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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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牧不就是你的暗衛(wèi),殺我一次不成,潛逃在城內(nèi),我甚至懷疑他帶你去邙山也是為了引我前去。”蘇錦繡用肯定的語氣說著還是懷疑的事,末了,對著皇上神情變的嚴(yán)肅,“娉婷郡主到底養(yǎng)了多少暗衛(wèi)臣女不清楚,臣女只查到,膠安有一處小派,與郡王府有多年的銀錢來往,從十三年前開始,每隔半年郡王府就會繞著名頭,通過底下的鋪子,由進(jìn)貨的名義前往膠安送銀子,銀子送到膠安后并非用于進(jìn)貨,而是由另外的人送上了膠安一處小門派,這個門派并不大,養(yǎng)出來的人功夫卻很好,臣女查到后命人送去林牧畫像,得知他就是在這里學(xué)了十年的功夫,三年前才離開?!?/br> 季舒窈眼眸微不可見顫了下,極力掩蓋著,心中卻翻著驚濤駭浪,她怎么會知道這些! 耳畔是皇上略為暗沉的聲音:“你懷疑林牧就是娉婷郡主養(yǎng)的暗衛(wèi)?!?/br> “不是懷疑?!碧K錦繡扔下重磅,“他就是郡主的暗衛(wèi),兩年前我入宮,從天祿閣離開后在花園外見到了他,那時他正在抓兔子,但進(jìn)到花園后,臣女只在娉婷郡主的懷里看到林牧抓到的兔子卻未見其人,當(dāng)時臣女以為,那不過是先皇和皇上安排給郡主的人,之后郡主派人對臣女動手,臣女便查了郡王府,一路查到了膠安,去年定北王謀反后,臣女拿林牧畫像去膠安,確定了他就是郡王府這十三年來銀錢來往的根本,十三年前他進(jìn)那小派開始,到三年前他離開,期間從未間斷?!?/br> 皇上想起了一件事,兩年前子凜曾問過他,皇宮侍衛(wèi)中是否有一個叫林牧的人,那時他讓璟琛去查,并未在其中查到有這么一個人,而這人在兩年前就能自由出入宮中,他竟不知曉,是何等的危險。 季舒窈此時此刻卻沒法靜下心來去應(yīng)對皇上很可能會提出的問題,她滿腦子想的都是蘇錦繡怎么可能會知道這些,膠安的事,雖說賬面從郡王府走出去,但就連她身邊伺候最久的齊嬤嬤對林牧的由來都不甚清楚,她怎么可能查得到。 除非是林牧告訴她的。 不可能! 他不會背叛她的,死人怎么會背叛她,他都已經(jīng)跳下山去,手腳筋皆斷了,尸骨無存,蘇錦繡又從何得知這些! 季舒窈的不反駁,像是印證著蘇錦繡這番話的真假,等她反應(yīng)過來,殿上的人都在看她,她心中慌亂,還想不透蘇錦繡為何會知道這些,微張了下口,卻聽皇上問蘇錦繡:“你是說,林牧是娉婷郡主養(yǎng)了多年的暗衛(wèi),是她指使林牧對你動手,傷了施大人,也是他引你去邙山,既然他是郡主的人,郡主腿上的傷又是從何而來?!?/br> 蘇錦繡心中冷哼,這就是皇家,就是當(dāng)今皇上,郡主犯的錯,只要她蘇錦繡沒死,這就無關(guān)痛癢,反倒是追究郡主受傷的事。 倘若三天前在陳王府是她對季舒窈下的手,皇上是不是先要追究她毀郡主清白的罪。 施正霖就是料到了這點,才會阻止她出面,借由陳王爺出這一手。 于是蘇錦繡為娉婷郡主的自殘做了個解釋:“皇上,郡主也不是第一回 演這苦rou計了,她這身子骨病了這么多年,您可知道,太醫(yī)院辛辛苦苦為她調(diào)的藥,她喝了多少,又倒了多少?!?/br> 皇上一怔,面上沒有表露出來,看了眼守在不遠(yuǎn)處的太監(jiān),那太監(jiān)反應(yīng)也是極快,領(lǐng)悟了皇上的意思,悄悄往后退了幾步,在眾人沒有察覺時離開了大殿。 季舒窈回過神來,緊緊揪著裙子,身子顫著,猶是冤枉的神情:“皇上,她所說的事都是子虛烏有,我不會對自己下如此重的手。” “陳王爺翻遍了王府上下,想必仍舊沒有找到郡主口中那個滿臉是疤的人,我想,假如真有這樣的人在王府里,只要被人看到就會印象深刻,怎么會找不到,除非是這個人根本不存在?!碧K錦繡垂著頭,瞧不清楚神情,聲音不輕不重,“上都城沒有一間藥鋪買的到迷藥,這是禁賣的,不知拿來迷暈我和小郡主的,與迷暈娉婷郡主的藥,可否一樣?!?/br> 陳王爺?shù)难垌腿坏纱?,掃向季舒窈,眼底閃過銳利,這要是她自編自導(dǎo)自演的一出戲,即便是她名聲盡毀,頂著這罪他也不會要這樣的兒媳婦。 季舒窈胸口一悶,她至今不知那個滿臉疤痕的人是誰,但她心里萬分確定這個人就是蘇錦繡派去的,這就是她給自己設(shè)的一個陷阱。 “娉婷郡主不止往膠安送了多年的銀錢,她身邊的宮女,屢次出宮前往花烏巷,重金請人跟蹤我,還請他們殺過人,此人就是三年前失蹤,下落不明的周家三小姐?!?/br> 從皇上這角度看下去,季舒窈變了臉色,眼神閃爍著,明顯是藏了事。 “皇上可曾記得鄴池水渠修筑時,施大人曾出事過一回,意外跌入河中,第二回 他在前去鄴池的途中再度遭人埋伏,那時據(jù)傳是周家三小姐救了他,后來得知是周家三小姐冒領(lǐng)了功勞,周家將周三小姐送出城以作懲戒,但當(dāng)天夜里馬車就出事了,途中遭人伏擊,同去的仆人都死了,馬車跌下懸崖,至今沒有找到周家三小姐的尸骨?!?/br> 一旁的顧楚楚不由自主點了點頭,這事兒她知道,雖說不認(rèn)識那周家三小姐,可當(dāng)時的事兒她聽說了,尸骨都沒找回來,著實可憐。 “口說無憑,皇上可以派人去花烏巷查證此事,當(dāng)時這些人就是跟著林牧一路追蹤周三小姐的馬車出了城,在長壽山附近對其下手?!?/br> “她為何要派人對周三小姐下手?” 蘇錦繡這時抬起頭來看著皇上,一字一句:“因為周三小姐當(dāng)時想嫁給施大人,就如臣女和施大人走的近一些就遭郡主數(shù)次下手,皇上賜婚之后,她還不肯放手,還想出這種毒計,誓要將臣女的名譽毀盡?!?/br> 皇上眼眸一凜,捏造圣旨都敢做,還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季舒窈,她所言可否屬實!” 季舒窈的腦海里響起的卻是那個可怕陰冷的聲音:“記不起來就對了,我那時,也一直想不明白你為什么要派人害我。” 那張可怕的臉,這幾日還不斷出現(xiàn)在她的夢里,向她索命。 原來是她,她就是周采薇,那她到底是人是鬼! “不是!??!” 殿內(nèi)響起季舒窈失控的聲音,她癱坐在了地上,雙手捂住臉孔:“不是,我沒有,我沒有,她在說謊,她說的都不是真的!” 像是瘋癲了一般。 蘇錦繡神情鎮(zhèn)定的看著,縱使她的話里有些紕漏又能如何,在皇上眼里,捏造圣旨,養(yǎng)暗衛(wèi),殺人,對她和小郡主下手,讓陳王府丟人成了笑柄,這些足矣讓皇上放棄她。 這還不包括鎮(zhèn)西王府知道事實后的反應(yīng),還有周家,豈會不要說法。 這些的這些,還沒算上她蘇錦繡,她可以是不重要的,那宋家呢,還有施家。 陳王爺?shù)臍鈪s還沒消:“皇上,郡主與小兒的事,我陳王府擔(dān)不起這責(zé)任,您還是另請他人吧?!?/br> 說罷,陳王爺行以大禮:“臣告退?!绷嗥饍鹤与x開了大殿。 皇上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難堪。 …… 大半個月之后,越駱國使者抵達(dá)上都城時,皇上忽然下旨,讓娉婷郡主和親越駱國。 第137章 137 和親的旨意是忽然下的, 可實際上,在這大半個月里還發(fā)生了不少事。 陳王爺帶著兒子進(jìn)宮討公道的事少數(shù)人知道, 很快他就怒意沖沖的回了陳王府,對入宮的是緘口不提,勒令陳王府上下也不許提起, 更沒提陳王府要負(fù)責(zé)這事兒,他兒子可沒錯,這樣的郡主, 就是帶著金山銀山來, 他陳王府也不會要,說起來他陳王府才是受冤的。 而宮中, 皇上在知悉這些事后, 把娉婷郡主關(guān)在了宮內(nèi)處置宮人妃子的私刑所內(nèi)。 對于這件事的處置,皇上其實很頭疼。 先皇駕崩前有命,要他好好照顧這個王叔留下的唯一血脈,等于是把她托付給了自己, 當(dāng)年郡王為救先皇而死,身懷六甲的郡王妃悲傷過度動了胎氣, 在生下嬌嬌沒多久后就撒手人寰, 留下一個病怏怏的孩子。 從小這么泡在藥罐子里長大, 不能和正常的孩子一樣玩樂,也沒有父母親護(hù)著疼愛,先皇心中對這個孫女有愧,所以格外厚愛。 一直以來她都是乖巧懂事的, 格外貼心,沒見識過外面那些紛紛擾擾,皇上也想著在合適的年紀(jì)為她選一門親事,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出去,有季家在,總能護(hù)她周全。 可如今變成這樣,說不清究竟是什么原因。 養(yǎng)暗衛(wèi),殺人,捏造圣旨,換做是別人,其中任何一條都能治死罪。 但皇上卻不能殺她,既要念著先皇的過世前的囑托,還得掂量郡王為朝廷做的貢獻(xiàn),去年嬌嬌還將郡王府的家產(chǎn)全部捐獻(xiàn)了出來用以解決豐州的災(zāi)害問題,百姓們還感恩這位心善的郡主。 所以這事兒既不能宣揚在外,拿著皇家名聲一塊兒賠,讓別人以為皇家養(yǎng)出來的公主郡主都是這幅德行,眾所周知后處決了她,也不能不念著那些私下將她處置。 既要安撫住各府,又要將此事處理的‘妥當(dāng)’,人是不能繼續(xù)再留在宮中,也不能放她回郡王府去,這時恰逢李容華臨盆之際,皇上最終想了個臺面上好看的法子,將郡主低嫁出去。 各府之間的安撫無非是重用和賞賜,所幸沒有出人命,周家那兒今后也可以彌補,皇上下令之后,上都城中那些流言平息了下來。 只是接連探了七八個大臣的口風(fēng)都未果,就連之前最想娶娉婷郡主回去的沈家這會兒都沉默了,皇上的頭更疼了,沒人愿意娶娉婷郡主。 這之后,施正霖入宮了一趟。 幾天過去皇上便下了一道旨意,讓娉婷郡主嫁去越駱國。 原本越駱國的求娶讓皇上挺為難的,大魏周邊這些部族小國,本就是依附,無需大魏來和親來鞏固,但越駱國的王子開了口,以王后之位迎娶,皇上便不好拒絕。 可在公主堆里找顯然是不可能的,宗族之女里也沒有合適的,總而言之,就是沒人肯,從大臣中挑選合適的,誰都不樂意嫁去那種地方,身份太低又顯得對越駱國不客氣。 施正霖恰逢時宜的提議,正好兩件事都解決了,縱使皇上知道他有私心,他也樂見這件事如此解決,既保全了皇家的顏面,又沒有讓這些事太難看。 至于娉婷郡主愿不愿意,又豈會過問。 四月初時,李舜華順利生下一女,生下孩子的第三天,旨意下來,晉升為昭儀,滿月宴時宮中cao辦的很低調(diào)。 蘇錦繡在小公主滿月后入宮探望李舜華。 華陽宮這兒顯得特別有生氣,上下伺候的人也都是笑盈盈的,蘇錦繡進(jìn)門不過半個時辰就有好些人命人送東西來,都是些孩子用的,還有恭喜李舜華晉封。 蘇錦繡輕輕逗弄著舜華懷里的小人兒,孩子養(yǎng)的很好,圓圓潤潤的十分討喜,眉眼間和皇上有幾分相似:“看來皇上很喜歡這個孩子?!?/br> 李舜華將孩子交給奶娘,輕笑道:“幸好是個女兒?!?/br> 小公主和大皇子只差了一歲,若是個男孩,別說是她,坤和宮的那位怕是要夜不能寐了,而現(xiàn)在,她生下小公主才一個多月,皇后就來看了好幾回,真心實意的高興她生了個女兒。 “女兒沒什么不好的。”蘇錦繡與她想到了一處,“那邊是長子,這邊是長女,她是皇上的第一個女兒,又是你生的,皇上自然會更寵愛一些?!?/br> 皇上寵愛女兒,也會往華陽宮里多走動,而有別于皇子,即便是皇上把小公主寵上天,那也不會影響皇子去繼承皇位,反之舜華生的要是個小皇子,皇上對小皇子好上幾分,四處就都盯的緊了。 “只要她健健康康長大就好?!崩钏慈A朝蘇錦繡伸出手,聲音低了幾分,“那件事我聽說了?!?/br> 關(guān)于娉婷郡主的事,李舜華并不是從皇上口中得知的,而是前來她宮里看望她的別的妃子所說,那妃子說起來的時候口吻還帶著些諷刺,她家中正好有兩個兄弟到了成婚的年紀(jì),要不是她父親拒絕的快,說不定這事兒就落她家頭上了。 “陳王府都不愿意負(fù)責(zé),別人自然更不愿意了,娶她回去之后一輩子都要受人指指點點?!钡彩怯悬c傲氣的都不會愿意,更重要的是,她做的那些事別人有所耳聞,私底下傳開去,就更沒人敢要了。 “在這之前,沈家還曾向皇上求過這件事,誰想……” 蘇錦繡對沈家人還是有些許印象的,沈家二房夫人當(dāng)初巴著想讓兒子娶娉婷郡主,無非是看上郡王府的家產(chǎn)和郡王妃留下的嫁妝,如今這些都沒了,怎么還會肯。 李舜華嘆了口氣:“和親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皇上為了這事也苦惱了許久。” 蘇錦繡望著她,沒說話。 舜華心中的皇上,肯定比蘇錦繡想的要美好,皇上又怎么會把所有的事都告訴她呢。 在蘇錦繡看來,有個最直接省力的辦法,娉婷郡主身體這么差,過個一兩月,說她病逝了也不會有人懷疑。 可皇上還是在這件事上做了個最有利的選擇,活著總還有些用處,送去越駱國和親,對于娉婷郡主而言,這恐怕比死還難受。 …… 從宮中離開,已是傍晚,馬車朝西市方向前去,到了西市口,蘇錦繡下馬車后步行入內(nèi),紫煙跟在她身旁,朝后看了眼,瞥見有人掩身到桿子后,低聲道:“小姐,還跟著。”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蘇錦繡出行總有人跟蹤,蘇錦繡知道,那是皇上的人。 那日在宮中,娉婷郡主說的話多少引起皇上的懷疑,出宮后沒多久她就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自己,這些人別的不做,就從她出門跟蹤到回家,想來是為了監(jiān)視她在外見什么人做什么事。 “不用管他們,去如意繡坊?!碧K錦繡拐彎,就當(dāng)沒看到他們,朝著如意繡坊走去。 沒多久,后面兩個穿著和普通百姓一樣衣服的男子,從柱子后探出身,在后面保持著一定距離,跟了上來。 蘇錦繡進(jìn)了如意繡坊后,這兩個人守在了如意繡坊外,那視角,正好看到在里面挑繡樣的蘇錦繡。 蘇錦繡佯裝挑繡樣,轉(zhuǎn)而和掌柜攀談了起來,要求去里面的屋子看繡樣,掌柜引她進(jìn)了屋后,蘇錦繡將清竹留在了外面繼續(xù)挑,自己則很快帶著紫茵從屋內(nèi)的窗戶翻到繡坊后的院子,從后門離開。 出巷子前蘇錦繡還看到了那兩個人站在如意繡坊對面,緊盯著的模樣,蘇錦繡垂下頭,跟著經(jīng)過的幾個人朝前走去,拐彎后進(jìn)了他們這側(cè)的巷子,繞遠(yuǎn)路到了保安堂的后頭。 進(jìn)了保安堂的后院,在廚房后面見到了周采薇。 蘇錦繡將從宮里帶出來的藥膏遞給她,快速道:“這些天你最好留在家里,不要出去,有什么事讓你相公去辦,這些可以涂幾個月,這里還有些銀子?!?/br> 周采薇將這些接到手中,看她似乎是急匆匆過來的:“有人跟蹤你?” “嗯?!碧K錦繡看了眼她臉上的疤痕,比去年見到她時好了一些,“我和茗玥說過了,讓她不要來找你,等這風(fēng)頭過去就好了?!?/br> “什么人跟蹤你能讓你緊張成這樣?!敝懿赊陛p嗤了聲,看著她,隨即想到了什么,臉色跟著沉了下來,將銀子塞到懷里,“難不成還懷疑你。” “她總千方百計想拖我下水,再怎么樣她也不會自導(dǎo)自演毀了自己的清白,這件事上本來就有紕漏,皇上會懷疑到我頭上很正常,等她離開上都城就好了,這些人跟蹤幾個月后沒有收獲,就不會再繼續(xù)?!?/br> 周采薇捏著瓷瓶,眼底依舊有恨意:“便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