞來。 沉重的聲音很快驚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緒之中的宿臻與賀知舟。 “怎么……”宿臻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jīng)看清發(fā)生了什么事。 “照明符里面的靈力用盡了而已?!辟R知舟簡單解釋后,又看向一旁的侯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短短的時間里,侯平身上老去的跡象似乎已經(jīng)變得更加的明顯了。 侯平倚靠著背后的巖壁,為了最后的一點小面子,沒有直接滑下去坐倒。 小姑娘默默的轉(zhuǎn)回到宿臻的身邊,眼神掃過右邊的酒壇子:“宿臻說那些酒聞起來有一股子血腥味,它們會是血酒嗎?” 她重復(fù)宿臻說過的話,自己卻對酒水的氣味閉口不談。 也不能算是閉口不談吧。 她只是沒能聞到酒壇子里面還有什么氣味。 不過,她能感覺到兩邊酒壇子給人的氣息不太一樣。 倘若是用人來比喻的話,左邊的那些應(yīng)當(dāng)是風(fēng)光霽月的才子佳人,而右邊的那些卻是躲在臭水溝里的臟老鼠,簡直就是臭不可聞。 侯平但笑不語。 明示也好,暗示也好,他的提示都已經(jīng)給出去了。 揭曉答案的事情,就不要再來找他了。 “右邊的血酒也在鶴聞需要你釀造的酒水之中,只是他沒有在食材單子上面列出來而已。”賀知舟沉思片刻,“我能問一下,用來釀造血酒的血液是從何而來么?” 酒水是分別送給正道與邪道的人飲用的。 正常釀造的酒水仍然是猴兒酒,它們是用來招呼正道人的。 剩下的血酒自然就是用來招待邪道的人。 能被稱為邪道的家伙,有幾個會是好人,他們喜歡著的口味,不能一概而論,但可以確定的是,都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口味。 那么血酒的來歷自然也就是可想而知。 “你們怎么那樣看著我?”侯平喘了幾口粗氣,感覺到身體帶來的負(fù)荷越發(fā)的嚴(yán)重,就連他的動作也變得遲鈍了許多,賀知舟的問話于他而言就像是隔著一層水面,斷斷續(xù)續(xù)的傳過來,連不成一句完整的話。等他好不容易把那些話在腦子里轉(zhuǎn)上好幾圈,東拼西湊出原來的意思,再抬起頭時,就瞧見宿臻與賀知舟兩人都對他投以詭異的目光,那眼神看上去有些滲人。 被質(zhì)問的兩個人卻是一臉茫然。 他們不過是正常的等待著侯平的回答,并未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然而依照侯平的意思,似乎他們做出了讓人很難以理解的動作。 宿臻見狀,扭頭與賀知舟對視了一眼。 如果侯平不是故意在針對他們,那就只能是侯平他自個兒出現(xiàn)了問題。 賀知舟挑眉,他看見了。 有那么一瞬間,侯平昂起了頭,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那種看人的方式,賀知舟很是眼熟。 賀知鈺的眼睛近視之后,她忘記帶眼睛,又非常想要看清遠(yuǎn)處的某個東西的時候,就會像侯平那樣,瞇起眼睛來。 不過她那是近視了,才會那樣做。 雖然那種做法對眼睛的傷害挺大的,但實際上的效果來的還是很迅速的。 而侯平這個就有些不太一樣了。 他的眼睛難道不是因為身體開始老化,眼睛方面也出現(xiàn)了老花眼等癥狀么? 話說老花眼瞇著眼睛的時候,能看清前面的東西么? 這可真是一個讓人不好回答的問題呢! 侯平伸手揉了揉眼睛,放棄了繼續(xù)瞇著眼睛看人,不管他怎么做,現(xiàn)在都沒辦法看清遠(yuǎn)處。 既然如此,那他又何必再掙扎呢。 就這么按部就班的過,還能節(jié)省些力氣,何樂而不為。 他放下手,在宿臻與賀知舟共同的注視下,回想著剛才的話題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什么地方。 “血酒,對,就是血酒?!焙钇降氖衷诳罩袆澚艘蝗?,“用來釀酒的血,我肯定是不可能用外人的血,也不可能是其他的猴子,所以當(dāng)排除掉那些個選項之后,我能弄到的血自然也就只剩下我自己了。” 說是他自己,實際上仍然是這具身體里的血液。 身體并不屬于他,血液自然也不能屬于他的。 “你的血?”賀知舟摸了把下巴,腦子里忽然閃過了什么東西。 宿臻偏過頭瞅了眼酒壇子,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看見酒壇子上面的黑氣了。 “應(yīng)該不止是那么簡單吧!”宿臻道,“如果只是普通的血,釀造而成的血酒又怎么會像是那樣的……可怕,我現(xiàn)在站著的地方離那些酒壇子已經(jīng)算是挺遠(yuǎn)的,可就算是站在這里,我也還是能夠感覺到酒壇子之中傳來的不好的氣息,夾雜著各種各樣的負(fù)面情緒,讓人很難忍受。” 侯平愣了一下。 他雖然清楚血酒并不像表面那么簡單,可他也沒有感覺到宿臻所說的那些負(fù)面情緒。 不過仔細(xì)想來,宿臻的那種想法也不是毫無根據(jù)的。 “大概還是和血液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吧!”侯平看了眼擺的整整齊齊的血酒,沉默片刻后道:“這具身體原本并不屬于我,它應(yīng)該是侯安的。” 盡管身體是在侯安請求鶴聞的前提下,心甘情愿的送給他使用的。 可那并不代表侯安心里就不怨恨他。 事實上侯平一直認(rèn)為侯安最后離世之前,應(yīng)當(dāng)是十分怨恨他的。 所以才會請求鶴聞將他們兩個的身體對換,就連命數(shù)也都一起替換掉。 侯安并不是真的在期待他能夠長生不老,他的內(nèi)心仍然是希望他能夠得到懲罰,并且后悔自己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 “用來釀酒的血是這具身體的心頭血,而心頭血通常是帶有靈性的。盡管侯安代替我去死,并且將他剩下的生命全都贈送給了我,但實際上他只是想用這漫長的生命告訴我,倘若我沒有拋棄他,妖物的生命足夠悠遠(yuǎn),他是可以為我養(yǎng)老送終的,只要我愿意再等待一兩年,他甚至可以用人類的身份與我一起生活?!?/br> “然而,我拋棄了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