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原本明凈的琥珀色鳳眸中沉淀著幽深的晦澀,緩緩出口的聲音帶著似有似無的威脅之意。 “當然不是。”林徽末瞪圓了一雙桃花眼,開玩笑,哪怕他在反省自己對江月白是不是有些過于防備了,但絕不能誣陷他看上了人家。 “如此便好?!币娏只漳┥袂椴凰谱鱾危瑮钬剐蒙砩先粲腥魺o的危險褪去了大半。他將人拽回座位上,漫不經(jīng)心地道:“那姑娘心思太重,不是你能夠駕馭的,傾心這種女人,小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br> 林徽末無語地看向楊毓忻,好半晌才道:“這本是我想對你說的?!?/br> 楊毓忻頷首,眼中泄出些許笑意,道:“看來在此事上,你我不謀而合。” 林徽末:呵。 ……………… 再看被林徽末折損了臉面的江月白一行人。 甫一走出善功堂,江瀾哼笑一聲,他扳了扳脖子,懶洋洋地道:“我還有事,先不回去了。” 說完,不待江月白反應,江瀾就大搖大擺地離開,兩個護衛(wèi)忙跟在江瀾的身后。 江湛看向江月白,“姐,為什么不讓我教訓那個林家小子?”他是煉氣八層,不是林徽末的對手。但他身后的護衛(wèi)是身為江家家主的父親親自為他們挑選的,個個是筑基后期的好手,對付一個筑基不久的小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林徽末在林家的存在感不高,他不信林家會為他出頭。 江月白面色微沉,搖了搖頭,低聲道:“回去再說。” 江湛咬了咬牙,按捺下火氣跟他親姐回到了江家。 一進到屋子里,江湛就忍不住發(fā)難了。 “姐!那個林徽末敢下你的臉面,就讓我派人教訓一下他?!?/br> “不能動手?!苯掳讚u了搖頭,她神思不屬地坐在椅子上,唇角輕咬,半晌,她壓低了聲音道:“林徽末身后的那個男人,有些不對勁。” “什么不對勁?!”在江月白主動跟林徽末打招呼的時候,那兩人說的話,他聽在耳中,似乎那人之前中過毒,如今正待重修,似是煉氣期。那人長得雖好,但他對男人沒有半點興趣。 江月白按著心口,那里正撲通撲通亂跳。她抿了下嘴唇,伸手拉住了自己的同胞弟弟,柔聲安撫了他一番。確定他不會去找麻煩,江月白才將弟弟放走。 待得胞弟離開,江月白垂下眼,面上的嬌柔之色褪得干干凈凈。她的手指用力攢在一起,心下有些悲涼。 她生即為玄陰之體,是上好的爐鼎體質(zhì),卻也因此成了待價而沽的商品。從小到大,族里的女孩子只見她被千嬌百寵著長大,羨慕怨懟,可誰知道她如今被嬌養(yǎng)著,不過是為了日后賣個好價錢。 她身為江家嫡女,又有水木雙靈根,本該修行的是江家嫡傳的《控水訣》??善驗檫@玄陰之體,她不得不修行的是族老弄來的不知名功法,進境雖快,卻如空中樓閣,令她心生惶然。 所謂爐鼎,就是以己身精華供給采補者,讓采補者功力大進的同時是爐鼎的油盡燈枯。本是能夠超脫凡塵的女修,姿容不俗備受推崇,卻終有一日會被當做爐鼎作踐,一身修為都保不住,江月白豈會甘心。 好在她這個同胞弟弟跟她一條心,暗地里將祖?zhèn)鞯摹犊厮E》教給了她,彌補了她在根基上的不足。 江月白很現(xiàn)實,她沒有辦法脫離家族,她太清楚一個沒有家族依靠的女人會過著怎樣的日子,她爹后院里頭的侍妾姨娘不就是如此么。既然沒辦法改變作為籌碼被送出去的命運,那在這個命運內(nèi)稍作改動,她還是能夠做到的。 最起碼,別讓家族為了蠅頭小利將她送人,且那人的修為高一些才好,那才不會迫不及待地在她煉氣或者筑基的時候采補她。多給她一些時間,以她的美貌心計,總是能夠?qū)⒁欢谓灰酌阑烧嫘膼勰?,將采補變成雙修。 江月白是這樣打算,并一直為之努力的。 然而,在她修煉的那卷無名功法突破到第三層的時候,江月白驚駭?shù)匕l(fā)現(xiàn),雖然她仍是室女之身,但在遇到一些修為高于她的男修時,她的身體會起一些難以啟齒的反應。 江月白哪怕再聰明,遇到這種事情也嚇到了。 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只悄悄停了那卷無名功法的修煉??闪钏纯嗟氖?,一旦她停止修煉那卷功法,她竟開始慢慢衰老起來。本就豆蔻年華,尚未長成,卻在一夜醒來發(fā)現(xiàn)頭發(fā)白了一縷,眼角多了幾道細紋,好懸沒將她嚇死。 無奈之下,她只能繼續(xù)修煉,繼續(xù)為身體的一些反應苦惱,對于未來也越發(fā)憂心起來。 好在,那些反應并不是針對每一個修為高于她的男修,仿佛會挑人一般。江月白忍著羞惱暗暗調(diào)查了那些令她身體起反應的男修,發(fā)現(xiàn),那些男修要么是金火一類靈根的修士,契合她水木體質(zhì)的雙修之法;要么是修煉純陽功法男子,元陽未泄——比如一些佛修,就很合江月白的胃口。 江月白隱隱覺得,會讓她身體起反應的男修,若是與他雙修,于她本身亦是有益。只是這功法這般詭譎,著實令她又氣又惱。 如今,江月白能夠有這般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動聲色的氣度,她身體時不時出現(xiàn)的磨人反應也是原因之一。 可江月白修煉至今,卻從未如今日一般。 她會裝,裝得讓江湛江瀾林徽末都沒能看出端倪。事實上,在她遠遠看到那個身穿火紅狐裘的男子時,心中先是一動,莫名有了某種明悟。而后越是走進,她的心跳得越快,腿也有些發(fā)軟,身體的本能簡直在催促著她盡快撲倒那個男人。 江月白后來走得痛快,未嘗不是不愿自己當眾露出丑態(tài)。 “林徽末的朋友……”江月白咬著唇,眸中神情變了又變。 半個月前,父親族老帶著她見了白家一位長老。金丹后期的修士,比她江家老祖的修為還要高上不少,她那素來高傲的父親見了他亦是討好連連。只是,在江月白看來,那位白盛長老修為雖高,但金丹五百的壽元,他已經(jīng)四百五十多歲,連年輕的外貌都維持不住,老態(tài)畢露。看著她垂涎三尺的模樣,簡直讓她后頸寒毛都豎了起來。 虧得她繃得住,沒在白盛長老面前花容失色。 白盛的修為雖高,但老態(tài)畢露壽元將近,哪里是她心中理想人選。而且,他急著突破,她這個爐鼎哪怕再美又哪里能討到好。而且,白盛此人,哪怕就坐在她的面前,她的身體卻半點反應也沒有。 江月白神思不屬地撫摸著手腕,片刻后,眸底略過一絲堅定。 …………………… 楊毓忻和林徽末在江月白等人走后不久也離開了善功堂。 不同于從來來去匆匆的修者,老餮屬性的林徽末拉著楊毓忻出了善功堂,轉(zhuǎn)頭就進了碧水樓真正的二樓,還要了個雅間。 雖然碧水樓的飯菜貴的很,但林徽末不差錢。 缺靈石不代表缺錢,靈石與金銀的兌換價格實在懸殊,如天塹隔開了修真界和世俗界。 林徽末翻著菜單,一口氣點了十來道招牌菜,又瞅著楊毓忻猶豫了一下,有些遺憾地放棄了點一壇碧水樓招牌佳釀竹葉青,轉(zhuǎn)而加了一道花雕醉蟹。 勉強用花雕醉蟹里頭的酒味慰藉一下自己吧。