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世子夫人也不會是替娉婷郡主來賠不是的，要不然，我和楚楚會以為你與這件事也有關(guān)系?！碧K錦繡笑著收回手去拿杯子，抿了一口茶，就這么望著張子秋。

    “就是?！鳖櫝偛啪褪沁@么想的，事情過去半年多了，也不是特地前來鎮(zhèn)西王府，還是今天宴會順道來的，這也算有誠意？

    “郡主是郡主，我自然不能代她說什么?！睆堊忧镅凵褫p閃，“只是因為成婚當(dāng)日發(fā)生這樣的事，我和世子心里都有些過意不去?！?/br>
    蘇錦繡眉宇輕挑，這是在逗她？陳淵會過意不去？

    顧楚楚比她更直接一些：“對我們過意不去，你不如把這歉意留給子佩?！?/br>
    “楚楚，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張子秋反問她，顯得很迷惑不解。

    顧楚楚笑了，自嘲：“我怎么會說這種話，你要是真覺得對子佩有歉意，當(dāng)初你也不會做出那種事來?！?/br>
    暖閣內(nèi)的氣氛一下有些異樣，對張家和陳家這樁婚事而言，蘇錦繡是個“不知情”的外人，現(xiàn)在被顧楚楚一句捅穿，便有些尷尬。

    蘇錦繡隨即起身：“我出去走走，你們慢聊。”陳淵和她成親這事兒到底有多少內(nèi)情在，她沒興趣知道。

    蘇錦繡這一走，顧楚楚忙跟著起身：“我跟你一起吧，朱蘭，你留在這兒好好侍奉世子夫人。”

    兩個人一前一后離開了暖閣，張子秋坐在那兒沒動，一旁受命留在這兒的丫鬟，還十分盡心的給她換了一杯熱茶。

    “多謝?！睆堊忧镞€能克制住，端起杯子捧在手中，唯有輕顫的指尖泄露了她并不平靜的心。

    ……

    暖閣外顧楚楚一面走著，越說越氣，最后狠狠踩了一下一旁掃起來的雪堆，氣呼呼道：“她可真是不要臉，現(xiàn)在是要以世子夫人的身份來和我交好不成?！?/br>
    “不生氣?！碧K錦繡拉住她，在她耳畔輕輕說了幾句。

    顧楚楚愣了愣：“真的？”

    “嗯，那天我在十梓街看到的丫鬟就是當(dāng)日在陳王府跟在她身后跑出來的，穿的衣服又與陳王府的丫鬟不一樣，應(yīng)該是她從張家?guī)淼??！?/br>
    顧楚楚擰著臉，半天蹦出兩個字：“報應(yīng)，陳王世子肯定不樂意娶她，勉強娶了也不會好過。”

    “這點你錯了，陳淵不樂意的只是被她擺了一道這件事，至于娶誰，恐怕他并不在意。”蘇錦繡拉住她，“所以啊，你也不必生氣，你怎么著也該高興張家三小姐沒有嫁給他，如今這陳王世子成婚一年時間都不到，已經(jīng)有兩個妾室有了身孕，張家二小姐愿意嫁就嫁，隨便他們怎么過，看個戲而已，有什么值得生氣?！?/br>
    “子佩沒有嫁給他是好，我不是為了這生氣?！?/br>
    蘇錦繡輕笑：“那就更沒必要生氣了，以前不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今天見識到了，難怪她能和娉婷郡主聊得來。”

    她們是一樣的人，就連這姿態(tài)也一樣，都喜歡把自己擺的高高的，代替別人說什么做什么。

    “說起季舒窈?！鳖櫝戳怂谎?，見蘇錦繡神色如常，踢了下腳邊的雪，聲音有些輕，“聽說她到越駱后很快就有了身孕，但沒隔幾天孩子就沒了?！?/br>
    這消息還是送親過去，在越駱留了一陣子才回來的季恒碩帶回來的，知道懷有身孕到小產(chǎn)，間隔半個月都不到，也就是因為這件事，季恒碩才在那兒多留了半個月，直到十二月初才趕回上都城。

    蘇錦繡起初愣了下，之后算這時間便覺得不大對啊，從上都城去建昌府，快馬加鞭也得二十幾天，那還不算出關(guān)后去越駱國，送親的隊伍少說得一個半月，八月出發(fā)，到那兒都快九月底十月初了，再留上那么長時間，怎么都不夠季恒碩回程的時間。

    除非是晏黎中途接親時就舉行了簡單的儀式，倉促成這樣，得是多急著娶？

    第158章 春閨樂

    晏黎是不是著急娶, 蘇錦繡不清楚，回到施府后, 她也懶得提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

    倒是施正霖回來后主動和她說了寶相侯府的事。

    “廉州三地旱災(zāi)時，賑災(zāi)的事是老侯爺和齊老太傅主理的，他們侵吞下一部分賑災(zāi)銀兩后, 底下那些官員手也不干凈，等到了百姓手中已經(jīng)所剩無幾。廉州是三處之中災(zāi)情最嚴重的，大批難民朝上都城的方向涌過來, 到東皋城外時, 老侯爺在背后指使，東皋城內(nèi)的官員關(guān)閉城門驅(qū)趕了那些難民?！?/br>
    “當(dāng)年那些官員都被抓了, 就沒人供出老侯爺？”

    “替老侯爺將這件事瞞下去的官員, 過去受過老侯爺很大的恩惠，出事之后，他的家人還受了拂照?！?/br>
    蘇錦繡愣了片刻：“所以說，他是為了阻止這些難民到上都城, 天子腳下，會引起皇上懷疑, 那這暴動是不是也和他有關(guān), 煽動難民破城的人沒抓到, 抓到的全是難民，也因為這件事，剩下那些難民才會被安頓在東皋外的地方，那時有口熱湯喝已經(jīng)能夠讓他們停下腳步不再往上都城?！?/br>
    施正霖攔住她, 靠在到自己肩膀上后才繼續(xù)道：“清風(fēng)寨的二當(dāng)家就是當(dāng)年煽動難民破城的人之一，他原來是個不得志的秀才，混入在難民中，最后跟著那些人逃上鐘和山，這幾個人是收了銀子才躲在山上的，的確是有人指使他們這么做?！?/br>
    而原本，躲個幾年那些人是可以下山來的，官府那兒又不知道究竟是誰煽動的，可他們卻不愿意了，更想留在鐘和山的山寨里，做劫持路人發(fā)財?shù)墓串?dāng)，攪的東皋那些官道上不安寧。

    “所以說，這些年來也是為了保住他們的老臉，東皋那邊的民愿才遲遲上不來，要是那幫山賊被抓，二當(dāng)家他們被捕，指不定會招供出什么來，而老侯爺那些怕是早就已經(jīng)忘了當(dāng)年找的煽動之人是誰，也沒法提前動手?！?/br>
    蘇錦繡說完后沉默了下來，她這年紀，小的時候稍微有些懂事時，這個寶相侯府的老侯爺已經(jīng)致仕了，身為兩朝元老，他所做的功績肯定是不能抹滅的，可年輕時這樣，老了為什么會變成那樣，旱災(zāi)的事先不去說，這十幾年前，東皋那邊如此不太平，多少百姓無辜受累。

    半響，蘇錦繡冷了語氣：“那也太便宜他們了?！币鞘裁词露寄苡美虾咳齻€字蓋過去，天底下能多出多少殺人放火的事，再說那寶相侯府，難怪顧林曦當(dāng)年一個二房庶出也能出手如此闊綽，入宮后上下打點，毫不夸張的說，是真的很有錢，這么多積累下來的財富，貪的豈止一回。

    “去年忠勇侯府的事，連著倒下好幾個，急不得，他們也沒幾年好活了，總會有時間算。”

    施正霖抬手，勾起了她一縷垂在鬢角的發(fā)絲，指間碰觸到時有些癢，蘇錦繡便抬手去撥了一下，沒撥開，施正霖還輕捏了下她的耳垂。

    蘇錦繡抗議：“癢。”

    “哪里癢？”施正霖還撲起身子佯裝替她看，這一翻身蘇錦繡整個人下陷了許多，都快沾到枕頭上了，施正霖卻一本正經(jīng)道，“還癢么？”

    故意的！

    “你說癢不癢?！碧K錦繡躍了下身子，想都沒想，伸出手捏了下他的耳垂，捏一下還不夠，再捏幾下，朝他看去，輕哼，“你覺得呢?！?/br>
    指腹輕輕捏著耳垂，像是在摩擦，手掌心還貼著他的臉頰，柔軟舒服，她還似乎捏上癮了，絲毫沒覺得這樣的動作會有什么樣的后果，等她再抬起頭時，施正霖輕笑著望著她：“還差一些?！?/br>
    “差哪里？”

    施正霖捧了一下她的臉頰，繼而將她那一縷調(diào)皮的發(fā)絲放到耳后，道了聲我教你，垂下頭去，嘴微張，含住了她的耳垂。

    他們是在床上靠著的，因為時辰尚早，蘇錦繡也沒來得及洗漱，這會兒她耳環(huán)都沒摘。

    今天戴的耳環(huán)很簡單，粉色珍珠鑲嵌在托上，一根銀針固定，就這么穿過耳洞，可此時此刻蘇錦繡卻沒覺得這耳環(huán)簡單，珍珠被他含到了口中，連帶著耳垂一起逗著，溫?zé)岬暮粑粩鄠鱽?，還有一陣陣的悸動。

    這感覺奇妙的很，就從這兒傳遞開去，四肢百骸跟著有了感觸，沉沉浮浮，不知什么時候他轉(zhuǎn)戰(zhàn)到了嘴邊，又換了一側(cè)，低聲問她：“學(xué)會了么？”

    “……”蘇錦繡這會兒手發(fā)軟，沒力氣推開他。

    “沒關(guān)系，你可以慢慢學(xué)?！笔┱爻弊由峡咳?，這時蘇錦繡才發(fā)現(xiàn)衣服都解開了，他抱著她輕輕一翻身，她便坐到了他的上面，解開的衣服從肩頭滑落，屋內(nèi)有暖盆穿的也不多，很快只剩下了內(nèi)襯的衣服。

    而她那位置坐的，不敢亂動。

    “我在柜子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一樣?xùn)|西，名字取的不錯，春閨樂。”施正霖眸色漸深，帶著些笑意，用問話的口吻，話出口后卻令她浮想聯(lián)翩，“你翻閱過，學(xué)了幾樣？”

    蘇錦繡紅著臉，眼底閃過一抹懊惱，早知道應(yīng)該直接扔到庫房里去才對，這都能被他發(fā)現(xiàn)。

    她正想著呢，卻不知在他眼里自己是怎么一副模樣，頭發(fā)上的髻子散開了，長發(fā)披落在肩膀上，襯的肌膚更加白皙，雙頰紅撲撲的，眼眸氤氳，還帶了羞意，輕咬著嘴唇不知作何反應(yīng)才好。

    忽然，蘇錦繡的臉越來越紅，連話都要說不出了，看著他，雙手撐在他胸口想要挪開些，這一動，施正霖身子微緊，直接將她翻回了自己身下，呼吸漸重，話都不說了，直接攻略城池。

    屋外的清竹往屋檐外走了一步，雪飄進來；后退一步，耳朵里聽的清晰，小姑娘都臉紅心跳。

    冬罄匆匆給她送來了暖手的爐子：“后半夜換我。”

    “沒事，等會兒姑爺可能會叫人進去倒水?！焙脦讉€月下來，清竹也心中有數(shù)，只是今天晚上似乎特別…

    “那我去小廚房看看，等會兒換你過去。”冬罄哈了一口氣，搓著手捂住清竹的耳朵，隨后小跑著去了小廚房。

    這廂屋內(nèi)，蘇錦繡尚清醒時還在想，自己到底看了什么。

    賬內(nèi)昏暗，施正霖樂此不疲，指腹在她身上緩緩勾勒：“蓁蓁，你上來？”

    蘇錦繡報復(fù)性的咬住了他的耳垂。

    再后來，她知道了什么叫“自食惡果”。

    ……

    繼新婚之夜過后，蘇錦繡再度腿酸。

    第二天早上起來時，她坐在床邊，雙腳懸著，落地時輕顫了下才站穩(wěn)，幸好他上早朝去了。

    清竹扶她起來，看到小姐脖子上的痕跡，紅著臉道：“姑爺也太過了。”都鬧騰了半夜。

    蘇錦繡坐在塌上，喝了兩碗粥添了肚子，祭了五臟廟后才空出心思來想別的事：“蘇家和宋家那兒可派人送過去了？”

    “一早送出去了?！鼻逯駥⒛甓Y的單子拿來，“就是按小姐昨天說的安排的，清早雪小，出門前姑爺讓我們送過去，還添了幾樣?！?/br>
    蘇錦繡看了眼添在最后面的，算了算時間，捷報都來了，年前四哥肯定要回來一趟，就是不知他會不會把鳳末帶來。

    “夫人是不是一早出門了？”

    “夫人一早就去別院了?！?/br>
    “收拾一下?！碧K錦繡起身，到院子里打了一套拳，進屋后收拾妥當(dāng)后準備前去別院看看小叔子，才剛出門，前院那兒有人匆匆來稟，說是外頭來了個姑娘，找二少爺?shù)摹?/br>
    第159章 阿兮

    施府門外站著個姑娘, 穿著一襲綠衣，上身的夾襖看起來有些單薄。

    十四五的年紀, 生的清秀，凍得紅撲撲的臉頰上，一雙眼眸清澈靈動的很, 她時不時看向施府的大門口，懷里抱著個不大的包袱，雙手輕輕搓著, 像是在外面等了很久, 手指凍得微青。

    蘇錦繡出來時，她抱著包袱在雪地里一蹦一跳的來回走著, 就像是在為自己取暖, 還挺高興的。

    轉(zhuǎn)過身時看到蘇錦繡，身子一頓，看著她，笑的有些靦腆。

    這一眼看著便令人生了些好感, 蘇錦繡笑看著她：“門房稟報說你找人。”

    姑娘點點頭：“我找施正燁，就是施府的二少爺?！?/br>
    喊名字喊的這么熟, 蘇錦繡笑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齊悅兮?！?/br>
    “阿兮？”

    “你怎么知道？”

    蘇錦繡笑意甚濃：“你先請進。”

    蘇錦繡帶她到了暖閣, 命人上茶, 看她鼻子都凍紅了，將手里的暖爐遞給她：“你在外面等多久了？”

    “沒有很久?！卑①饨舆^暖爐后搖了搖頭，脫口而出問，“阿燁他在哪兒？”

    清竹拎著食盒進來, 將粥食擺上桌，蘇錦繡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你還沒吃早飯吧，先吃點東西暖暖身子，過會兒我就帶你去見他?！?/br>
    “我不吃了?！卑①鉀]動勺子，將暖爐也放下了，“我能先去見他嗎?！?/br>
    “你這樣子，應(yīng)該趕了不少路才到上都城，不如吃點東西，稍作休息后再過去?！?/br>
    阿兮看她：“他不在府里？”

    “他在別院養(yǎng)病。”

    聽到養(yǎng)病兩個字，阿兮臉上閃過一抹擔(dān)憂，連問蘇錦繡道：“他的咳嗽好一點了沒有，夜里還會不會忽然發(fā)燒，上都城這兒這么冷，他不會不會不習(xí)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