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不過這都是蘇錦繡的猜測,她合上賬本,將其放在一旁,笑瞇瞇看著她:“刀大哥,都說到這份上了,我想你堅持不說這幕后之人是誰,也沒什么意思?!?/br> 還是別叫大哥了,叫的人心慌。 刀老大悻悻笑著:“姑娘,這我是真不知道了,我就知道是個女的,過來的時候戴著遮面的帽子,拿了消息就走,我也不知道是誰?!?/br> “她穿什么樣的衣服?” “就是街上那些人穿著的,普普通通?!?/br> “她多久來一趟?!?/br> “每月月底,二十七八過來?!?/br> 蘇錦繡拿起一卷銀票,在他的注視下把玩著:“要不,我們也做個交易?!?/br> …… 蘇錦繡決定守株待兔,拿了刀老大一部分的錢財做威脅,等著月末有人來找上門。 此時距離四月末還有十來日,天漸漸暖了,鄴池的河渠終于竣工,在今年的雨水來臨前,將鄴池水患的問題徹底解決。 身為監(jiān)工的蘇老爹,升官了。 主理這件事的施正霖更是得了太子的大為贊賞,如今他已經(jīng)代理朝政,也可以做主此事,賞賜之外,接下來就要提拔施正霖。 這時殿外宮人稟報,說是聘婷郡主求見,太子放下手上的奏折,吩咐道:“請她進來,你去外面候著,若是施大人過來了,讓他先去偏殿等候?!?/br> 季舒窈款款入內(nèi),今日穿了一身明黃色的宮裝,倒顯得氣色很不錯,太子見此也有些驚訝,畢竟除了重要的日子里,她都喜歡穿的簡單素凈。 “要出門去?”見她氣色好了,太子也不會攔著她出宮,“許久沒去沈家了吧,去走一趟也好,這幾日天氣不錯,適合出行。” “我等會兒想去看看皇祖父,穿的明麗些,讓人看著心情好?!奔臼骜耗樕贤噶诵σ猓谔幼笙路降奈恢蒙献?。 太子笑了:“那你來找我是為了什么事?” 季舒窈臉上的笑意張揚了幾分,藏著些羞怯:“我想求太子哥哥為我賜婚?!?/br> 片刻微怔后,太子臉上的笑意漸濃,輕哦了聲:“你意屬誰?” “太子哥哥,我想讓你為我和子凜賜婚。” 此言一出,殿內(nèi)安靜下來,這個答案對太子而言是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鎮(zhèn)西王府里發(fā)生的事他沒有親眼看到,但從璟琛的口述中也能清楚嬌嬌對子凜的執(zhí)著。 嬌嬌極少和他開口要求什么,但這件事,他真不能如她的心意,前些天宮里才鬧出那么一樁事過,事情的源頭就是璟琛不說他也猜到了些,有些事他們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有些事,卻是不能。 這樣的執(zhí)著必須得放下,不然遲早還會生出別的事來,太子緩和了語氣:“嬌嬌,你可知道,就算是我為你和子凜賜婚,他都不會答應(yīng)?!?/br> 季舒窈眼底閃過一抹執(zhí)拗,臉上還是笑意:“圣旨不能違抗?!?/br> “就算是他不違抗,將來你在施家他對你也不會好,這樣你過的更不快樂,也失了這件事的初衷。” “太子哥哥。”季舒窈抬起頭看著他,神情堅持,“我有信心他會發(fā)現(xiàn)我的好,時間久了他就會知道,我對他從來都是一心一意的。” 說完這番話,季舒窈胸口微微起伏,臉頰也有些泛紅,她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才講這些話說出口,她看著太子,眼底熠熠。 太子看了她一會兒,沉聲:“即便是他有可能抗旨不遵,他連同施家會因此一起入了牢獄,你也想讓我下這道旨意。” 季舒窈一怔,他討厭自己到這份上么,為了不娶她,連圣旨都要抵抗,寧愿拋棄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也不愿意與她有任何瓜葛? “不會的。”季舒窈低下頭去,喃喃念道,“他不會的。” 太子臉上閃過一抹失望:“所以即便是有那樣的可能,他會因此丟了一切,你也一定要求我下這道圣旨?!?/br> 季舒窈驀地抬起頭,有些失措。 太子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將她扶起來:“嬌嬌,有些事堅持是好的,可執(zhí)著過了頭卻未必是好事,你年紀不小,的確是到了該議親的年紀,我會和皇祖母商量,為你挑選一個合適的人家,屆時再為你們賜婚?!?/br> 季舒窈聽到那句賜婚時已經(jīng)被太子送到了殿門口,跨出去那剎那,她的身子微抖,在太子看不見的方向,眼底藏滿了不甘心。 她不要嫁給別人,她要去和皇祖父說,她不相信子凜會為了躲開她做那樣的決定,他不可能會抗旨! 季舒窈朝皇上的寢宮走去,腦海里全是太子說的,要為她和別人賜婚。 這時太zigong中,太子接見了施正霖。 施正霖稟報了如今鄴池那邊水渠竣工之后的一些安排:“雨汛來臨前,還請?zhí)影才藕萌藛T,及早過去好做變通?!?/br> “這些還是從當初監(jiān)工的那幾個官員里挑合適,一來他們對水渠的情況了解,二來在鄴池這么久,當?shù)厥裁辞闆r他們也熟悉,你看誰合適?” 施正霖想了一下:“工部馬大人是合適的人選?!?/br> 太子這廂有些意外,他還以為子凜會推薦剛剛才升官的蘇大人,有意問道:“為何是馬大人?!?/br> “工程收尾時,都是馬大人在鄴池,他對其他人更了解?!?/br> 這似乎,人選的確是最合適的。 這些事上他還真的是半點都不徇私,太子不由失笑:“如此安排倒是妥當?!?/br> 施正霖瞥了眼放在那邊桌上,沒撤下去的茶盞,不動聲色道:“還有件事要太子做主,如今水渠竣工,還需昭告一張,最好是皇上親下的,皇恩浩蕩,鄴池那邊受災(zāi)多年,百姓疾苦,若有此,更能民心所向。” “好,你隨我過去一趟?!?/br> ———————————————————————————— 季舒窈走到褚德殿門口,季舒窈看了眼一旁行禮的宮人,回了神,問:“皇上可歇下了?!?/br> “剛喝了藥,郡主請?!睂m人要領(lǐng)她進去,季舒窈擺了擺手,將問琴他們都留在了外面,獨自走進去。 快到內(nèi)殿時看到兩個御醫(yī)背對著不知在商量什么,季舒窈走過去正要開口,聽到了其中一個御醫(yī)在嘆氣。 “皇上這回昏過去,一時半會怕是醒不過來啊,你說這該怎么辦?!?/br> “是啊,這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這……”他們?yōu)榛噬显\治,也是將自己的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可眼下這情形,是越來越不容樂觀了啊。 “你說這……”話沒說完,那御醫(yī)看到了季舒窈,趕緊噓了聲,自己也有些嚇到,“郡……郡主?!?/br> 季舒窈微笑的看著他們,權(quán)當沒聽見剛才的話:“兩位太醫(yī)這是看完了么?” “看完了,看完了,郡主請?!?/br> 兩個人朝季舒窈行禮,額頭都快冒汗了,拎起藥箱朝殿外走去。 季舒窈斂了笑意,有些擔憂,走近內(nèi)殿后朝床邊走去,看到閉著眼躺在那兒的皇上,她轉(zhuǎn)頭看一旁伺候的幾位公公,輕聲要求:“桂公公,我能不能單獨和皇祖父說會兒話。” 原則上是不能的,萬一皇上醒了,萬一有什么事,但皇上寵愛娉婷郡主的程度宮里皆知,別說是留在這兒說話,就是要天上星星月亮,能辦到的話也給摘了,他們現(xiàn)在要不答應(yīng),等皇上醒來,豈不更吃不了兜著走。 桂公公在皇上身邊伺候多年,深知皇上脾氣,朝其余幾個人使了眼色后笑著道:“我們就在外面候著,把門給郡主合上可好,不過不能關(guān)太緊,有什么動靜您就喊我們。” 季舒窈點點頭感激:“對了桂公公,太子哥哥今天可還會過來?” “太子殿下都是下了早朝過來的,今天已經(jīng)來過了,如今朝中事務(wù)繁忙,老奴想,就算是要來,怕是也要等晚上了。” “多謝公公?!?/br> 等人都退出去后,季舒窈在床旁邊坐了下來,趴在了床沿,靠著皇上輕輕喊了聲皇祖父:“您要是好好的,一定會為嬌嬌做主的對不對,您最疼我了?!?/br> “嬌嬌是真的喜歡他,從小就喜歡,若是不能嫁給他,這輩子我都不會開心?!?/br> “皇祖父您醒來好不好,您為嬌嬌做主,為我和子凜賜婚?!?/br> “太子哥哥現(xiàn)在也不疼我了,皇祖父,我沒有父王母后,就只有您了,只要您賜婚,施家也好,子凜也好,他們不會不從的?!?/br> 不論季舒窈怎么說,床榻上的人始終是沒有反應(yīng),季舒窈說到傷心處,抬手擦了下眼淚:“皇祖父,太子哥哥說要為我賜另外的婚事,您要是醒著一定不會答應(yīng)的對不對,您為嬌嬌下旨好不好?!?/br> 哭腔猛然一頓,季舒窈不由自主朝床榻邊上,往里側(cè)的桌子上看去,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桌上,擺著一個四方的物件,季舒窈很清楚那是什么,她小的時候坐在皇祖父懷里看他批奏折頒旨意。 那里面放著的是玉璽。 季舒窈扭頭看皇祖父,他睡的很安穩(wěn),剛才在外那兩個御醫(yī)說的話在耳邊回響起來,皇祖父喝了藥睡暈過去,一時半會不會醒過來。 “太子殿下早上已經(jīng)來過了,即便是要來也是晚上?!?/br> “皇上這樣,怕是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br> “我會和皇祖母商量,為你挑選一個合適的人家,屆時再為你們賜婚?!?/br> 這些話輪番著在她腦海里回轉(zhuǎn),季舒窈揪住手底下的被子,越揪越緊,眼底那不甘充斥到再也無法遮掩住。 這幾天她不止一次聽到有人說起太子哥哥要把她嫁出去的消息,到了她面前卻又不敢說了,他們這樣瞞著她,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她不能等到太子哥哥為她賜婚時再做打算,她必須要先有所準備,她不要嫁給別人。 子凜會知道她的好的,她那么一心一意的待他,他會知道的。 季舒窈望向床上的皇上,笑著撒嬌:“皇祖父,嬌嬌知道你心里一定也是那樣的意思,那我替您擬旨?!?/br> 鬼使神差的,季舒窈朝著桌子那邊走過去。 季舒窈慢慢推開綾錦布,深吸了一口氣,從筆架子上取下筆,努力克制著狂跳不止的心,一筆一劃,在開端寫下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四周很安靜,只有她輕輕蘸筆的聲音,她的字越寫越快,臉上噙著笑意,還帶了一抹異樣。 最后她將筆輕輕擱下,朝那盒子看去,下意識的又朝門口那兒望了眼。 她沒得選。 御醫(yī)都說皇祖父沒有多少日子,只要她將這圣旨藏好,到時候再拿出來,沒有人能質(zhì)疑它的真假,上面蓋著的就是玉璽印。 季舒窈,你無父無母,你能為自己爭取的也僅有此,倘若不不爭,皇祖父過世之后,縱使太子哥哥他們再疼愛,到了關(guān)鍵時刻,他們一樣不會在意你的看法,現(xiàn)在不會,將來更不會重視。 季舒窈深吸了一口氣,將蓋子拿起來。 看著放在里面的玉璽,眼底迸射出從未有過的異彩。 若是剛才還有片刻的猶豫,此時她滿心的堅定,誰都不能將她改變。 季舒窈顫抖著手捧起玉璽,朝那圣旨挪過去,就要對準那空白的地方。 微開著一條縫隙的門忽然開了,季璟琛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站在桌旁的她,看到她手捧著玉璽,難以置信:“嬌嬌!你在做什么!” “啪”的一聲悶響,玉璽從她手中脫落,重重掉在了桌上,一半壓在綾錦布上,一半按在了桌上。 季璟琛身后是太子和施正霖。 季舒窈的臉色一瞬煞白,她低頭看那玉璽,再看自己的手,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季璟琛幾乎是沖過去的,他將那綾錦布抽出來拿在手中,一路看下來,越看神情越不對,最后是膽戰(zhàn)心驚的放下,朝太子看去,他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假傳圣旨,死罪,誅九族。 若是他們來慢了一步,皇上還沒醒,她將這圣旨藏起來,這后果……季璟琛登時冒了冷汗,他不敢想,嬌嬌竟然會做這種事! “璟琛哥哥?!奔臼骜哼B哭都忘了,好半響囁囁喊了聲,臉色蒼白,神情是麻木的,似乎對他們的出現(xiàn)還難以置信,不應(yīng)該,他們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施正霖朝那圣旨看了眼,涼涼道:“先派人四處造謠,毀人名譽,再假造圣旨,接下來郡主要做什么,一計不成再施一計,是不是還要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