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不知為何,他這樣說,她就覺得對。 周垚:“我記得我在美國的時候,有一天見到一個女人在街上吸毒,半條命都快沒了。但當她看到自己的女兒有樣學樣點燃一支□□,她立刻將她女兒暴打了一頓?!?/br> 周垚突然笑了:“我想我是有雛鳥情節(jié)了,被人家這樣‘教育’,我就當親人看了。我都忘了,我是有娘生沒爹教的?!?/br> 仇紹:“alger救過你?” 周垚點頭:“還有另外一個女生,我叫她菲菲?!?/br> “她和alger不一樣,她是個好姑娘。我很愛她,很想她。本來已經(jīng)很久不想了,今天看到alger又突然……” 仇紹不說話,只是安靜地聽著。 周垚講了很多,直到她笑著說:“你知道么,菲菲很壞,她騙我答應了她很多事?!?/br> “比如?” “去流浪。但不要自己一個人?!?/br> 仇紹笑了。 “還有呢?” “交九十九個男朋友。和最喜歡的那個生個孩子?!?/br> “還有么?” “愛自己,只愛自己?!?/br> 仇紹順著她的發(fā)。 “你做的很好?!?/br> …… ………… 無論發(fā)生什么事,太陽依舊照常升起。 宅了兩天,周垚又恢復到原來的生活,運動,一日三餐吃到八分飽,早起早睡,看書聽音樂看電影,去店里盤賬。 任熙熙不知道那天發(fā)生的事,只是看到周垚脖子上貼著一塊隱形膠布,趁她不注意突然撕開來,追問是哪個野男人留下的吻痕。 周垚先前對著鏡子看過,這塊紅腫可以說是吻痕,也可以說是被毒蚊子咬了又被抓破了的痕跡,所以表現(xiàn)得特別淡定,咬死了就是飛行生物干的,任熙熙縱使半信半疑也沒轍。 生活似乎又歸于平靜。 無波無瀾,就從周垚將封良修的聯(lián)系方式拉黑開始。 直到一天下午,周垚突然接到有情人婚戀網(wǎng)站的客服電話。 客服說有男會員的資料和周垚的十分匹配,問周垚有沒有興趣見一面。 周垚愣了一下,她分明記得那天和仇紹說好,以后她這邊只由他服務,一對一的。 這事明顯不對。 但周垚沒拆穿,心里懷疑有貓膩,卻也好奇對方是誰。 第一個跳入腦海的就是封良修。 可周垚沒拆穿。 心里有種預感,這大概是最后一次見面了。 周垚將自己拾掇好,就出了門,心情特別平靜,沒叫任何人陪她一起去。 那一路上,她都在努力回憶著,當年封良修的模樣,那個沉迷穿孔和行為藝術(shù)的男人,那個穿梭在綠蔭蔥蔥的校園里,一身邋邋遢遢裝扮的男人。 直到周垚心不在焉的走進約定的飯店大門,跟著服務員一路找到包間。 包間門一開,周垚抬起眼皮,神情木然,迎上坐在里面那個衣裝鮮亮的男人。 那些回憶的畫面,就像是長了腳,一下子跑開了。 坐實了猜想,人反而淡定了。 周垚看了他一眼,走進去,隔著圓桌,坐在對面,看了一眼桌上十幾道中國菜,給自己倒了杯茶,又拿起菜單翻看。 周垚不驚訝,封良修卻驚訝了。 他隔著煙霧看了周垚片刻,半響,按熄了煙蒂,清清嗓子開口問:“這些不和胃口?” 周垚依然在看菜單:“客人還沒進門,主人也不問飲食習慣就做主。這不符合中國人的待客之道?!?/br> 見周垚口氣如此沖,封良修瞬間嗤笑。 “老子拿的是美國綠卡?!?/br> 周垚冷冷的:“是啊,所以你在中國境內(nèi)吸毒,被抓了也只是以妨害治安拘留十五天,不適用引渡條約,治安處罰后直接釋放。若你再牛逼點,還能享有外交豁免權(quán)。” 封良修不語,卻也不生氣,剛才見到周垚的剎那還有點尷尬,這會兒全沒了。 周垚叫來服務員,重新點了幾道菜,又素又淡,一片綠油油的。 菜上來了,封良修吃著大魚大rou,周垚啃著青菜,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吃了五分飽,封良修將筷子一撂,問周垚:“你就不問問我,把你騙過來干嘛?” 周垚抬了抬眼皮:“還能干嘛?最后見一面,讓我聽你的遺言。” 封良修罵了一句:“老子還活著,遺個屁言?!?/br> 周垚:“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你現(xiàn)在放的屁,不是遺言是什么?” 封良修皺起眉,瞅著她半響不語,神情一下子有些恍惚,像是想起什么。 然后,他說:“我記得你剛到美國的時候,說話也這么沖。” 周垚也放下筷子,沒食欲了:“那要看對誰?!?/br> 封良修點頭:“你也就對菲菲溫柔點。” 周垚不說話,垂下目光,雙手漸漸在膝上合攏。 菲菲,如今這兩個字似乎變成了一種默契,認識她的人提到她,都會突然放下戾氣,變得柔和。 …… 周垚一下子出了神,也不知想什么。 封良修看了她片刻,吐出一口氣,突然說:“我要回美國了?!?/br> 周垚仍不說話,也不看他。 但封良修知道她聽見了:“就算再來也不會見了。你說得對,今天的話就當是遺言吧?!?/br> 周垚依然不理。 封良修:“那天我癮上來了,親爹親媽都不認,對你下手重了。不過你也給了我一腿,他媽的現(xiàn)在還疼。” 周垚安靜的抬眼。 陽光透過窗戶鉆進來,披在封良修的身上,他的膚色沒有那天那么蒼白,脾氣似乎也平和點,很難將現(xiàn)在這個人和那天的瘋子聯(lián)系到一起。 周垚移開視線,心里突然明白了那個道理,變態(tài)殺人犯在掏出刀捅向你之前,也是謙謙君子的模樣。 封良修也無所謂周垚的沉默,突然說:“真要算起賬,還是你欠我的多。我問你,你他媽的只是有情人的會員,就沒點別的?” 怎么? 周垚眉心微蹙,看向他。 就聽他說:“我們lover和有情人的合作突然擱置,和你有關(guān)?!?/br> 不是懷疑,而是陳述。 封良修:“他媽的當我瞎,你倆怎么回事,我會看不出來?” 這個“他”是誰,彼此心照。 周垚終于開口:“你是來清算的?” 封良修搖頭:“雙方都有底子,不差這單生意。不和有情人合作,我還能找別的?!?/br> 封良修又點起一根煙,吸了兩口。 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補了一句:“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你倆能搞一起?!?/br> 周垚卻像是沒聽見這話,只是透過那煙霧,看著他。 “alger。” 封良修一怔,看過來。 就聽周垚說:“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去你們店里,你們那里有個混血騙我吸毒。你和菲菲突然出現(xiàn),把他打了一頓?!?/br> 封良修又是一怔,別開臉,半響沒說話。 隨即他撥了撥頭發(fā),有些煩躁。 “不記得?!?/br> 就這三個字。 簡簡單單,無論真假,都等于給周垚一個痛快。 周垚突然笑開了:“原來如此?!?/br> 封良修白了她一眼。 周垚突然說:“在我印象里,你一直是個好人?!?/br> 封良修像是被煙燙了一下,扔掉煙頭,罵了一聲。 無比的難堪,爬上了他的臉。 周垚卻目光不移,眼前這個男人,好像一下子就和記憶里那個人剝離開來,成了兩個人。 封良修口氣不善:“cao,你當我是好人,問過我意見嗎?” 周垚搖頭:“是我一廂情愿?!?/br> 是啊,一廂情愿。 沒有人可以要求別人按照自己的意愿和想象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