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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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嘉寧搖搖頭,腦海里卻記起前世初次跟他進(jìn)山的情形。那時郭驍打了一只兔子,直接穿透脖子,然后郭驍將整支箭都拔.了出來,兔子血流的滿地。她胸口不舒服,不敢靠近,郭驍卻將兔子后腿硬塞.進(jìn)她手中,叫她直接拎著。 那是宋嘉寧第一次碰死物,嚇得晚上一直睡不著。 不過身份不一樣了,對待meimei,郭驍體貼了很多,沒拔箭頭,也捆了繩子??纯蠢K子下面斷了氣的山雀,宋嘉寧笑了笑,客氣地恭維郭驍:“剛進(jìn)山大哥便打了一只鳥,二哥三哥知道了,肯定要著急了?!?/br> 郭驍唇角上揚,繼續(xù)往前走了。 宋嘉寧拎著山雀,看著前面郭驍認(rèn)真尋找獵物的身影,忽然覺得,與兄長郭驍單獨相處,似乎也沒有多危險。 宋嘉寧的心防松了,身體卻漸漸疲憊上來,跟在郭驍身后才爬了兩刻鐘,便氣.喘吁吁了。郭驍回頭,看到她落在十幾步外,正抬手擦汗,白皙嬌美的臉龐不知何時變成了胭脂一樣的緋色,杏眼如雨,紅唇輕張…… 郭驍喉頭驀地一緊,視線不由自主地往下移。 她穿著淺粉色的衫子,像山間綻放的一朵花,微風(fēng)拂過,她隨風(fēng)顫.動,惹人憐惜。 郭驍眸光變暗,轉(zhuǎn)個方向,朝她走去。 “給我?!弊呓?,他朝她伸手。 宋嘉寧愣了愣,見他盯著她右手的三只山雀,懂了,立即全都遞了過去。 郭驍接過獵物,原地站了片刻,眺望遠(yuǎn)方,聽宋嘉寧呼吸平靜下來,才繼續(xù)往上走。 山路越來越難行,宋嘉寧瞅瞅似乎還有很遠(yuǎn)的山頂,心中連連叫苦,就在此時,另一側(cè)山間突然傳來郭恕的高聲喊叫:“大哥二哥,你們還爬得動嗎?” 宋嘉寧失笑,很快郭符的聲音又響起了:“我都要到山頂了!” 聽聲音,確實比他們高。 宋嘉寧看向郭驍,好奇郭驍會不會回應(yīng)兩個弟弟。 郭驍與她對視一眼,只低聲道:“走快點?!?/br> 有點嫌棄的意思,仿佛將他落后的原因都?xì)w在了宋嘉寧身上。宋嘉寧默認(rèn),等郭驍轉(zhuǎn)過去了,她才嘟嘟嘴,卻不得不忍著腿酸努力跟上郭驍。走到一處陡坡,中間有個坎,太高,宋嘉寧爬不上去,郭驍便先跳上去,放下獵物,俯身朝她伸手。 宋嘉寧猶豫片刻,將手遞給他。 她這一抬手,袖子便不受控制地下滑一截,露出一段玉雪般的瑩膩手腕。郭驍目光一動,宋嘉寧見他盯著自己的胳膊看,心中一慌,剛要縮回手,手卻被人攥住了。她很累,手心出了細(xì)細(xì)密密的汗,郭驍大手干燥,卻滾.燙如火。 宋嘉寧越發(fā)慌了,手被他拽著,人抗拒上去,郭驍剛剛看她手腕的眼神,他手上的火.熱,都叫她害怕。她呆呆地不動,郭驍本想提醒她如何抬腳配合,瞥見她清澈杏眼中的害怕,郭驍突然不需要她配合了,穩(wěn)住身形,直接將嬌小的姑娘扯了上來。 宋嘉寧驚呼一聲,身體的凌空與手臂的疼痛同時襲來,腦海里空白一片,只剩下本能,想踩到什么,想抓住什么,但她知道自己決不能往郭驍身上靠,所以雙腳剛沾地,感覺郭驍?shù)氖直鄯诺搅怂希渭螌幟偷赝崎_他,想站到另一處,未料腰上突然傳來一股大力,郭驍竟摟著她朝后面倒了下去! 驚慌失措,天旋地轉(zhuǎn),宋嘉寧被人轉(zhuǎn)了一個方向,頭頂是郭驍模糊的臉龐,她下意識閉上眼睛,然后就感覺一只手托住了她后腦,緊跟著,她全身都跌在地上。后背撞到了幾顆山石,疼得她痛苦地皺眉,沒等后背的疼落下去,身上突地一重…… 熟悉的壓迫感,宋嘉寧身心劇震,睜開眼睛,看著上面幾乎快要貼上她的郭驍?shù)哪?,宋嘉寧突然忘了所有的疼。前世的記憶潮水般涌來,第一次陪他,他將她丟到榻上,如狼似虎,就像現(xiàn)在這樣,密不可分地壓著她。 宋嘉寧害怕,她急著掙扎,才動一下,身體再次僵硬,眼中浮現(xiàn)刻骨的恐懼。 郭驍并沒有看她,早在壓住她的時候,他便閉上了眼睛。繼妹比別的meimei都胖,臉蛋rou嘟嘟的,前兩年其他兄妹都喜歡捏她臉,他也想,但他忍住了。那時他只幻想過捏她臉的感覺,今年從戰(zhàn)場回來,注意到她衣襟那兒的變化,郭驍便情難自禁地,不止一次想象…… 現(xiàn)在,她整個人都在他身下,像一團(tuán)厚厚的軟綿綿的棉花,無處不軟,卻不用擔(dān)心壓壞。 棉花太軟,郭驍不敢動,因為他不知道動了會變成什么樣,可她先動了…… 郭驍呼吸陡地一重,身體完全失控,劍.拔弩張。 可她又不動了,是感受到了嗎? 郭驍慢慢睜開眼睛,看見她閉著眼,之前因為爬山累得紅撲撲的小臉,此時一片慘白,就連嘴唇都失了顏色,身體僵硬的像塊兒木頭,呼吸仿佛都停止了。郭驍心中一驚,下意識想要移開,可身體舍不得,想一直這樣壓著她,尤其是…… 想到那里,郭驍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怕成這樣,是跌倒嚇壞了,還是在怕他? 只是,她知道那是什么嗎?一個十三歲的丫頭,不可能明白,除非,她接觸過男人。 這個念頭冒出來,郭驍身上的欲退了大半,怒火卻維持了他對她的恫嚇,但郭驍不在乎了,他盯著宋嘉寧蒼白的臉,啞聲問道:“為何躲我?如果你不躲,咱們不會摔倒?!?/br> 宋嘉寧根本說不出話,前世他這樣,現(xiàn)在她是他繼妹,他又這樣,他怎么可以,他…… 眼淚滾落,宋嘉寧哭了,開始只是無聲流淚,哭著哭著抽.噎起來,想停也停不住,腦海里全是上輩子的暗無天日,是這輩子的絕望彷徨。這里算不上荒山野嶺,但四周無人,郭驍真要強迫她,她該怎么辦?他力氣那么大,她…… 就在此時,身上忽的一松。 宋嘉寧震驚地忘了哭,睜開眼睛,視線模糊,只看到一個人影再次靠近,宋嘉寧本能地要躲,還沒來得及動,肩膀突然被人抓住,然后將她扶了起來。眼中的淚掉了下去,宋嘉寧清晰地看到郭驍坐在她旁邊。 她沒敢往上看,低著頭,腦海里各種念頭閃過,他拉她起來,是放棄了嗎? “哭什么?”耳邊響起他冷冷的質(zhì)問。 宋嘉寧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么說。 “說?!彼曇敉蝗患又兀缤鹋?。 宋嘉寧打個激靈,慌亂無措地道:“我,我后背疼……” 郭驍皺眉,側(cè)頭看她身后,就見她淺粉色的小衫上,居然扎著一塊兒雞蛋大小的石頭,連她坐起來都沒掉下去,足見扎得有多深。再看看她蒼白的臉、臉上殘留的委屈的淚,郭驍終于懂了,她剛剛那樣,是疼極了。 嬌滴滴的養(yǎng)在深閨中的姑娘,如何受得了這種苦? 胸口的怒氣煙消云散,郭驍伸手,小心翼翼將那塊兒石頭取了下來,隨手丟下山坡。 作者有話要說: 補全啦,大家晚安~ 然后這章繼續(xù)發(fā)100個小紅包,50前排50隨機,愛你們~ ☆、第65章 065 扔了石頭,郭驍讓宋嘉寧別動, 他低頭湊到她背后, 兩指抻平宋嘉寧被石頭扎到那塊兒的衣料,見衫子只是破了點絲, 并沒有血跡滲出來, 他放了心,手掌貼上去, 輕輕幫她按.揉化瘀。宋嘉寧身子一震,疼的。 “忍忍,現(xiàn)在不揉, 時間長了更疼?!笨囱鬯n白的側(cè)臉, 郭驍?shù)吐暤馈?/br> 宋嘉寧就不敢動了, 努力忍著他火熱大手帶來的脅迫感。 “我拉你上來, 你躲什么?” 短暫的沉默后, 就在宋嘉寧想說她后背已經(jīng)不疼了時, 耳邊再次響起郭驍?shù)统恋脑儐枴K渭螌帥]有剛剛被他壓著時那么怕了,目光掃過下面的陡坡,宋嘉寧臨時想了一個借口:“這里太高, 大哥突然拽我,我怕掉下去,想快點離開邊上?!?/br> 郭驍沒吭聲,真是這樣,那她上來之前眼底的害怕也可以解釋了,不是怕他, 是怕這個坡。 疑惑解除,只剩他身體的異樣…… “我不疼了,多謝大哥?!彼蝗恍÷暤卣f。 郭驍頓了頓,手掌離開她,瞥眼地上另外幾顆碎石,郭驍盯著她側(cè)臉問:“還有別的地方硌到嗎?我被玉佩硌了一下,是不是也戳到你了?” 宋嘉寧正用帕子擦臉上殘留的淚,聞言動作微頓,隨即茫然地囁嚅道:“沒有吧,只顧著后背疼了。”心底悄悄地松了口氣,看來郭驍還是顧忌兩人的兄妹關(guān)系的,不敢暴.露他對繼妹的欲,換成上輩子,他可能直接在這里動手了。 郭驍也放松了下來,但,內(nèi)心深處,似乎也有一絲失望,如果她知道了,會不會…… “嗷……” 山頂忽的傳來一聲“狼叫”,郭驍仰頭,聽出是二弟郭符的聲音。叫聲打斷了他的綺念,郭驍起身,順手扶住宋嘉寧胳膊拉她起來,往前走了幾步離開那片陡地,他才松開宋嘉寧。見她臉還白著,本就柔弱,經(jīng)此一嚇肯定更爬不動了,郭驍便朝山頂?shù)溃骸凹螌幩ち艘货?,我先送她下山,咱們山腳見?!?/br> 雄渾嘹亮的喊聲,在山間悠悠回蕩。 郭恕、郭符幾乎異口同聲詢問宋嘉寧有沒有受傷,郭驍簡單回沒有,便終止了這段空谷傳音,一手拎著獵物,一手抓住宋嘉寧手腕,要牽著她下山。宋嘉寧往回縮,看著他衣擺道:“不用了,我沒事?!?/br> “下山更難走,真摔了,有你哭的?!惫攬猿值?,且不容拒絕。 宋嘉寧拗不過他,只好由他攥著手腕,直到前路地勢平坦了,郭驍才松開手。雙生子還要等會兒下來,郭驍讓宋嘉寧坐在石頭上待著,他背著箭囊在附近尋找獵物,宋嘉寧默默平復(fù)心緒,聽郭驍連續(xù)射中了幾次麻雀,卻沒有去撿,好像只是射箭打發(fā)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山上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宋嘉寧扭頭,看到幾道人影。 “安安,你沒事吧?”郭恕最先沖過來,雖然得到了長兄的保證,但他們還是很擔(dān)心宋嘉寧。 宋嘉寧站好了,笑著搖搖頭,郭恕與隨之而來的郭符三人圍著她繞了一圈,確定沒事,氣氛終于輕松起來,攀比獵物數(shù)量。郭驍?shù)人麄儫狒[夠了才兩手空空地走過來,肅容道:“既然嘉寧沒受傷,她摔倒一事就不必告訴祖母了,別讓祖母擔(dān)心?!?/br> 郭符幾個都點頭。 “走吧?!惫斄嗥鹚仙铰飞洗虻墨C物,領(lǐng)頭走了。 到了莊子,宋嘉寧先去自己房間洗漱更衣,后背依然隱隱作痛,脫了衣裳叫雙兒看,雙兒低頭,就見那白生生嫩豆腐似的雪背上,多了一個拇指印兒大小的紅.痕,再深一點就要破皮流血了。雙兒心疼極了:“姑娘,我去跟太夫人說一聲吧,您這得用藥啊。” 她們沒預(yù)備,太夫人肯定帶了傷藥。 宋嘉寧叫雙兒舉著鏡子,她扭頭看看,再試探著按按傷處,道:“算了,養(yǎng)兩天就好了。”這兩天小心別再碰到就是。 收拾收拾,要用飯了,宋嘉寧換條淡青色的褙子,去了太夫人那邊。 長孫來看她,太夫人很高興,晌午多用了半碗飯。宋嘉寧坐在太夫人右側(cè),像往常一樣安安靜靜地用著飯,雙生子打趣她她就笑笑,一眼都沒往郭驍那邊瞅。飯后太夫人要歇晌了,兄妹幾個陸續(xù)往外走。 “祛瘀的。”宋嘉寧跨出門口,忽有人擋在她面前,遞給她一個青釉小瓷瓶。 宋嘉寧猶豫了下,伸手接了,輕聲道:“多謝大哥?!?/br> 郭驍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走了,雙兒就跟在主子身后,等郭驍走遠(yuǎn),她小聲地笑道:“世子爺看著冷冰冰的,沒想到這么細(xì)心?!币皇墙袢?,她還以為世子爺不太待見四姑娘呢。 宋嘉寧看看手中的青瓷瓶,心頭五味雜陳,如果沒有那一壓,她也會覺得郭驍是個好繼兄,可惜,他掩飾得再好,他的身體不會騙人。 經(jīng)此一事,宋嘉寧越發(fā)提防郭驍了,六月底隨太夫人回了國公府,郭驍外出的時候還好,只要郭驍放旬假,宋嘉寧除了去給太夫人請安,除了隨母親弟弟去花園里散心納涼,就再也沒有跨出過臨云堂,云芳來請她,她都找借口推拒了。 好在每個月就三日旬假,還是分開的,并沒有人注意到宋嘉寧這三日的異樣。 ~ 中元節(jié)要到了,京城有放河燈祭奠親人的習(xí)俗,每到這晚,高宅大戶里的閨秀們都會帶上一盞精美的河燈趕赴水邊,有的是真心緬懷亡親,有的則是單純地湊湊熱鬧,畢竟十五的夜里,明月高懸,水面河燈盞盞,也是一幅美景。 十四這日,雙生子、云芳來約宋嘉寧,明晚大家一起出去放河燈。宋嘉寧心里清楚,明晚郭驍肯定會同行,但她必須去,因為她有親生父親要緬懷,而母親改嫁到國公府,雖說國公府花園就有一片湖水,她這樣的身份,卻不適合在郭家給父親放河燈。 “嗯?!彼χ饝?yīng)了。 雙生子、云芳坐會兒便走了,宋嘉寧取出寫了一半的祭文,繼續(xù)行文。生父過世多年,宋嘉寧早忘了父親的模樣,記都記不住,不可能有多想的,但到了這樣的日子,還是會懷念,會親手為他做盞河燈。 林氏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女兒安安靜靜地坐在書桌前,穿一條素凈的白色褙子,微微低著頭,神色專注。林氏突然有些恍惚,定在門前,怔怔的看著女兒,好像看到了幾年前,前夫離世后的第一個中元節(jié),她囑咐女兒給爹爹寫封信。七歲的女兒懵懵懂懂的,在書桌前坐好了,突然抬起頭,杏眼求助地望著她:“娘,我不會寫……” 眼睛濕潤,林氏輕輕按按眼角,再看端坐在書桌后大姑娘似的女兒,她心中涌起無限感慨。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女兒就長大了,而她,變成了另一個人的妻子,還給他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宋嘉寧寫完最后一字,放下筆,剛要吹干墨跡,忽然看到門口的母親,一身淺色衣裙,美麗嫻靜。 “娘。”宋嘉寧輕聲喚道。 林氏回神,看看女兒,她笑著走過來。宋嘉寧知道母親是來看她的祭文的,主動讓出座椅。 林氏落座,低頭默讀。女兒的祭文每年都差不多,說些日?,嵤?,最后祈求爹爹在那邊安好??赐暌槐椋质鲜捌鸸P,在女兒的落款下面,寥寥幾筆,勾勒出一朵小小的玉蘭花。已為郭家妻,她不能再去放河燈了,只能借女兒的河燈,遙寄對亡夫的緬懷,無關(guān)情.愛,更似故人。 祭文寫好了,宋嘉寧小心翼翼做成燈罩。 翌日晚飯后,雙兒捧著主子的河燈先送到馬車上,宋嘉寧與云芳一塊兒到暢心院向太夫人辭別,順便與郭驍三兄弟匯合。有長孫陪著,太夫人很放心,叮囑一番就叫孩子們出發(fā)了。元芳挽著宋嘉寧手臂,腳步輕快,宋嘉寧有這么一個無憂無慮的jiejie陪著,并沒有閑暇去多想郭驍。 上了馬車,一行人朝清河街而去。丹水河從京城蜿蜒而過,郊外的丹水河畔是百姓春日踏青游玩的好去處,城內(nèi)的河段則成了京城最繁華的街市,兩岸商鋪林立,河上十八橋連通南北,橋下烏篷小船絡(luò)繹不絕。 “真漂亮?!毕铝笋R車,行到岸邊,看著水面上星星點點的河燈,云芳驚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